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竟还太年轻,一辈子长着呢,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沈方氏觉得林珑脸上的笑容太碍眼,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地泼冷水,年轻容颜好,男人宠爱些太正常不过了,等上了年纪,自然就得让给更年轻的女孩不,她仿佛看到林珑悲惨的将来,嘴角微微上扬。
林珑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沈夫人说得是,三年多前我也不敢想象有一天会这样聆听沈夫人的经验谈,所以说这世事啊最是无常,不过我终究比沈夫人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学别人一般抽帕子半掩嘴角,“沈夫人如今却是半老徐娘,确是要给新人腾地方,我也可以理解沈夫人的怨气。”
这样的奚落听在沈方氏的耳里万般不是滋味,就好像她剥光了衣服羞耻地站在这儿被人评头论足,顿时柳眉倒竖。林珑的话句句直戳她的心窝子,年老色衰后,丈夫除了初一、十五睡在她房里之外,几乎天天都抱着年轻的小妾,前不久才刚又纳了第五房小妾,她气得病了好几天,除了接受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端着正室的架子不让自己成为笑话。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她声色俱厉地回敬了一句。
“这是事实,哪怕不好听,沈夫人也得承认不是?”林珑也不怕她,她又不是她的婆母,她怕她做甚?若搁在平日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嘲笑这般可以当她娘的女人,活到这般年纪不容易,儿女渐大,丈夫移情,自己年老珠黄,怎么算都是应值得同情的对象,但眼前这人是沈之良的母亲,她就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起来。
沈方氏看着林珑挑衅的笑容,对于这个年轻女孩她本能地也有几分嫉妒,对方太年轻了,还有十几年的风光日子,而自己已是日落西山,那种难受劲儿堵在嗓子眼里,吐又吐不出来,如吞了只苍蝇般地憋闷与恶心。
两人僵在当下,有经过的妇人忙上来的打招呼,“沈夫人?”
沈方氏这才如梦初醒,脸上重新挂着客气的笑容,“周夫人。”
林珑不认识走上前来的一张大饼脸的周夫人,看到她扫过来的目光,她礼貌地微微晗首当回应。
周夫人看到这衣着光鲜华丽的少女没有架子,不由得多看几眼,这穿着气派一如富贵人家的姑娘,顿生好感,兼之又长得漂亮,心下想着自家小儿子尚未婚配,若能娶来当媳妇倒也倍儿有面子。
遂与沈方氏打过招呼后,她不着痕迹地道:“沈夫人,这姑娘长得真俊,是哪家的闺女?我好像未曾见过。”
沈方氏瞟了眼林珑,淡声道:“这位是林姑娘。”
姓林?
周夫人一愣,今儿个过来的人都是都察院的一众同僚居多,兼有一些沈浩的同年,似乎没有哪一家是姓林的?一路上又打量了林珑好一番,她实在想不起来京官中有哪户林姓高官有个这般大的女儿?
林珑本身长得好,这半年多来吃得又好,身材比在苏州时又抽长了不少,例如身上这套新衣裳也是叶钟氏着人重新量身定做的,之前在苏州做的那一堆竟是不大合身,落在外人眼里自然通身贵气。
及至进了一众夫人姑娘聚集的花厅,周夫人也未能想起身边这少女的家世,今儿个是沈浩的寿辱,她也不好打听这姑娘家的来历,只能下回与沈方氏独处时再细细打听,娶妻除了贤良还要家世匹配才行。
一众夫人与姑娘家看到沈夫人这主人家进来,纷纷地笑脸相询,沈方氏也摆出应酬的笑容来,这些人有些是丈夫的上司,如那几位左、右都御史的夫人和姑娘,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对象。
而林珑的出现更是引人注目,看她那良好的仪态与妍丽的面容,大多人都暗暗猜测着,听得沈夫人介绍是姓林,一时间都愣了愣,都察院可没姓林的官员,就算有那也是不起眼的,不可能穿得这么耀眼。
一位右都御史拉过沈方氏,低声询问,“这姑娘到底是谁家的?我可没见过。”
沈方氏看着这丈夫的上峰的夫人那张胖脸,笑着低声道:“您当然没见过,那可是叶御史那位从江南带回来的未婚妻,你也知道盐务案子,圣上直接交给他的,就在不久之前。”
一听是襄阳侯府叶家未来的长孙媳妇,那位胖脸夫人顿时眼睛一亮,正打算寻个话题与林珑搭上几句。叶旭尧这年轻人,她本来也相中有意向他提亲的,无奈丈夫说她痴心妄想,圣上放叶旭尧到都察院也只是锻炼罢了,叶家如何会娶他们家的女儿,临沂伯府那位倒有可能,只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他突然带了未婚妻回来宣布订亲了。
林珑刚坐了下来,立即就有人惊呼一声,“林姑娘,你不是前林大学士的孙女?”
