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在权府用了晚膳,回去时月上中天,与权老伯爷道别过后,叶旭尧让她上了自家马车,没要权英姿相送。
马车里,他因陪权衡多喝了几杯,此间略有醉意,一身酒气地靠在林珑的肩上。
热热的酒气喷颈边,林珑略有些微醺,拿帕子轻抚他的脸庞,略有不满道:“都让你不要喝那么多,偏不听,现在好了,难受得还是你自己。我外祖父戎马一身,酒量自然要比你好,你在他面前逞什么能?”说归说,她还真有几分心疼他现在酒醉的样子,扶着他靠在软软的褥子上,看他略有些热不停地扯领子,脸色微红地轻扯开他的衣领,“这回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叶旭尧眯眼看她,突然一把将她压靠在车壁上,恶劣地朝她喷了口带着酒香的气息,两手攥紧她的手,突然笑道:“我还没娶你进门呢,这会儿就开始唠叨了?”
林珑的俏脸爬满了红晕,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红晕散去,美眸瞪着他,“现在我还没嫁你,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把皮球再度踢回给他,看谁更占理?
“得理不饶人的丫头。”他咕哝一句,把头枕在林珑的肩窝处,在她秀气的脖子上轻轻一吻,再一啜,留下了一个红痕。
林珑感觉到脖子处微痒微疼,伸手一摸,这人上回喝醉酒也没有这么闹人,之前上马车拒绝英姿表姐的时候说话非常有条理,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无赖?感觉到他还要再来,她推开他,“别玩了,给人看到这痕迹我岂不是羞死?”
叶旭尧低低地笑出声来,听在她的耳里相当的悦耳。
“林姑娘,林珑,阿珑……”
林珑听着他无意识地唤着她的名字,心窝里一暖,不再那么抗拒他的举动,只是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在她身上制造痕迹。
他也老实地躺在她身上,看了眼她瘦削的身板,一个翻身,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十指与她的柔荑紧握,在唇上轻轻一亲。
“以妻为妾,我不同意,谁也做不了这主,你不用担心……”
他一双黑眸在些微照进来的月光中相当的明亮,看得林珑微微沉溺其中,好半天,才理解了他到底说了什么,这人是真醉还是假醉?
“我没有在担心,我可告诉你,要我为妾,除非我死……”
叶旭尧的眉头拧得更紧,这性子真够可以的,大掌捂住这不讨喜的小嘴,斥责一句,“净瞎说,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离死远得很呢。”
林珑突然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莫名地竟觉得安心许多,“我知道。”
他的大掌拍在她的背上,享受着这宁静的一刻。
回到宅子里,叶旭尧亲自抱了林珑下马车,有几分不舍地看着她,“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歇息。”
林珑有点担心道:“要不进去喝碗醒酒茶再回去?你现在这样,我怕你难受。”
“不碍事。”
叶旭尧还是决定不进去了,催促她进了大门,这才坐上马车准备回府,这会儿马车上的他不复刚才酒醉的模样,一旁匪鉴恭敬地侍候着。
“祖父回来了?”
匪鉴听到主子冷然的声音,点头道:“怕是刚回到府里没多久,太太遣人去唤老侯爷回府的,不然依老侯爷的行程,怕是婚期近了才会回府,最近听说出云观的老道要新炼一炉丹。”
老襄阳侯醉心于修道也是这一年来的事情,八成是做了关于林有德的噩梦后才开始有这行为的,这几个月更是变本加厉,把时间都耗在这上面。
“也好,有老爷子在,很多人都会收敛点。”叶旭尧一脸沉静道,“你去给出云观的老道一笔银子,要他把炼丹的事情往后押,嗯,最好在我完婚之后。”
“是,爷。”匪鉴立即领命,很快就出了马车,骑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他一回到府里就直奔母亲的院子里,叶钟氏也不意外他的到来,闻到他身上略有酒意,微皱眉道:“在哪喝了这么多?”
“去拜访了权老伯爷。”他也没有隐瞒。
叶钟氏一听,细思后,即知道他这举动背后隐藏的意思,遂也没有兜圈子,“你放心好了,有娘在,没有人敢随便置换新娘子。哼,你祖母不承认以妻为妾这事,等明儿,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推。”
想到那老妖婆之前矢口否认的样子,她就冷冷一笑,这事不能就此不了了之,人要面树要皮,既然霍家连脸面都豁出去,她又何必顾全他人的脸面?
叶旭尧看到母亲在这件事上坚定的立场,当即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行了一礼即回去自己的院子。
在屋外的回廊处看到柏姨娘在张头眺望,他不悦地喝了一句,“在看什么?”
