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进五出的宅子,大爷大奶奶休息的地方安排在正房,奴婢的夫君已经命人打扫干净了,大奶奶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林珑听到这里,猛然站住,看了眼那低眉顺眼的带路人,半晌,“织锦,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织锦听到这名字不禁微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这里她被迫嫁的丈夫钟福唤她锦儿她娘,讽刺的是锦儿并不是她的孩子,是钟福前任死去的妻子的,才成亲没多久的她还没来得及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至于周围的人都唤她钟大娘子,如果是襄阳侯府里有比钟福更高一级的管事到来,也只会唤她钟福家的,没有人,再没有人记得她有个名字叫织锦。
“奴婢嫁夫随夫,哪能说好与不好,大奶奶说笑了。”织锦依旧低垂着头,那儿能看到林珑天蓝色绣金色小花的鞋子,以及那华丽的靛蓝月白两色凤尾裙,都是极好的布料,她就更为无意识地扯了扯自己蓝布衣的褙子,说不出内心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嘴巴干干的,一时间忍不住又道:“奴婢嫁给了钟福,大奶奶可以唤奴婢钟福家的。”
“放肆。”香椽立即喝道,这织锦沦落到这步田地还不知道悔改,“大奶奶爱怎么唤你就怎么唤你,你别不知道好歹?”
林珑也没有阻止香椽教训织锦,看到这曾经在苏州时让林家几个女儿都自叹不如的织锦又卑微地低垂下头去,果然人生几个轮回之后,早就不是旧模样。
“如果你不愿意,我这就把钟福唤来,把你换下。”她面无表情地道。
织锦一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什么身体猛然打颤,跪下来求饶:“大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赶奴婢走,不然奴婢会被打死的……”她的丈夫是个很专制传统的汉子,比她足足大了二十岁,对主家非常忠心,不但对自己苛刻,对她这个继妻更苛刻,稍不如意一巴掌就会甩来。
林珑觉得这个织锦看起来令人心情颇为不快,本意是要赶她离开,此时看她求得也可怜,遂道:“起来吧,继续给我介绍一下这宅子。”
说完,没再看一眼织锦,她抬脚就走,一串侍女跟在后面。
织锦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膝盖上的灰尘也没有拍,忙赶去侍候林珑,这回她不敢表现出那不甘的怨气,尽忠尽职地把这宅子大致介绍了一番。
其实这宅子外表看不出什么稀奇来,内里却是别有乾坤,假山石景,鲜花摆设,回廊蜿蜒,处处也透着几分意趣与精致,应该是备着等主子偶尔过来游玩的,所以走在这宅子里面,仿佛仍在京城的家中。
“这处庄子原是神武侯府的,是太太的嫁妆,因这里气侯得宜路程适中,以往太太偶尔也会过来一住,现在时不时也还有神武侯府的主子过来借住……”织锦老老实实地把这里的过往历史与情况给林珑介绍了一番。
林珑就着织锦掀起的帘子进去,屋里的摆设十分的典雅,一道半圆拱门隔开外间与内里,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字画,很多落款都应是钟家的人。这间屋子无疑是书房。越过半圆之门,踱到那书桌前,打开抽屉看了看,忽然看到里面有张纸,她拿出来看了会儿。
上书: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看得她脸色一黑,这是何人留在这儿的?
织锦是识字的,而且曾经侍候过叶钟氏,现在虽然木讷了很多,但是随林珑走了半个时辰似乎也渐渐找到往日当大丫鬟的感觉,看出林珑心下猜疑,“庄子上一个来住的主子是钟家少爷,听说在京里因调戏良家妇女,被钟侯爷打发出城修身养性,他经过我们庄子,结果看上了这儿的环境,后来就住了几个月,最近才被钟侯爷遣人唤回家去。”
林珑看了眼织锦,这会儿的织锦似乎有几分往日的样子,那张黑了不少的小脸比刚才精神了不少,嘴角向上一扬,“你倒是知道得详细?”
