:叔,你认识白术吗?
白术眯了眯眼。
墨玉怎么会突然提及“白术”?
略微思忖了下,白术拿起手机,回复。
:认识。怎么?
:她很可爱。
“……”
白术差点被自己给呛死。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治愈系漫画家。
:是你女儿吗?
:不是。
:哦。
:哦?
:很遗憾。
“……”
白术有点摸不准他想做什么,但话语行间,似乎透露着试探的意思。
想到明天就要的课件,白术一眯眼,没闲心跟墨玉打哑谜,于是将手机放到抽屉里,专心致志地开始做课件。
——一天弄完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不被江南枝和简以楠看到。
索性,这一天下来,江南枝和简以楠都没回宿舍。
六点整。
白术给裴启升发送文件,往后一靠,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白妹妹!”
宿舍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江南枝的声音。
白术眉毛一动,将电脑的网页关了。
这时,江南枝用手环开门,急切地冲进来。见到白术后,她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
白术眨了下眼。
江南枝纳闷:“那你怎么没上线PK?”
“忘了。”
?
江南枝眼睛瞪得如铜铃大。
在她的概念里,PK一事比天都大,白术竟然轻易将其“忘了”?!
而且白术分明开着电脑!
“你做电脑面前做什么?”江南枝难以置信地问。
“唔。”
白术犹豫了一瞬。
视线瞥向电脑屏幕。
江南枝一个健步冲过来,看到白术没关掉的素材页面——《犬牙》的漫画网页。
弄课件的时候,白术需要案例分析,所以选了顾野的《犬牙》。
她刚关掉邮箱界面,却没关掉漫画页面。
“你在看漫画?!”
江南枝捂着胸口,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了。
白术坦然地“嗯”了一声。
“你积分还够用吗?!”江南枝猛地扑过来,双手搭住白术的肩膀,忽而倾身,眼圈微红地问,“你是不是腻了、倦了,不想跟我们一起待在集训营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白术莫名其妙地问。
江南枝:“……”
因为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白术会因为漫画错过个人PK。
何况——
江南枝抿了下唇。
“你和段神医去了顾奶奶病房的事,我都听说了。”江南枝声音倏地小了起来。
迟疑。
悲伤。
怜悯。
白术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下一刻——
“顾野就不是人啊啊啊——”江南枝忽然情绪爆发,死命扑过去,抱着白术嚎啕大哭,“我都知道了!你在家长面前大胆示爱!可是顾野这畜生却说跟你没可能……明明他先前还勾着你!这混球!”
“……”
白术费了点力,才将粘人的江南枝推开。
“没关系。”江南枝吸了口气,抬手一抹眼泪,狠狠道,“失恋就失恋,天底下的好男儿那么多,咱们不稀罕他!”
说完她同情悲悯地盯着白术,伸手想去抹白术的脸,被白术用两根手指抵着手腕推开。
她抽泣着道:“白妹妹,顾野配不上你。”
“……”
平心而论,白术觉得就自己这段时日的表现,已经担得上“戏精”二字。
殊不知——
身边还有一个资深戏精·江南枝。
“我没事。”白术这样说,一想,又抬手摸了摸耳朵,改口道,“耳朵有点事。”
“你耳朵怎么了?”江南枝连忙问道,担忧满满。
白术无言地瞧了她一眼。
顿了几秒,江南枝才意识到是自己声音大、吵到白术耳朵了,遂退后几步,红着眼盯着白术瞧。
她声音低低的,“到饭点了,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
对于送上门的晚餐,白术是不可能会拒绝的。
尽管——
江南枝方才说的话,确实让她稍有不适。
*
虽然这件事江南枝都知道了,但是,事情并没有传开。
因为,江南枝的消息来源很特殊——顾天驰。
江南枝跟顾天驰是“忘年交”。
二人因网球结缘。
时不时约着在一起打一打网友、喝个茶之类的。
今日,江南枝PK结束后,想问问顾野,有没有找白术,去看看白术的情况。顾野没回。
正好顾天驰打电话来,江南枝就跟顾天驰聊了会儿,这才提到“白术”的事。
江南枝也就此知道白术的惊世骇俗之举。
并且,经顾天驰转述,他将这事告知顾野时,顾野直说“没可能”,让顾天驰不用多想。
——跟顾天驰聊完,又听到白术没来PK,江南枝才急匆匆跑回宿舍的。
“白妹妹你不用——”
即将走到食堂时,江南枝还在劝她、同时骂顾野。
“白术。”
“白术!”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忽的将江南枝的话打断。
二人抬头,瞧见一堆的长枪短炮,以及——墨玉和时正。
江南枝惊奇地看了白术一眼。
——白术何时跟他们俩熟起来的?!
“介意一起吃晚餐吗?”墨玉温和浅笑,礼貌邀请。
时正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三四天没见到白术,他想了想,就没有出来打岔。
而是主动朝白术扬起笑容,“一起吧,我请客。”
“你?”
白术斜他。
时正耸了下肩,“墨哥。”
“哦。”
白术应了。
甭管谁请客,只要不花她的积分就行。
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往日的墨玉待她时,虽然温和礼貌,但总有一点疏离感。可今日,这人的视线却粘着她,虽说注意了分寸,但存在感却陡然增加,让人不得不有所介意。
“我呢?”
