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叶旭尧正要起来时,轻轻地抽出被妻子枕在头下的手臂,坐在床上微垂眸静静地看着她睡着的容颜,自从怀孕后,她从来没有一次起得比他早。
“夫君……”林珑呢喃一声,下意识地拉起身下的被子抱紧,头还在被子上蹭了蹭,似只温驯的小猫一般。
他喉头滑动,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弯腰怜爱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穿衣。
他梳洗的动作放轻许多,尤其是进来侍候的大丫鬟都已习惯只做事不出声,绝不能吵醒还在睡着的大奶奶。
叶旭尧临出门的时候还掀起帐幔看了她好一会儿,把她并不雅的睡姿调整好,再给掖好被子免得她着凉,哪知林珑却是半睡半醒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夫君?”
红唇在自己的面前晃动,叶旭尧伸手摩挲了一会儿,最终抵受不住这诱惑,低头含住那红唇需索起来,一吻之下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他抱着妻子半跪上床,大手伸往被中……
一番耳鬓厮磨之后,他终还是忍住那上升的欲念,松开妻子的娇躯,喘着粗气咬了咬她的耳朵,给她拉好锦被,“真是磨人的小东西。”
半晌,他这才舍得转身出去。
“待会儿记得进去换一次炭盘,别让大奶奶冷着。”
听着男主子冷声的吩咐,如雁忙点头应是,如今她也越发适应襄阳侯府的生活。
一天的早晨都是在忙碌中开始的,在大奶奶还未起来的时候,几个大丫鬟才能稍微轻松一些,正在她们分批次要去用早膳的时候。
绿春急匆匆地进来,“大奶奶起了没?”
“还没呢,大爷不让吵醒。”如雁皱眉起身,一脸好奇地道:“看你跑得额上有汗,出了什么急事?”
“那郑夫人母女还有郑公子一大早就来拜访,还说有急事要求见大奶奶。”绿春掏出帕子抹了把汗水,“你也知道我敌不过郑夫人的强势,如果素纹姐姐在就好了,不知道她的伤势现在养好没有?”
“我前天去她家看过,已经无碍了,估计今儿个就能回来。”如雁笑道,“你也先别急,如今大奶奶未醒,就这般回给他们,若要见大奶奶那就等着。”
“哎,我晓得了。”绿春应声,“这就去回给他们,不然就把这事禀给太太,太太心疼大奶奶有孕,必定不会让人滋扰。”
“你先去这么回着吧,别惊动了太太。”挑帘子进来的香椽笑道。
“香椽姐姐。”几个大丫鬟笑着围上来,她们几乎都是香椽和素纹调教出来的,现在见到她过来,人人都高兴。
香椽笑着与众人打了声招呼,看着绿春道:“还不赶紧过去,如若不是重大的事情,轻易不要惊动太太,不然于大奶奶未必是好事。”
绿春脸色一红,“还是香椽姐姐想得周道,不然我可能都要坏了奶奶的事情,姐姐坐着,我去去就回。”
香椽坐下,笑看着绿春急匆匆地出去,瞄了眼内室,她不在林珑身边侍候有段日子了,看向坐下来打络子的如雁,“大奶奶还歇着?”