“庄子里没有什么可玩耍的乐子,惟有说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打发时间。”织锦回道。
林珑吩咐香椽把这纸烧了,留这些诗词在这儿终是不妥,“把这书房重新打扫一遍,像这些诗词不要留下。”给人瞧见妥妥的就是流言与八卦。
“是,大奶奶。”香椽忙应声,在林珑转身出去的时候,自个儿与如雁留了下来整理书房。
林珑只是随意看了看,心里记挂丈夫,不知道他的事情办完没有,没再继续参观,带着人往那安排好的正房而去,掀了帘子进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家具物什倒也齐整,伸手摸了摸,不染尘埃,这叫钟福的管事看来是知道自家丈夫那些个怪毛病。
“如雁,你把我带来的行礼都收拾妥当,再着人去大爷那儿去,让他过来用午膳……”
如雁一一应下了,现在的她比起在苏州那会儿宛若两人,兼之在襄阳侯府又得到了调教,如今处事越发像样。
在外间的织锦听得心里发酸,曾经的她比这叫如雁的侍女强得多了,如今却只能站在这儿看他人起高楼,这种落差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她本能地又用手拽紧身上的粗布蓝衣。
林珑的眼角微瞄到她的举动,俏脸一沉,没有吭声,进里屋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时,跟在她身边侍候的就是商嬷嬷,
织锦看到她又转出来,忙又迎了上去,不是大丫鬟是不能随意进主子的内室,这点规矩她还记得,“大奶奶有什么吩咐做的吗?”
林珑坐了下来,“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且先回去吧。”
织锦听到林珑让她走,心里感到莫名的失落,在林珑没到的时候,她想过很多,譬如林珑会为难她,会趁机挑事斥责她,或者是别的什么,但却没想到只是这般淡淡的,心头突然一凛,她算哪根葱?此时的林珑同样也不是旧模样,早已完成了鲤鱼跃龙门的一步,更是她望尘莫及之人。
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是”字,她退了出去,刚站在外面,就听到商嬷嬷道:“大奶奶,奴婢瞅着这钟福家的似乎太阴郁了些,不好在奶奶跟前侍候,怕会冲撞了奶奶……”
阴郁?她?织锦用手摸了摸还算滑溜的皮肤,只是不复往日白皙,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照过镜子?正想再听下去,看到大爷过来,她忙惊慌地闪到一边去。
看着这个依旧冷然英俊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掀起门帘进去,她顿觉内心一片凄苦,曾经她有机会可以伴在他身边的,只是曾经……
“你还站在这儿做甚?”匪石不悦地道,这织锦他认得,以前老以为自己会是爷的妾侍而自持有身份,如今见到她落魄的样子,虽然唏嘘但并不同情,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这就走。”织锦不敢久待,匆匆抬脚离去,以前的她从来没将匪石这个小厮放在眼里,如今却是不得不在他的呵斥下仓忙离去。
“这钟福真不会办事。”一边的匪鉴也皱眉。
“管他的,反正也只是住段日子罢了,只要她不惹事,就没有必要过多地搭理她。”匪石不以为然地道。
匪鉴拍拍他的肩膀,忽而记起以前这小子还情倾过织锦,只是那会儿织锦下巴抬得老高,从没将小厮一类的人看在眼里,眼角往织锦消失的回廊处看了看,果然风水轮流转啊。
屋里的林珑正与商嬷嬷说着话,看到丈夫回来,脸上带笑地上前道:“我还刚差人去寻你呢,来到这里,就把我一个人扔下,你好意思啊?”
叶旭尧对于她现在越来越得心应手的适度抱怨见怪不怪了,这对比以前她过刚的处事风格来说,柔和了不少,也让人感觉到更为舒适。“我这不就回来陪你了。”
林珑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与丈夫先到里屋换身衣裳。
“你刚在与商嬷嬷说什么?”叶旭尧随意道。
“没说什么。”林珑猛然抬头看他,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随后想想应该没可能,她的表现一如往日,他能察觉到什么?踱到他的身后把他的外衣脱下来,“不过就是说了说织锦的事情,商嬷嬷说她不适合在我跟前侍候……”
叶旭尧重新套了件外衣,正在整着袖子,“你若不喜欢她,让她走得了,省得碍眼。钟福是我娘陪嫁的下人,一向对我娘很是忠心,你对他说,他自会再做安排。”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她对我有怨气,我犯不着留个不称心的下人在身边。”林珑走上前给他系着腰带,“后来又想着这人也怪可怜的,我若这样遣走她,估计她过得会更不如意……”微抬头凑到丈夫的耳边八卦了一句,“那钟福看来是个会打妻子的主,若这织锦被遣,不知道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
叶旭尧顺势揽紧她的腰肢,“就这不到半天的功夫,你就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我哪有遣人去打听?”林珑嘟着嘴回应,“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得了,我才懒得搭理她,只是与其留她在暗处心里不平衡,不如摆在眼前我看得到的地方。再说我也不打算让她在屋里侍候,不过是在屋外听宣,就当念在往日的相识一场上罢了。”
她最近的身子可金贵了,一切的危险都要扼杀在摇篮里面,赶织锦走只会激化她报复的心理,还不如慢慢消化掉她更好,反正织锦如今看来也像半个废人了。
“随你,不过有一条,如果她起了歪心,你可不许大发善心,一定要严厉处理掉她。”叶旭尧正色道。男人是不管内宅之事,但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这内宅里面的龌龊事是道个几天几夜也道不完的。
“那是自然。”林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忆起之前的事情,“对了,京里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郑家出事了。”叶旭尧拉着林珑到罗汉床坐下,看到她眼睛圆瞪,不禁好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不是意料中的事情吗?清王爷那人睚眦必报,哪会真的放过郑家?”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林珑微诧道,“有没有波及到女眷?”