众人闻言,立即看向林珑,包括那位胖脸夫人,沈方氏的脸色倒有几分悻然。
林珑立即定睛看去,这女人皮肤颇有些黄,哪怕擦了粉也遮不去,印象中并不认识这人,遂有几分迟疑地道:“你是?”
“林姑娘看来不记得我了,三年多前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去凭吊过。”那位黄脸夫人笑道,“我的夫婿年轻时曾在林大学士手下做过活。”
正正因为林有德的提携,才有了她与丈夫的今天,所以当日林则死时,他们也去上了一注香,见过披麻戴孝回礼的林珑,哪怕已长大,林珑仍有几分少时的模样。
“小女子确是没有多少印象,失礼了。”林珑微有歉意地道,父亲去世那会儿,来上香的人也有不少,她只顾着悲伤倒是没记住多少张面孔。
之前那位周夫人一听到林大学士这几个字眼,立即发掘出林珑的家世,居然是个失怙女,可惜了这好容貌,失望之余又感到林珑的身份不配那身穿着,正要八卦几句,听到身边有人细声细气地讨论着。
“你知道这林姑娘与沈家是什么关系?”
“他们还有关系?”
“不知道吧?那可是沈副都御史的儿子之前的未婚妻……”
“啥?真的假的?不是说定了鲁将军的女儿吗?”
“都说了是前未婚妻?关鲁将军的女儿什么事?”
“那之前怎么退了亲事的?”
“你不知道吧?那可是人爱嫌弃对方是孤女,无甚好处,遂没道义地提出退婚呗,亏沈副都御史还好意思提自己与林则是同年……”
“这还真的无情无义了,哪有这样落井下石的?亏他还是御史,怎没人参他一本不遵道义?私德有亏?”
“可不是?不过现在这林姑娘到来,也不知道沈家要卖什么葫芦药?你没看到,鲁夫人与她个女儿鲁慕青都没来。”
“……”
这一番话,听在沈方氏的耳里相当的不悦,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说这样话的不止一两人,她也不好大声地斥责不准人讨论。
林珑倒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与围过来的几位祖父与父亲相识的官员妻子攀谈,似乎对于周围的流言并不上心。
黄脸夫人夫家姓毛,在通政司任着四品官,只见这位毛夫人道:“当日听说你们姐弟仨回苏州去了,我与我家夫君还遗憾来着,怎么回了京城不互相走动走动?”
“刚回来没多久,也没来得及与大家知照一声,倒是小女子的不是。”林珑客气谦逊地道。
另一边的夫人是林则的同年的妻室,“你们姐弟也不容易。”叹息完了之后,悄然拉着林珑指了指沈方氏,“他们沈家在你们落难之时退婚,本就不义,若你还有心,我倒可以鼓动一下我家老爷为你讨一个公道?”
林珑看了看对方,这人倒是对她与沈家的恩怨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当初她出京时没人来说为她讨公道,这会儿却偏又来说这样一番话,她还不至于傻到被人当场利用,就算再不喜沈家也一样,微睑睫毛,“小女子与沈家早无瓜葛,事过境迁倒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不过是彼此无缘罢了。”
那位同年官员的夫人怔了怔,这般轻描淡写地就放过了沈家?看这林姑娘一身光鲜靓丽,选今天来不会真的是贺寿吧?说这样一番话也有探底的意思在,不管如何,这没钱可堆砌不出这样一身装扮来。
“林姑娘,我可是为你不值……”
“林姑娘都说不追究,金夫人再苦苦相逼又是何道理?”毛夫人不客气地道。
金夫人的看了眼毛夫人,扯了抹笑容,“不就是怜林姑娘年纪小被人欺罢了,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意图?”