“可不是,奶奶现在起得晚,爷问过大夫了,说奶奶有孕在身这情形也正常,这不,到了这时辰,爷也不让我们去唤,直说等大奶奶睡到自然醒。”
香椽听着如雁的话,大爷婚后真的改变甚多,这般关心一个人的事情搁在以前,她是万万不会与大爷联想到一块儿。
“香椽姐姐,姐夫待你可好?”绿秋凑过来八卦起来。
香椽的脸蛋一红,如果说林珑的大幸福是人人称羡的,那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幸福,匪鉴待她越来越好,将碎发拨到耳后,她还是笑着将自己的婚后生活道出来,羡煞这两个未婚嫁的姑娘。
对于这这些个大丫鬟来说,林珑的生活太遥不可及,这辈子是不用想也不用想的,可香椽不同,她的幸福就是她们奋斗的目标。
“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如雁向往地道。
“我也这么想,真不明白其他院里的大丫鬟一个心思都放在男主子的身上,似乎不爬上半个主子的位置就不甘心似的,依我看,真当了姨娘也未必过得比香椽姐姐好。”绿秋一脸鄙夷地道。
“人各有志,我们管也管不来的,不过这要当姨娘的想法你们可不能有,不然这院子里就无你们立锥之地。”香椽再一次警告道,毕竟姐妹一场,她们也算是自己带出来的,不希望她们因此触怒林珑,从而得到似织锦那般的命运。
“我们晓得。”如雁和绿秋一致同声道。
香椽这才收起导师的架子,环顾屋子一圈后道:“这屋子里侍候的人太少了些,估计太太过些日子会再送人过来。”
“太太有这意思?”绿秋追问。
众所周知,林珑身边的大丫鬟第一个混出头的人就是香椽,她现在并不在南园当差,林珑向叶钟氏推荐,香椽在府里管人事的管家娘子手下学做事,这明显得很,等将来太太不掌家后,香椽必会是府里重要的管事娘子之一。
“太太这回遣我来就是来问奶奶这事的,你们也知道我出去后,按规矩必须填补人手才是,不然大丫鬟的数量少了,别人还以为大奶奶不受重视呢。”香椽笑着解释。
“那香椽姐姐可不能让那些个狐媚子心思深沉的人进来,那等人就是搅屎棍。”绿秋忙道。
她与如雁不同,她是叶家的家生子奴才,如雁是林珑陪嫁而来的,所以对于府里的事情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那自然是肯定的。”香椽想也没想就回答。
另一头的绿春勿忙去回禀那郑夫人,只是郑夫人在听到她的话后皱紧了眉头。
郑南珠双眼红红略带愤恨地看着绿春,“都这个时辰了,她还没起?骗谁呢?你们这起子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看现在我们郑家落魄了,就合起来欺负我们罢了……”边说边忍不住落泪。
郑华翰的面色一沉,“还烦请禀告一下你们大奶奶,我们是真有急事来求见的,这事耽搁不得。”
“郑大爷,不是奴婢不想去禀告,可大奶奶真的还没起……”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林妹妹。”郑南珠“嚯”的一声站起来。
她真的再也沉不住气,现在那郑西珠不见人影,常公公居然想要她代替郑西珠进常府,真是想错他的心,她堂堂郑家嫡女如何能配一个阉人?这想也不用想肯定要拒绝的,只是这常公公比他们想象中卑鄙,强迫着郑家送她进常府,不然就要害得她爹丢了乌纱帽,这还有天理吗?
昨儿一天一宿,她的眼泪流得比十多年来流的都多,娘一个劲儿的叹气,大哥一声不吭,面色阴沉地在屋里踱步,那种害怕被亲人抛弃出卖的心情一直萦绕在心间,母兄二人会不会卖了她换富贵?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试探,那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痛定思痛后,她第一个提出来要找林珑帮忙,哭着求母亲和兄长不要牺牲她。
到底亲生的还是亲生的,母亲没有多想就同意来找林珑出面解决这件事,只要不嫁给常公公,让她舔林珑的鞋底她也愿意。
郑华翰看了眼一脸坚定的妹妹,他再狠也不能将一母同胞的妹妹送去给一个阉人糟蹋。“对,我们一定要见到义妹才行,这事不能拖。”
郑夫人看到儿女齐心,也站起来道:“我也不多说废话,你现在是通报还是不通报?不然我们就要硬闯进去了……”
“都说我们大奶奶还未起,郑夫人你这样做……”
绿春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南珠就一把推开她,径自往前走,“你不肯通报,我这就进去见她,总之今儿个见不到林妹妹我誓不罢休。”
“郑二姑娘?”绿春忙过去拦着。
郑华翰也一把推开这侍女,扶着母亲往南园而去,他来过叶府数次,早就对叶府的路径了熟于胸。
绿春着急地在一旁阻止,心里对郑家人恼恨不已。
南园暖阁里,三人小声说着话,听到里屋林珑唤人进去的声音后,如雁忙起身准备端水进去侍候,香椽就先一步道:“我来。”
“香椽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如雁忙道,香椽现在不是大丫鬟了。
“我侍候奶奶的时间比你长,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香椽笑着弯腰端热水进去。
如雁和绿秋对视一眼,也忙起身进去打下手。
林珑已换好了衣物,正要把手伸进盛着热水的铜盆里面时,看到那端盆的人微怔了一下,随后笑道:“今儿个怎么换你来了?”