柏姨娘没想到会碰到冷脸的叶旭尧,立即缩回头,扯了扯脸皮道:“没什么,大爷先行,我这就走。”话毕,立即落荒而逃。
叶旭尧相当不喜欢父亲这群妾室,全是一群搅屎棍,看到这柏姨娘赶紧走了,这才沉着脸乘着秋风离去。
柏姨娘回到屋里还拍拍胸口,着侍女给她倒碗茶水定睛,每次见这叶旭尧都让人心惊肉跳,不知道叶钟氏如何教儿子的,居然教出了这么个性子来。
“姨娘,你又做了什么?”叶旭凯这几天被关在屋子里早就闷得很,可又不敢随便出去激怒老爹。
柏姨娘凑近他,低声与儿子道:“凯哥儿,你听说了没有?”
叶旭凯看到他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皱紧浓眉道:“我听说什么?这段时间我哪儿也没去,能听到什么各房的秘密。”
柏姨娘一敛衣袍坐到儿子的身边,“我听说霍家有意要将他家的大姑娘嫁给叶旭尧……”
“他不是即将要与那破落户的女儿成亲了吗?”叶旭凯白了一眼他这生母,叶旭尧如何能再娶那高门女,那样的女人不可能为妾,只能当妻。
“这你就不懂了。”柏姨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淡定地喝了口茶水,“霍家打算让自家女儿当妻,让那破落户的女儿为妾,这下明白了吧?这事老太太不承认,但我觉得这老虔婆肯定是搀了一脚。”凑近儿子又手指了指老太爷的院子,“老侯爷八成就为这事回来的。”
叶旭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倒在罗汉床上的另一头,“姨娘,这事你瞎搀和什么,又没有我们什么好处,要坐享齐人之福的也只会是叶旭尧,又不是你儿子。不过依我看,叶钟氏母子钟意那破落户的女儿,断然不会同意这无耻的要求……”
“凯哥儿,你看你这婚事还没着落呢,你那嫡母断然不会为你寻一门稳妥的婚事,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那霍家的大姑娘我瞧过,长得可俊了,我们若能攀上人家,将来你这身价可就不同了,你爹也不能再偏心大房母子。”
“人家哪会看得上你儿子?”叶旭凯不太感兴趣,霍香玉的美名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就算嫁不着叶旭尧,也不可能轮到他这庶出子。
“不试过怎么知道自个儿不行?”柏姨娘不愿意就此放弃,看到儿子那副窝囊样,她就一肚子的气,歪靠在一边盘算着趁这机会能不能让自家儿子娶到那样的高户女。
叶旭凯其实也不是无动于衷,若能娶到霍家那样的嫡女,叶旭尧在他面前还拽什么拽,比他那个破落户的女儿强得多了,只是自家知自家事,做白日梦就算了。
一灯如豆,夜晚颇冷,林珑将小弟身上的被子,摸了摸他的头,感觉到他的体温很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今晨他不适,所以她也没让他到前厅来,自然没看到权美环那无耻的嘴脸,她现在想起来还直呼好运,不然栋弟气坏了身子真划不来。
林栋是没看到不代表他没听到,挣扎着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长姐,“姐,我们找个机会将二娘扶正吧,这名份一定,她权氏也不可再对我们这样指手划脚。”
那样的女人不配称之为母,所以他唤了声权氏,往后不知道她还要拿那身份做出什么样的恶事来,未雨绸缪是必须的。
“我们愿意,但二娘不肯,她介怀着自己的出身。”林珑叹息道。
林栋皱紧眉头,“事在人为,总有机会的。”
“嗯,往后我们瞅着机会一定办。”不是只有她权美环能翻脸不认人,她同样也可以,扶二娘为正的事情,她早已想了有段时间,只是差一个机会罢了。
林栋点点头,躺在床上看着帐底,“我将来一定要出息,给二娘挣一顶凤冠霞帔。”
林珑想到若真有那么一天,二娘应该会高兴坏的,“栋弟,要有好的身体才行,现在你的身体可不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大家的。”
林栋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林珑给睡着的他掖好被子,这才返身回到自己的屋里,香椽与素纹已经将床铺好,看到她进来伺侯她更衣,刚换了睡衣,门“咿呀”一声响,抱着枕头的林琦出现在房门口。
林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的意思,朝她招招手,林琦立即上前将枕头扔到床上,自己爬了上去躺好。
林珑示意香椽与素纹出去,自己也躺到床上,“怎么想到过来与姐一块儿睡?”
“我讨厌她。”林琦答非所问。
这个她,姐妹俩都知道,权美环的所作所为,想要说不伤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血缘摆在那儿。
“当她是路人即可。”
“她太自私了……”
“甭理她,会有她自食恶果的一天。”
林琦一个翻身滚到林珑的怀里,靠在她的肩窝处,紧紧地抱着她,有着深深的眷恋。
权美环也是一宿都睡不着,想到两个女儿的行为,就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闷在那儿难受得很,半夜了,还要着人端水伺侯用药。
到天亮时分才勉强睡去,结果错过了侍候婆母用早膳。
她起来时看了看沙漏,眉尖紧蹙,忙唤侍女给她备衣装,不知道婆母又要气恼成怎样?这长媳难为啊。
“老太太那边有遣人过来吗?”
