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那山沟沟里,没有汽车还真是不方便。看来极其有必要给千里买辆车了。
冯正林把韩世融的车门一把拉开,韩世融都没来得及拦,一股冷风就灌进冯千里的鼻腔里。
冯千里被激地打了好几个喷嚏,醒了。
韩世融站在冯正林身后,心里多少有点不满意。冯千里在车里睡得热乎乎的,这一股风进去,多容易感冒啊。得亏现在冯千里年轻,这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要是一般女孩子,这可有的病了。
冯千里迷迷糊糊看着冯正林,说:“爸,你怎么来了?”
冯正林没好气地说:“来什么来?在哪都能睡!到家了还睡,让人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跟我上去!”
冯千里不知道冯正林哪来这么大火气,赶紧下车搬着皮箱跟冯正林回去。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冲韩世融说:“你走吧,我上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冯正林大声说:“瞎嚷嚷什么?还不赶快上去!”
冯千里赶紧低头往电梯里走。
韩世融对冯千里摆了摆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的不痛快那可是一大坨堵在心口里!
冯正林是冯千里的爸爸没错,冯千里怎么也是个成年人,他作为父亲就这么吼冯千里?有没有考虑过冯千里的心情?
冯千里也是,也就跟他能嚷嚷,那顶嘴的功夫杠杠硬……不过上辈子的时候冯千里好像没有这么能顶嘴,他说五句,她能顶回来一句就不错了。
韩世融在车里呆了一会儿,他上辈子做得也不好呀!只要脾气上来,什么难听说什么。跟别人还能控制住,可一对上冯千里,那真是……就好像嘴不是他的。
希望冯千里这辈子能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吧!
冯千里跟着冯正林上了楼。
冯正林很严肃地问她:“为什么要跟韩世融混在一起?你不是说不能和他好吗?”
冯千里一愣。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又和韩世融搅和在了一起,好像每次跟韩世融有关的事她就很难整得出条理,更加弄不明白脉络,总是稀里糊涂就那样了。
冯正林说:“别跟你妈说这事,要不她又该担心了。”
冯千里点了点头。
她一想到今后要远离韩世融,跟他走上两条平行线,她心头就倍感压抑。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她的设想完全不一样呢?
这一年是2008年,是注定要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的一年。
冯千里也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回想起前世的那一幕一幕。
冬春之际的冰雪灾害,阻挡了那么多人回家的路;除夕晚上只追求政治正确的一台无聊晚会;拉萨打砸抢烧,境外媒体疯狂作妖;奥运圣火传递,一直被认为是“友善”的国际“友人”却在途中闹出一连串的丑剧,那也是第一次海内外的80后联合起来,作为国家的公民大规模站上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为国家和民族发出正义之声,也是国人第一次知道西方cnn之流的媒体惯会睁眼说瞎话,所谓的五毛党初具雏形。
之后,汶川5.12,一场全国性的灾难,把我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发挥到无人能及。当网络上一副一副地震的照片曝光出来,全国十几亿人罕有得,出奇一致地想哭。
冯千里至今记得,一张照片中,砖瓦下掩埋着小小的头颅,还能看到石缝下粉艳艳的蝴蝶结,可那只蝴蝶却再也飞不起来。那时候韩世融被派遣到灾区,冯千里一人在家,她抱着半岁的女儿哭了半宿。
韩世融走了两个月,回来瘦了一大圈,两个月的工资只拿回五百块钱,他只说留给了灾区,冯千里没有多问一句话。韩世融回来以后半个月内都很少笑。
又一个月以后,韩世融因为在灾区的优异表现,拿到了盖有国务院红章的奖励证书。证书上说韩世融曾经一个多星期不眠不休,跋山涉水,救治了上百的伤员。
那时候冯千里格外自豪,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更让她自豪的是,我们中华民族是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儿!
就好像一个外国小记者从汶川出来之后说的那样,几千年的文明,很难想象到究竟会积淀下什么。
地震后,悲痛的情绪刚刚抚平,北京奥运会来了。开幕式上的烟花大脚印、徐徐升起的奥运五环、唱响世界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那场景都让冯千里心跳加快,终生难忘。
不为给那些带着虚伪面具实则狰狞阴险的外国人看,只为给我们中国人开一场大联欢。
就在全国人民的团结气氛分外高涨的时候,三鹿奶粉的三聚氰胺事件爆发,给所有爱国人士照头泼了一盆冷水。
这就是风云变幻的2008年,所有经历过2008的人,都好像做了一场心灵的过山车。
如今,冯千里重回2008,她能做些什么?打砸太复杂,地震太庞大,她怎么才能做到“尽人事”?
冯千里一股脑冲进书房,在墙上的全国地图中寻找洼子村的所在。这里会在地震中受波及吗?那几根加固的柱子是否真的能管用?
韩世融现在还算是学生,他一回来就回了学校参加最后的考试。以他前世的积累,考个高分很简单。
然后就是一波又一波不同的同学聚会。从初中同学到博士同学。
韩世融对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可是无奈有太多人惦记着他,前两年不参加的,今年怎么也得参加一次。
还有就是现在还在相处的人,做得太冷淡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硕士同学聚会那天韩世融去出席了。
同学聚会的地点在一家普通饭店的大雅间里,两张桌子能放下二十个人吃饭。
韩世融差不多是压轴到场的。等他到了才发现,同学们今天都是“拖家带口”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带冯千里一起来,能喝趴下他们全家的亲戚。第二反应就是为什么张瑾瑜也来了?
韩世融一走进雅间,张瑾瑜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他这段时间下乡,看上去比走前黑了,比走前壮了。犀利冷冽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瞥就能凉到人心底里去。
韩世融进来,雅间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他没有像是有的人那样浑身不自在,缩起身子找座位坐下,也没有张扬地向大家挥手致意。他面色如常地对众人微微点头,然后脚步坚定地朝张瑾瑜身边空着的那个座位走过去,如入无人之境。
他一人竟有压过一屋子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