香椽熟悉地拧着帕子给林珑擦脸洗手,“奴婢侍候奶奶不好吗?”
“我哪有说不好?”林珑打趣道,“就是太好了,万一我舍不得再把你要回来,只怕你心底要腹诽我了。”
“大奶奶怎么这么说奴婢?只要奶奶一句话,奴婢立马就回南园侍候。”香椽狗腿道。
“你啊。”林珑笑骂了一句。
在香椽的巧手下,林珑的发髻也梳好了,打开首饰盒挑出几样饰品戴上,两手也由着如雁给戴上翠玉镯子和镶宝石的绞丝金镯子,这才一整衣物,看了看镜中无不妥后,这才转身出去到暖阁。
听了香椽的来意后,她微沉吟道:“这事你回太太道,就说依太太的意思,本来我这里大丫鬟的数量就不合建制,不过那会儿刚大婚倒也顾不上添置人手,现在趁这个机会补足人数。”
“是,大奶奶。”香椽应声。
林珑难得香椽过来一趟,吩咐厨房多上了几样早膳,“你也坐下来陪我一块儿用,不然我一个人用膳也怪闷的。”
香椽闻言不敢拒绝,斜斜地坐下,顺热执着筷子给林珑布膳,这个工作她做得得心应手,听林珑提及她的婚后生活,她的动作一顿,但还是面红地将婚后生活一一道出来。
“没想到匪鉴也是个好丈夫,香椽,你可要把握好才行,当然,如果他欺负你,尽量报给我听,我一向护短。”林珑边吃边道。
“那奴婢谢过大奶奶。”
林珑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听到屋外有嚷嚷声传来,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郑南珠发出的,心下一沉,经过昨儿那一事,他们还有脸过来找她?
她抬头看向如雁,“去,拦着外面那几个不礼貌的家伙,就说我不见。”顿了一会儿,“把匪石叫来,让他在那面守着。”
“是,大奶奶。”
如雁挑帘子出去唤来匪石,两人挡在门前不让郑家人进去。
“我们大奶奶刚吩咐了,郑家的事情轮不到她多嘴,让郑夫人与郑大爷、郑二姑娘先回去……”如雁板着脸半分客气也没有地道。
“不,我不回去。”郑南珠现在怕得要死,今天好不容易才觑得机会,避开常公公遣来看住他们的人到这襄阳侯府来,她不能自毁前程,不过有匪石这小厮拦着,她只能放开嗓子喊,“林妹妹,你就见上一见吧,救救郑二姐……”
郑华翰也不敢硬闯激怒林珑,也学妹妹般地高声说了一句,“义妹,那天是义兄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义兄计较……”
“珑姐儿,你就念一下旧情,帮一下我们吧……”郑夫人首次表现出脆弱地哭喊出声。
这三人的声音,林珑在屋里听得真切,柳眉微皱,看来郑家这回是遇到了铁板,她挟菜的筷子一顿,一会儿后,她神色如常地继续吃起来,犯不着为了那几个心思深沉的人饿着肚子里的娃。
香椽看到林珑不为所动,遂也没有开声相劝,这郑家人在苏州看时还好,一进京就下作地让人瞧不起,奶奶不待见也在情理当中。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林珑都没有松口见郑家人。
郑夫人一脸凄苦地站在当下,这时候她是真的后悔了,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下了这么一步臭棋,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郑华翰一脸的茫然,走到了山穷水尽,这才看清来时路,开始审视自己进京后的所作所为,与权英姿的闹翻,再与慧明郡主结仇,一件件一桩桩都涌上心头。