毛夫人脸色一板打算回嘴。
在场最高官的夫人就是左、右都御史的夫人,都从沈方氏的口中知道林珑的身份,也就不好摆什么架子,齐齐过了来。
林珑一看这几位官夫人的架式,顿时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低,周边的夫人们都一一起身不敢再坐,她也不好独树一帜,也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林姑娘长得好,我瞅着可真俊,难怪叶公子会将你从苏州带回来。”还是那位胖脸夫人率先开口。
“我与你未来婆母襄阳侯夫人也有几分交情,他日林姑娘可要赏脸出席我家的宴会……”另一位左都御史的夫人当即开口,算起来她也叶钟氏只是交谈过几句,算不得上有甚么大交情,可借着林珑这儿,倒是趁机交往一番,若能成事倒是桩美事。
另一边穿黄色衣物的夫人轻声细语道:“我们还不如说,叶御史与林姑娘大婚时给我们派张帖子,我们好到场庆贺,岂不更好?”
这当场要张帖子也算厚脸皮,二品京官的夫人这身份也算说得过去,不过与襄阳侯夫人确不是一个等级的,林珑也不知道叶钟氏有没有邀请她们的意图,不过想来也不会反对,遂笑着回了“一定”两个字眼。
这等于是坐实了她是叶家未来长孙媳妇的传言,几位二品夫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待林珑更为热情。
反倒是林珑身边的金夫人与毛夫人等人吃惊不已,想到自家之前还想着说要替人出气,人家是叶家的长孙媳妇,哪轮到自家多管闲事?金夫人更是脸臊得不已,这真是大失面子,不好在这个闪耀的人群里呆着,微低头闪到一边去。
没有靠上前的周夫人听到林珑许婚叶家的消息,也是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好在她没有贸贸然地说出心中想法,不然真是闹了大笑话,颇有点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味道,自嘲一笑也就把这事放下不再记挂。
在场认识林珑或不认识林珑的人都概叹这姑娘真是好命,当初那般灰灰地离开京城,一个华丽转身就又回来了,在这前未婚家做客可是风光无限,把当初什么仇都给报了。
只是这群人看向沈方氏的目光颇有几分讥嘲,当初退婚把事做绝了,也不能怪人家现在上门来踩自家面子,这都是自找的,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沈方氏的脸色一直是尴尬的,比刚才在前面厅堂那会儿见到林珑时更甚,知道肯定会丢脸,但没想到会丢到这程度,若不是这宴席是自家的,她当场就想掉头走人。
林珑这边形势大好,脸上笑意盈盈,与那些年轻姑娘见面时也彬彬有礼,搏得不少人好感,败不馁胜不骄,叶家会选她当长孙媳妇那还是相当有眼光,反正依叶家这样的家世,也无须太多的锦上添花。
珊珊来迟,由管家领进来的鲁丰氏与鲁慕青看到这厅里的气氛,均皱紧眉头地站在门口处。
鲁慕青一眼就看到了当中最醒目的林珑,看到她身上的华服,再比对自己的,早知道就换上最华贵的那一套,这样不至于被比下来,她心里忿忿地想。
沈方氏听到管事的禀报,目光看向越来越不睦的鲁丰氏与鲁慕青,若不是丈夫一力拦着,她还真想退掉这门婚事,所以上前迎着时,皮笑肉不笑地道:“鲁夫人可来了?我可是等了颇久。”意思是没诚意就不要来。
鲁丰氏心中也不悦,本就不想来,是丈夫下了死命令,她这才带女儿过来的,“沈夫人也莫要恼,只是出门时出了点状况,这才迟来了。”你当我想来啊?她也不客气地话里有话地回应。
鲁慕青赶紧行了一礼,她是真的爱慕沈之良,不想失了这门婚事,父亲是行伍出身,自然对书香门第很是推崇,再者这是言官,对于将门来说也不是完全无用处,所以对这桩婚事,父女两人伏都表现得不愿放弃。
沈方氏微抬下巴,“起来吧。”
鲁慕青这才赶紧起身,看到被人捧着的林珑,咬着下唇对沈方氏道:“沈夫人,她怎么来了?”