“没这么严重,只是你的义父郑巡抚被贬了官,如今为正四品的道台。”叶旭尧刚才正是接到邸报,这才没有陪林珑参观宅子。
林珑砸巴了一下舌头,巡抚可是从二品的大官,与道台的差距甚大,“这才不过两日功夫,清王爷就把他弄到贬官这地步?”
“这有何难的?郑巡抚也不是多清正廉明的官员,加之苏宥武是在他辖治地方出的事,不然你以为郑家急着跟进京就单单是为了我们的婚事?本来这事情也能遮掩过去,凭着他与我们家的关系,坏就坏在郑华翰心太大了。”
贪得无厌之人哪里能得好的?
“圣上又有意打压杀鸡给猴看,于是乎,你那义父首当其冲,成为这盐务案子以来第一个被贬的从二品大员。”
叶旭尧一一为妻子解惑,原本这朝中之事他是不想说太多的,林珑只是他的妻,外面的事情不该由她担着,男主外女主内,这是他的份内事。只不过这次涉及到她的义亲,所以不得不说清楚明白让她安心。
林珑吁了一口气,“这官场真如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得了,我瞅着明儿我保准会收到我义母和义兄的信,现在他们也指望不上别人,还不得使劲地来烦叨我们?”
叶旭尧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这些个事你听着就好,郑家来信烦你,你就把一切推给我,我自会应酬他们。”
林珑一听,突然有几分急切地抓着他的衣襟,“夫君,我可不许你拼尽一切去保他们,这些事过多的搀和于你的前程不利,人各有命,况且这祸也是他们自个儿招惹来的,你也别说我自私,我只希望我们一家好好的……”
叶旭尧动情地轻抚她的秀发,在她的唇齿间流连不已,她现在是完全一心一意地向着他,最后贴着她的唇道:“我晓得。”
夫妻俩此刻难得地交了一回心,林珑对他的认同感比以往强烈不少。
“大奶奶,膳食备好了。”屋外传来商嬷嬷的声音。
林珑这才拉他起来,“我肚子饿了,到外面花厅用膳吧。”
这些个小事,叶旭尧一向任她做主。
只是刚到外间,就看到钟福领着织锦站在那儿,林珑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大奶奶,老奴这继室做得不好,老奴特地押她过来给大奶奶磕头致歉,这就把她调走,不让她再给大奶奶添堵。”钟福一脸正色道。
林珑的目光落在了织锦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很明显是刚吃了钟福的打,这又是为哪般?尤其看到她的身子在打颤,明显是在畏惧,这让人心里不太是滋味。虽不喜织锦,但看她被打还是令她不太舒服。“这是怎么一回事?”