惟有郑南珠仍旧嘶哑着嗓子在门外说,“林妹妹,我们姐妹相识一场,如今我真的走投无路,你就那么狠心不能拉我们一把?到底我们还是义亲啊……”
正正是顾虑着义亲二字,怕名声难听,不然依林珑的性子必定会让人把他们都轰出去,省得在耳边嗡嗡叫地扰人。
林珑没松口见他们,倒是把叶钟氏惊扰过来了,儿子的院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身为主母的叶钟氏第一个就收到了消息,只是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双方妥协,这才不得已过来一趟。
“侯夫人。”郑夫人忙上前去见礼,现在的她自觉矮眼前这个命妇好几级,在这里守着不走也是存了要叶钟氏出面的心思。
郑华翰和郑南珠也上前去施礼。
叶钟氏看了一眼这郑家人,看那疲惫的样子,可见生活是极不如意的,敛下心中的不悦,“免礼。”两眼看向郑夫人,“郑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儿媳妇正怀着我们襄阳侯府的继承人呢,你在这儿又喊又叫的也不怕惊扰了我的孙子?”
郑夫人的面色一红,一脸为难地道:“还请侯夫人见谅,实不是我故意要这么做惹你厌憎,实应现在我们真的碰到棘手的事情,不得法之下,只能求助于贵府。珑姐儿好歹与我们也是义亲的关系……”
听到叶钟氏的声音,林珑就由香椽扶着从里面迎了出来,不给郑家人面子是一回事,自个儿婆母面前还是不能过于懒散,不过在听到郑夫人的话时,她忍不住冷声道:“昨儿你们要将西珠送给老太监的时候,说过的话都忘了?你们郑家的事情轮不到我这外人指手划脚,这还言犹在耳,怎么才过了一宿就不作数了?”
叶钟氏自然是站在儿媳妇这一边的,听到郑家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当即脸色一板,“既然郑夫人说过这样的话,那让我家媳妇说什么?你们郑家的事情确实轮不到她多嘴,还请郑夫人回去自行解决。”看到林珑出来连大氅也没披,她责备道:“这天冷,你想感染了风寒吗?”上前握着林珑的手催促她回里屋。
郑夫人在叶氏婆媳的话中脸色一片羞红,昨天把话说得太死了,现在也难怪林珑的气还没有消,咬紧下唇,她毫不犹豫地甩了儿子一巴掌,这“啪”的一声极响。
正要进屋的林珑和叶钟氏瞬间回头,不意外看到郑华翰的脸上有个五指印,大冬天的这印子一时半会儿也消不去。
“你这逆子,瞎说什么?珑姐儿是我的义女,你的义妹,我们就是一家人,哪能说什么轮不到她指手划脚的话来?”郑夫人怒喝出声,又回头指着女儿骂道:“还有你,西珠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待她?”
郑华翰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又拍了两巴掌,“娘教训的是,这是我的错,一时口不择言。”朝林珑跪下,“义妹,你就原谅义兄一时口误,不要往心里去,现在那常公公要我们将南珠送过去顶替西珠,你就舍得南珠年纪轻轻地被那老阉狗糟蹋吗?”