“太太,老太太到现在都示遣人过来,怕是不会挑太太的刺。”
蒋嬷嬷一面给权美环梳头一面回答,这老太太就是个恶毒的婆母,可怜她家太太处处受打压。
权美环即便如此听闻,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太太,侯爷过来了。”侍女冲进来急忙道。
权美环心下一喜,急忙站起,但又怕自己过于主动失了面子,慢慢地又坐了下来,听到帘子响声以及熟悉的脚步声,她幽幽地道:“侯爷莫不是走错了院子?”
“夫人还记恨我?”身材高大的霍堰并不显得粗鲁,相反精修的小胡子,以及周身的气派,让他看起来颇有魅力。
“我哪敢?”权美环的小性子发作起来,这话说得又怨又娇气。
霍堰上前去抱紧她,在她耳边呼气,“美环,之前是我不好,你也别恼,我们夫妻一场不容易,要好好过日子才行。”
权美环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花拳去招呼他,也不敢真用力,怕他真会发怒。
霍堰不以为然,一把抱紧她不顾丫鬟婆子还在,就亲上她的嘴唇,随后她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
就在她希望他能主动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却放开她,拿起妆台上的珠花插在她的鬓边,在镜子里看了看,满意道:“美环,走,我们到老太太的院子去。”
“出了什么事?”权美环一脸诧异,丈夫好得太过头了,她本能地感到似有不妥。
“叶家的老太太遣人来请我们过府讨论婚事,美环,这都是你的功劳。”霍堰一脸兴奋地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是爱我多过那死鬼的,香玉也会真正认可你这个娘,美环,我往后不再气你。”
权美环的心头一直在狂跳,事情怎么会往这方面发展?昨天叶钟氏的话还言犹在耳,今儿个怎么会这么顺利?
“叶家老太太的使者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无非是他们同意我们的提议,让香玉为妻,林家那死鬼的女儿为妾,怎么?昨儿不是商量好了吗?”
霍堰突然板着脸看她,莫非她是骗他的?
权美环的心头又再狂跳几下,不敢承认自己办砸了,兴许那叶钟氏强不过自家婆母,所以霍香玉可以嫁进叶家去了呢?这么一想,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没错,我只是诧异叶家老太太办事的速度,没别的意思,你可不能再误会我。我为了你,连自己女儿的幸福也牺牲了,我这辈子就指望你了……”
这娇滴滴的声音与楚楚可怜的样子,正中霍堰的软肋,他将她抱得更紧,“别怕,美环,我定不会负你,至于你的女儿,只要她安份,香玉不会动她的,我答应你的事情何时变过?”
权美环很想说有,但此情此景下,她什么也说不出口来,就怕自己失去更多。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马车已经侯在那儿了,权美环正要上前去行礼。
一身精心妆扮过的霍香玉立即上前扶着这继母,一改往日恶言相向的样子,温声细语道:“娘,别那么多礼,祖母,你说是不是?”
霍周氏总算看这儿媳妇顺眼了一次,能这么帮香玉谋划婚事,这继母当得算得没有可指摘的,“起来吧,我看你今儿个似乎起晚了,也没着人去唤你,昨儿睡得可好?”
权美环嫁到霍家这三年多来,第一次感受到婆母与继女如何和气的一面,受宠若惊地道:“睡得很好,只是不警醒,丫头们又懈怠,这才没能到婆母面前去立规矩,婆母不责备,儿媳惭愧不已。”
霍周氏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是和善地说着话。
待套好的马车驶近,权美环扶着霍周氏上去,随后打算扶霍香玉上马车。
霍香玉笑道:“娘,让女儿先扶您上去,女儿是晚辈。”
权美环急忙点点头,这样的家庭氛围才是自己想要的,“娘自己也可以的。”
“娘就别客气了。”霍香玉笑得灿烂,正如祖母所说,现在用得上她,对她好点又何妨?等她坐稳了叶家长媳的位置,迟早能整死她和她那不要脸的女儿,谁也别想跟她抢,眼里的恶毒一闪而过。
权美环只顾沉醉在自己的美梦里面,从而错过了继女眼里那一抹让人起寒的目光。
霍堰对于这一幕相当的满意,没有了婆媳摩擦,继母女之间又和谐,他还有何可求?跨上马,他在前面引路。
霍家人一大早就直奔叶家,打算敲定这桩婚事,最高兴者莫过于霍香玉,这是她求之不得的美梦,在车里一再地整妆,就是希望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在叶旭尧的面前。
权美环一路都不安地看着街景,这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几次开口想要说不如原路返回再探探叶家的情况再说,可触及到那少女情痴的霍香玉,话到了唇边又吞了回去,这回真感觉如坐针毡。
襄阳侯府。
叶秦氏面色难看地道:“霍家人一大早过来做甚?”
“老太太,他们说是老太太遣人请他们过来的……”
“胡说八道,我何时请他们过府?”叶秦氏斥责那管家娘子,昨儿为了这霍家,她没少挨老侯爷的骂,这霍家一大早就登门,莫非是来触她楣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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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二更补偿大家,约在十点半左右,某梦不多说了,现在就滚去码字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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