织锦暗自抽泣不吭声。
倒是跟着过来的香椽面色有几分难看,她看了看跪在那儿的织锦相当的可怜,上前一步道:“钟管事,你误会了,我与织锦是旧识,我们姐妹俩吵闹惯了,这不过是姐妹间相处的方式。”又转头屈膝对林珑道:“请大奶奶明鉴,奴婢不过是与织锦叙旧,这钟管事就冲出来打了织锦拖她到您这儿来,这明明是钟管事的不对。”
她身为侯府世子夫人的大丫鬟,可比这个庄户头子有脸面得多了,指责这钟管事于她而言不算是出格的事情。
织锦悄然抬眼看向不搭理此事的叶旭尧,果然她于他而言,连个回忆也没有,头再度低垂下来,她不过是与香椽呛了几句,被路过的钟福瞧见,就变成是她的不对,微抬眼看到丈夫的后背,眼里满是恨意。
林珑却道:“钟管事,这事你管得过宽了,你可知道这织锦曾是太太跟前的大丫鬟?”看到钟福神色如常,很显然他是知晓织锦来历的,遂面容更为冷然,“既然你晓得她曾是太太跟前的人,那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问青红皂白地伸手就打人,这不是在打太太的脸面?”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严厉起来。
钟福吓得忙跪下来磕头,“大奶奶,老奴不敢这么做,老奴对太太一向忠心耿耿……”
“既然如此,往后就不要再对你的继室拳打脚踢了,真闹出了人命那就追悔莫及了,你最好记得我说的话。”
“大奶奶放心,老奴一定会上心的。”
叶旭尧看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挥手示意这钟福把织锦带回去,拉着林珑去用膳,“刚不是在喊饿吗?那些个小事没有吃饭重要,你若不愿搭理就把人都换掉,太太那儿我去说。”
这话不但是给林珑撑腰,更是说给帘外的钟福听的,钟福的身子一僵,看了眼脸上有巴掌印的妻子,脸色不太好看地迈开步子离去。
织锦心里一片苦涩,大爷的冷情她不是没领教过,看到那老丈夫走远,她忙追上去。
襄阳侯府,叶秦氏昨儿与匆匆归家的女儿王叶氏说了婚变之事,女儿的脸色当即难看,跟自己说德妃在宫里做错了事正被太后责罚,虽不至于贬为嫔,但这于德妃相当不利,毕竟身为四大妃之中只有最年轻的德妃无子也无女,若再无帝宠,前程将会一片黯淡。
这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她这个老太婆,王家不想再插手进这件事里头,她当即嘴巴一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看着女儿在夫有不得志啊。
女儿临走前还说,“娘,女儿估计三弟这事掩不住了,你还是尽快做打算为好,霍家没了牵制,还不得把什么都抖出来?如今三弟的儿女不少,还是想法子给他留个继后香灯的吧,这犯官的家眷历来都不会有个好去处。”
这话让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贪污受贿为今上最厌恶之事,尤其儿子参与的案子都不是小案,分了家后是不会再牵连至其他的儿子,老头子与她也还有保命的本事,可三房的子女怎么办?越想越是心慌。
本来就心乱如麻头痛不已,何曾想肖家与钟家的老太太今天同时登门找碴,均是来质问叶家那天之事,这让她更加苦不堪言。
面对肖秦氏还好些,毕竟这是她的妹妹,“这事确是尧哥儿过份了,不过妹妹你也知道,我现在对大房完全是没辙……”
肖秦氏看着叶肖氏那条被废了的手臂,更是悲从中来,“姐姐,当初是你说过会好好待我闺女,我才同意亲上加亲,可现在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可怜的儿啊,娘对不起你……”
叶肖氏也被说得动容,跟着一块儿落泪,“娘……”
“妹妹你这话就有失偏颇,这些年来我把老三家的都当成了我自个儿的闺女来看,如今他们夫妻闯了祸,我不也正在想法子帮忙?你还要我怎么做?”
“我不管,这事是你理亏,我们奶妹一场,我就是太信你才会让我女儿受苦。”
肖秦氏立即反唇相讥,两眼不屈不挠地看着自家亲姐,虽是嫡亲姐妹,但此时火药味渐浓。
叶秦氏被气得嘴巴都要歪了,当初她哪想结这门亲?都是肖秦氏这妹妹撺掇的,她才动了心,想着老大家的不是个好的,总要再娶个合心才算是事,这才定下了叶肖氏,哪里知道二十年后这妹妹会倒打一耙?
正在气氛僵持之际,外头有人禀报,“老太太,钟老太太正进来……”
他话还没落地,钟尤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亲家母,我是来讨一个公道的——”
肖秦氏一听到钟尤氏的声音,银牙上下一合,怒气冲到脸上。
叶秦氏暗叫不好,忙按住自家妹妹,“你不可轻举妄动,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现在不是你女儿受伤,你就不在意是不是?”肖秦氏质问。
叶秦氏神色一变,得了,她里外不是人。
钟尤氏也杀了进来,看到肖家的人同样脸色难看,叶钟氏脖子上的伤痕还历历在目,冷笑一声,“看来我来得还真巧。”
肖秦氏也不遑多让地给了个彼此彼此的眼神。
叶秦氏真想挖个地洞钻地去,眼不见为净,面上却得笑着迎人,“亲家母……”
临沂伯府,霍周氏此时睁大眼睛看着孙女儿,“你说什么?”
霍香玉的眼睫毛扑扇扑扇,“祖母,我想到庄子上去散散心,昨儿的婚事不成,只怕我也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还不如避开一段时间,您就应了孙女所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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