江南枝指了指自己,落落大方,没有被忽略的不爽。
时正笑说:“白术的朋友,当然一起了。”
“谢谢。”
江南枝礼貌地点头。
她知道墨玉和时正在京城的家族地位,但平日里没有接触过。现在相处也不怂,泰然自若,并且……有意无意地护着白术。
食堂,三楼。
白术跟往常一样,大点特点,一点都没为墨玉省着。
——她不知道这时正在直播。当然,哪怕她知道,依旧不会收敛。
等墨玉过来刷金币时,直播间直接炸了。
……
蹲守直播间的网友们对白术一通怒骂。
一无所知的白术,心安理得地吃着饭。
“团队PK,你们有把握吗?”餐桌上,时正主动给白术抛话题。
——他现在很佛了。
——白术队若赢了,可以杀一杀纪依凡的威风,破坏纪依凡的“完美成名计划”;白术队若输了,跟纪依凡一组的墨玉,可以沾一沾“第一”的光。
索性,两者都不坏。
鉴于先前合作还算愉快,时正现在对白术的包容度很高。
“有。”
白术想都没想就回答。
“你们排名高吗?”时正问,“现在前三杀得很激烈。”
“没看。”
白术轻描淡写地回答。
直播间:
……
时正被她噎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尖,咂摸道:“心态很稳啊。”
“绝对的实力不需要谦虚。”白术实话实说。
不过——
当她抬眼,见到江南枝、时正、墨玉三人的神情皆有异色后,忽的一顿,微微抿了下唇角。
——这样说话,是不是不讨喜?
——想到被扼杀在摇篮的初恋,白术觉得自己该虚伪一点。
于是,她改口道:“你们也还行。”
三人:“……”
抱歉。
他们并不觉得“还行”这个词是褒奖。
这样勉强的话,你还是闭嘴吧。
直播间:
……
就这样。
满心都是“初恋”的白术,在“走向虚伪”的努力过程中,被骂了整整半个小时。
并且,她完全不知情。
吃过饭,几人一起走下楼。
白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时正的话题,恍惚间视线一扫,瞧见一道走进食堂的身影。
白术目光一顿。
那人是顾野。
他如闲庭散步似的进来,气质与众不同,跟周围所有学生都格格不入,一眼便可从中将其辨认出来。
——他是那种天生就耀眼的人。
在她看到顾野那一瞬,顾野也瞧见了她。
二人对视两秒。
旋即,顾野视线一偏,瞧见了她身边的人,以及那些镜头,不知他在那一刻闪过什么想法,总之只是朝白术勾了下唇,然后就走向了一侧,明显有避开的意思。
白术的眉头锁了锁。
*
是夜。
白术准时躺到床上,戴上耳塞,把被子一拉,与肩平齐盖好。
宿舍里的灯关了。
周六晚上,是学生们最放松的时候,第二天只需等到团队赛的结果,所以这一晚基本都会准时睡觉。
白术仰面躺着,闭上眼。
她素来是处理情绪的能手,糟糕的情绪当场释放,绝对不会留着过夜。
但——
这一刻,当滚滚黑暗袭来,她脑海里却涌现出诸多画面。
皆是跟顾野相关的。
他的笑,他的手,他的背。
这是一个在她看来,非常“平易近人”的教授,温柔、体贴、耐心,虽然总是看着吊儿郎当的,好像一切都难以吸引他的兴趣,但是,透过这一层表面她似乎还可以看到更深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呢?
白术不知道。
——她尚未详细了解过顾野。
贸然的调查不可,偶尔的听闻只是故事,真正接触起来……他从不诉说。
啊~
愁人。
好半晌后,白术翻了个身。
她摸索到枕边的手机,眯着眼打开某软件,然后找到《犬牙》这一漫画,开始从头到尾的阅读。
《犬牙》讲的是个流浪少年冒险的故事。
故事里,少年如同恶魔,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悲欢离合,得了神力后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离奇事件、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小镇。
他见过很多人。
经历了很多事。
但是,他却如同旁观者,冷漠地记录着这一切,与或温暖或黑暗的世界都融入不进去。
直至——
他抵达最后一个小镇,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顾野说,这个故事一结束,那便是结局。
白术从顾野那里得到《犬牙》最后一个故事的大纲,但是,顾野迟迟没有给她结局。
她问过,但是,顾野不说。
总说最后的结局,由他自己画完,到时算是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不知道得等多久。
白术百无聊赖地看着《犬牙》,看得很认真,想象着十年前的顾野是如何创作的,有怎样的内心世界,是否可以从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
她能通过漫画看透九成以上的漫画家,却唯独从《犬牙》这里看不出端倪。
忽的,床帘不正常的拂动着,不是风吹的,而是有人用手指在拨弄。
白术回过身。
“嗯?”
眯起眼,白术见到一只手拨开床帘,随后,江南枝脑袋探出来。
白术将耳塞取下来。
然后,江南枝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询问:“白妹妹,要我陪你一起睡吗?”
“不要。”
“那你要我陪你聊会儿天吗?”江南枝又问。
白术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问:“聊什么?”
“都行。”
江南枝麻利儿地接过话。
“那,”白术停顿了下,“聊一下顾野吧。”
“……啊?”
江南枝呆了呆。
——我就是想让你忘了顾野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