“别去招惹她,你给我记着,鲁姑娘,可听明白?”沈方氏知道这未来儿媳妇不是个精明的人,行事又莽撞,娶了进门后还不知道要在她后面收拾多少烂摊子。
鲁慕青看到这未来婆母严厉的表情,忙点了点头,“小女子晓得。”
鲁丰氏看到沈方氏当着她的面就训斥她的女儿,心下相当不满,在这场合又不能发作,只得死命地忍着。
林珑斜眼瞄到鲁氏母女脸色不豫,眼里的笑意更深,鲁慕青这样的女子若不收敛那性子死得会更快。
正要开席前,匪鉴匆匆赶来,叶旭尧身边的小厮都长相不错,突然进了来颇惹人注目,只见他将手中的五彩纹样紫色缎面所做的披风呈给林珑,“林姑娘,爷说夜里恐凉,特让小的把披风送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醒过神来时都眼有艳羡,这林姑娘的命真是一等一好啊,再看了看更为尴尬的沈方氏,不由得更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沈家不退婚,林珑也不可能嫁到叶家去,思及此,她们对沈方氏的嘲讽更为明显。
林珑是非常乐意在沈方氏面前配合自家未婚夫的,笑着道:“交给素纹吧,你跟叶公子说让他不用担心,你在他身边可要好生侍候了,不能疏忽,不然回头我可饶不了你。”
“是,小的明白。”匪鉴忙应声,他能在叶旭尧身边当了这么久的贴身小厮,自然知道林珑突来的热情是怎么一回事。
林珑这才挥挥手让他退下,再回过头来时看到那胖脸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一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让大家见笑了,只是怕他……”
“林姑娘不用解释,我们都明白的。”胖脸夫人依旧笑眯眯。
“没错,林姑娘,大家都是过来人,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才好,我这把老骨头都羡慕得很呢。”还是那位左都御史夫人送了顶高帽给林珑。
那要请帖的夫人也跟着说了几句羡慕的话。
林珑不由得又要心生一番感慨,身份这东西真他娘的好,按理说这都当了二品诰命夫人,有必要这么巴结她这个还没嫁进叶家的少女吗?人家看中的不是她,是她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好处,官当到这份上,谁不想更进一层楼?
她脸上的发烫也渐渐下去了,颇有几分坦然自若的问题,这就是京城官夫人的心态,丈夫养不养小妾不打紧,家里荣华富贵能不能继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何必到处周旋逢迎?
鲁慕青看到林珑坐在主人那一席上,并且仅挨着那胖脸的都御史夫人,心里的不平衡越发厉害,卷着帕子随母亲坐到次席上,眼角再瞄到那件披风,心里的酸意开始泛滥。
席面开始了,上菜的上菜,喝酒的喝酒,叶旭尧听了匪鉴的禀报,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他旁边坐着的都察院第一把手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我们年轻那会儿可有这么疼未来妻室?我看我那胖婆娘回去又要念叨了。”
这话一出,众人大笑出声,气氛十分活络。
叶旭尧只是茗了一口酒,故意看向沈家父子,尤其是沈之良,看到后者猛灌一口酒,心底的笑意更甚,“她初回京城,我不顾着她点,像话吗?”
关于他从江南带未婚妻回京的事情,都察院人人皆知,所以现在听他说起,也只当他太疼未来新娘子,断不会往别处想去。
惟独沈之良却是敏锐地感觉到叶旭尧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做出来的事情都是给他看的,一双渐渐阴贽的双眼盯在叶旭尧的身上,莫非他察觉到什么?想到那天他见到他送林珑回府迅速闪到墙根去的情形,被他瞧见了?思及此,他感到后背一凉。
沈浩食不知味,这是他过得最糟的生辰,没有之一了,心中有再大的怒火,面子上也要撑过去,遂举杯与人敬酒,让场面热络一点,别老围着那点儿女私情转,更多是不想让人诽议他沈家无情无义不是东西。
男人不比女人碎嘴,所以在这席上还没有人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旭尧刚喝了一口酒,他身边的那位一把手道:“这盐务案子进行得如何了?”