郑南珠原本还恼恨母亲当众骂她,看到兄长这低头哀求的样子时,心中一痛也恨极了林珑的态度,随后脸上掠过悲哀,也学兄长那般跪下来道:“林妹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也怪我们自己把好事变坏事,如今二姐真的求你,救我一救吧……呜呜……”实在忍不住哭泣出声。
“珑姐儿,你也看到了,现在他们真的知错了,这事情我们就用抹布抹过去吧,本来就是两家结好,哪能结仇呢?”郑夫人再度放低姿态求道。
她在林珑的面前一向也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只是昨天把林珑得罪狠了,现在不得已只能用这样的哀兵姿态求林珑念在旧情上出手相助。
林珑不得不佩服这郑家人,居然能把姿态放得如此低,本来这样能屈能伸的性子必定在京城混得很开才是,造成这样的局面就是过于贪婪。
“那三妹呢?她也正值花样年华,你们要将她送给常公公这阉人时,可有为她的前程考虑?”林珑正色道,虽然她也能体会郑家人不喜欢郑西珠的心情,毕竟嫡庶有别,但把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送给一个阉人糟蹋,这实在令人发指。
郑夫人的脸色再度一白,被林珑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叶钟氏也忍不住道:“郑夫人,这真的就是你的不是,身为长辈你没能约束好儿女,那庶女再不是至少也唤了你一声母亲,给她一桩体面的姻缘就那么难吗?身为主母,你连家下也管理不好,抛下丈夫在京城钻营,到头来还惹了这样的祸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同样是一府的主母,郑夫人与叶钟氏的差别这就比较出来了。
郑夫人的神色一怔,莫非一直以来自己都错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我……我,侯夫人教训的是,一切都是我这个母亲的错,教子无方由得他们胡来,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权英姿这样好的姑娘也错过了,这是她心中最佳贤媳人选,如果当初没有被儿女的话洗脑,现在只怕已经与权家结亲了,哪还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娘,不是你的错,是儿子太贪心所致。”郑华翰痛哭流涕道,
郑南珠也用帕子抹去泪水,道:“娘,女儿也有错……”
林珑看着郑家人争相认错,看这样子似乎也不像做假,只不过这回她不会轻易再帮她们,有些时候得到太容易,那心又会再度膨胀,再说这常公公真不是好惹的,之前为了阿绯她可以与其对上,为了其他人自然要掂量斟酌一番。
“这天冷,还是进来再说话吧。”叶钟氏怕林珑着凉,这怀了身孕更是马虎不得。
林珑也没有反对,由香椽扶着自己进了暖阁,把手中的暖手炉递给了绿秋,先扶着婆母叶钟氏坐下。
“别光顾着我,你现在是双身子,比我金贵得多。”叶钟氏忙让林珑坐下,现在一想到即将出世的孙子,她就恨不得将林珑供起来,如今看这儿媳妇怎么看都顺眼至极。
“还不大显怀,如今孕吐也渐少,倒也不辛苦。”林珑笑道。
“那是还没到辛苦的时候,等怀的月数大了,这辛苦劲儿就会显现。”郑夫人以过来人的口吻道,也想借这个话题再度接近彼此的距离。
“等到时候再说吧。”林珑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
郑夫人眼神一黯,昨天真是被鬼遮眼了,一时的错再多话也挽不回。
叶钟氏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碗,一边茗茶之际,一边瞄着郑家几口人,郑夫人坐着,郑华翰和郑南珠两人站在她身后,看着比以前规矩了许多。
林珑也没说话的兴致,如果不是担心被人说成过河抽板,真想与这义亲断绝关系再不往来。
郑夫人到底有求于人,想到昨儿林珑为郑西珠出头,这会儿她拣好听的来说,“珑姐儿,西珠之事就此做罢,如今她下落不明,如果她回来,我再也不会将她送到常府去,这点我可以指天发誓,。”
郑西珠去了哪儿?她不知道,不过看林珑这镇定自若的样子,估计她应知晓郑西珠的所在,所以她立即表态。
林珑微挑眉,“三妹是你郑家的人,如何能轮到我指手划脚?义母,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她要许婚何人,我这当义姐也就讨杯喜酒喝喝罢了。”
郑夫人再度碰了林珑一个软钉,脸上和缓过来的神色又再度紧绷。
郑南珠抿紧唇,不明白林珑为何对一个庶出的比对她还好?她才是她正经义姐啊。“林妹妹,为何你要这么忽视我?”
“郑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忽视你了?”林珑淡然道,“我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到头来还要落得你们的埋怨,这又有何天理可言?”