他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后者,直看到后者全身打冷颤,这位左都御史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年轻人的气势威慑住,传出去只怕丢死人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心里却是大骂娘。
“这案子旭尧只需向皇上负责,左都御史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当初也是大人生病推却了,现在过问,恐会牵扯进去,旭尧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左都御史惊出一头冷汗,这案子皇上一直压着,他也看不到卷宗,现在听到叶旭尧话中有话,他当即就闭嘴不敢打听,心里明白得很,叶旭尧如果能办得清盐务案子,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升官的,年轻人的资历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实干出来的。
“来,喝酒喝酒。”他举起酒杯岔开话题为自己解围。
叶旭尧与他一碰杯,干了杯中物。
酒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高涨,其间有人借酒意遁去,也有人借醉出去茅厕,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各种人样都有。
林珑也喝了两杯水酒,两颊泛红,看起来比平日更为艳丽,不过她并未喝醉,整个人都清醒得很,而她周围的妇人更是能喝之辈,因她还是姑娘家不好灌酒,意思一下就放过她了。
林珑看她们还不打算散席,她却有心归去了,招了素纹过来问一下是什么时辰了,听到素纹的回答,她掐指算了算,顺手整理一下衣摆,“我们该告辞了。”
素纹明白她的意思,二话没说,而是扶她起身走向隔了两个身位的沈方氏面前。
“沈夫人,天色不早,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听到她要走,半醺的沈方氏不由得想要放鞭炮庆贺,这个少女的到来将她家老爷的寿宴搅和了一半,这瘟神早走早好,“林姑娘,我这就着人送你出去,再通知叶御史。”
这两人一块儿都赶紧给她消失,沈方氏的效率很快。
林珑微眯眼看到对方眼里的真实意思,看来她与叶旭尧是真的差点要惹毛这位官夫人了,初衷都达到了,也没有必要再纠缠,点了点头后这才转身。
在她一转身之际,沈方氏轻舒了一口气。
胖脸夫人见着,眼露鄙夷。
林珑打发素纹去取那披风,穿过繁华的宴席,打算到外头的回廊上等素纹再一道到前厅去,也不知道叶旭尧那儿怎么样了,思及他似乎极易酒醉,心里微微着急,竟是希望路程能更短些。
正思索之际,身后传来素纹既慌张又气忿的声音,“姑娘,不好了……”
这声音不小,席面上的人都停箸转头看向素纹,林珑这侍女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调教好的,文静端庄得就像那大姑娘似的,现今这大声嚷嚷的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鲁慕青不屑地撇撇嘴,一口干尽杯中酒,看林珑与其未婚夫秀恩爱的样子真是想吐,内心深处巴不得她倒大霉,至少不能比她幸福。
林珑停下步子,不悦地看向素纹,这个侍女一向端庄,这般大声嚷嚷实属首次,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她道:“怎么了?”
“姑娘,你快看?”素纹把手中的披风打开,展露出来那被人故意划了好几刀的背部,这实在太可恨了。
所以她故意大声嚷嚷,好让众人看看,因屋里不冷,林珑也不需要披着,她就将其收好在隔壁的屋子,哪里知道会被人毁成这样?
众人也都看到了那破烂的背部,一看就是锋利至极的利器破坏的,这实在太过份了。更多的目光落在僵住的沈方氏那儿,不过想来也没道理,年纪一大把的沈方氏犯得着用这么低的手段与林珑过不去?
林珑伸手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一件做工精细的披风被毁掉可惜是必然的,但毁成这样就让人出离愤怒了,看那下刀的力度,如果她是这披风,怕是早就死了。
沈方氏做为主人家赶紧过来,触及到那披风的背部,倒吸一口凉气,“林姑娘,这事我必定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使的坏?回头必定给林姑娘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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