郑南珠脸上表情一顿,正要再说什么,手被郑夫人回头一攥,不让她再多说多错,看着林珑道:“珑姐儿,南珠这性子就是急躁了点,她没有恶意的。这样吧,西珠将来的婚事我不再参与,你是她义姐,给她主持婚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她的婚事我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当然该给她的嫁妆,我这当嫡母的一分也不会少。”
如果没有她的应允与点头,郑西珠就不能越过她这嫡母婚配他人,不管林珑再如何,郑西珠终是郑家的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所以她现在用这个来换林珑一个帮助的机会。
林珑也一顿,这郑夫人终于心神清楚了一次,没再糊涂到底,这放正合她的意,但是还不够,“你是三妹的嫡母,郑家女儿的婚事我怎好插手?不行的,我可不越俎代疱地惹人厌。”
叶钟氏看了眼儿媳妇,她那点小心思也瞒不了她,为人家的庶女操心她不大苟同,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不能拆了自家媳妇的台。“我这儿媳妇正怀胎,确不好太过操劳。”
郑夫人心下一窒,本以为林珑会欣然应允,哪会想到她居然拒绝掉了?这会儿她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打动林珑的心,凄楚地看了眼女儿,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舍得她吃苦?后半辈子无儿无女地晚景凄凉。悲心中来,忍不住流下老泪,又不能失礼于人前,一面强忍一面悲痛,看来万分的可怜。
郑南珠心如刀割,母亲的难过痛苦,她感同身受,忍不住问林珑,“林妹妹,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念旧情?”
这样的哀兵之态,换成心肠软的人怕是已经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要帮忙了,只可惜如今她们面对的是林珑。在苏州那三年为了三餐,林珑没少受林白氏的白眼,如果悲哀有效,她当初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这段经历锻炼了她的心志,一如那次为了一两银子她抄起了炭盆一样,光是展示哀姿没有用。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庞,郑氏母女感到一阵绝望。
郑南珠更是想到了死,“娘,还是让女儿先行一步吧……”
她不能想象被老太监压在身下的情景,一想到就会吐,这后半辈子还如何能过得下去?还不如现在早早死去为好。
“南珠,不可。”郑夫人心惊地阻止女儿做傻事。
林珑看了眼说要去死的郑南珠,不是她有心要嘲笑,这郑南珠还真的舍不得死。在这当口说这话无非是要搏人同情罢了,对于这样的伎俩,她并不会轻易上勾。
因而她仍旧能从容淡定地拈了块糕点吃起来,孕妇不经饿,她现在吃的比以前从了很多倍,所以叶旭尧早就下令屋子里必须要有食物摆着,就是为了林珑时不时地能吃上一口。
郑华翰看了眼母亲与妹妹,妹妹说要去死的话深深地触动他的神经,父亲现在不在京城,他就是一家之主,微闭眼后,他再度睁开眼睛看向无动于衷的林珑,“义妹,如果你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我们三人立即起程离京与父亲汇合。”
林珑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劝郑家人离京他们一向爱理不理,现在倒是愿意回去了?一脸审视地看着郑华翰。
郑华翰一见到她的表情动作,就知道这回押到宝了,当舍则舍才能杀出一条生路来,这回他的话显得郑重得多,“义妹不用多虑我在说假话,我可以当天发誓,只要南珠不进常府门,我们就立即起程回去苏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郑氏母女闻言微怔,均看向郑家在场惟一的男丁。
郑夫人这会儿也体会出来其中的意味,林珑是希望自己一家人离开的,当即也做出承诺,“珑姐儿,我们说到做到,不会在京里给你添麻烦。”
林珑略思索一会儿,看了眼郑南珠,郑南珠要高嫁的心思她明白,她也舍得铩羽而归?
郑南珠当即道:“只要林妹妹相帮,我也随母兄就此归去。”
这话同样正中叶钟氏的下怀,郑家人早就该走了,遂朝林珑道:“既然大家都是义亲,就不能袖手旁观,儿媳妇,能帮则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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