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拉扯住的权美环反抗不得,只能被这前夫拉到屋子一侧的隐蔽雪堆里面,并且被他紧紧压着,她连喘息都困难,更遑论是求救?
权家的奴仆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前方,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那儿攀谈,拼命地挣扎着希望引起不远处家仆的注意力。
只可惜没人往这边看来。
霍堰朝她微微一笑,靠近她的耳边,“想逃?”看到被堵住口的她一脸惊恐地看向他,再度嘴角一咧,无声吐出两个字,“没门。”
他把这儿附近的地形都摸熟了,为了掳回她,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让他等到了。
权美环这时候深刻地感到这个男人恐怖,当初她到底看上他哪里?耳边渐渐传来了家仆的谈话声。
“白绫都准备好了?”
“拿着呢,这回必定会完成爵爷的吩咐,只是可惜了这姑奶奶,听说还挺年轻的……”
“主人家的事情你少管那么多,我们只要完成了任务,然后到庄子去避一下风头即可,她死不死的与我们无关,谁叫她道德败坏到天理难容。”
“也是,是我多想了,现在权家的女儿因她所累名声不好听,要不然爵爷也不会要她死,我们就好心点赶紧把勒死悬到梁上,这样一来,她也少受罪……”
“得了,就你同情心多,还不赶紧让人通传一声,说我们要见姑奶奶?”
那发出同情声的年轻家丁搔头笑了笑,立即就前去准备要人通传,谁知道这门轻易就推开了,一眼就看到屋里的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老的头破血流不止,年轻的那个藏在床角处不停地打抖。
“姑奶奶呢?”那名家丁上前去把那小侍女拖出来,当即质问。
小侍女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爵爷派来的,是权家的家生子儿。”家丁答道。
小侍女一听忙抓住这人的衣襟,“姑奶奶被人带走了,她被人带走了……”
那名家丁瞪大眼睛,这姑奶奶被人掳去了?这可不是小事,忙拖着这人出去,嚷道:“雷子哥,不好了,那姑奶奶被人掳了去……”
等在外面的几名壮汉家丁闻言,立即围了上去,“你说什么?姑奶奶如何了?”
小侍女一看这几人真是权家的下人,这回胆子壮了些,声音也沉稳些,“那人说他叫霍堰,是……是来接回他的妻子……”
“糟。”那名领头的雷子哥顿时大叫一声。
之前年轻的家丁不明所以看向雷子哥,这姑奶奶被其前夫掳了去是好事啊,至少不用死啊。
雷子哥看了眼傻乎乎的手下,一掌拍打到他的后脑勺,“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如果说这姑奶奶跟前夫私奔了,这名声还能听吗?连到庵堂都不安分,如何堵世人的悠悠之口?回头爵爷还不是怪我等办事不力?”
那年轻的家丁这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不好对付,忙问向小丫鬟,“看到他掳着姑奶奶往哪个方向而去?”
那小侍女是买回来的,并不太清楚权美环的往事,如今听了这几个家丁的话,顿时知道这回事情大条了,她不敢说她什么也没看到,仓忙之中,用手指了个方向,“就是那边,我看到那霍堰拉着姑奶奶往那边而去……”
“追。”
那雷子哥忙撒腿向丫鬟指着的方向,而这偏偏与霍堰的藏身地背道而弛。
他仔细地观察着那群人的动向,看到那年轻的家丁拉着那小侍女也赶紧追上去,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权美环一声吭,也没再挣扎,那几个家丁之前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面打转,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她哥要她死,她是做了多对不起权家的事情,居然容不下一个渺小的她?
霍堰一回对就看到权美环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那雪地,冷笑道:“都听到了?你的好大哥这回要你一死以谢天下呢,美环,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恨着你,这世道真公平啊。”
权美环听着他这带着恨意调侃的话,一双含泪的眼睛愤恨地瞪着他。
霍堰却是笑着拉她从雪地上起来,冷笑道,“你应该要感谢我,没有我,你现在早就死,美环,这是你我上天注定的缘份。”
权美环踢着双腿被霍堰趁着夜色拉着离开。
狂风在耳边吹,这下山的路只凭双腿,权美环没吃过这个苦,全身无力的她只能任由男人拉着她走,睁着一双无力的眼睛看向漆黑的雪地,不辩方向的她也知道那庵堂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而家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权家再也容不下她,天地之大,又有何处是她的归所?大哥能来杀她,估计爹娘也是同意的,要不然大哥是不会这样做的。
心,第一次茫然起来,随后是又钝又痛。
天将亮,权家的一片混乱平息了下来,权延肃全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里,爹娘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掐了掐鼻梁处,他是长子还要努力地打起精神来。
权吕氏给丈夫递了一碗茶水,“也不知道庵堂那边有消息传来了没有?”
一提起这个,权家人都打起了精神,为这个与权衡和权萧氏都闹翻了,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大嫂,姑奶奶不过是个弱女子,估计一击就能得手,不会出岔子的。”二夫人权苟氏道。
“但愿如此。”权吕氏心头狂跳,似有不吉祥的事情要发生,只是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夫人,稍安毋躁。”权延肃安慰着妻子。
正在这时,那出发去庵堂准备逼死权美环的家丁回来了,他听了通报立即让人进来禀报。
那叫雷子哥的壮年家丁提着那小侍女进来,立即给家主权延肃行礼,“禀爵爷,我们去时,姑奶奶已经不在了,这是侍候姑奶奶的侍女。”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什么叫姑奶奶不在了?
“把话说清楚。”权吕氏喝道。
那小侍女睁着眼睛看了眼雷子哥,最后在他点点头的授意下,这才嗫嚅道,“姑奶奶……跟人……私奔了……”
私奔二字一出,权吕氏身子一软瘫了下来,这姑奶奶就不能省省事,偏还要雪上再加霜。
权苟氏和权徐氏低低地惊叫一声,这姑奶奶还真行啊,这是嫌权家女儿的名声还不够“好”听吗?
“跟何人私奔了?”权延肃又惊又怒,立即跳起来喝问。
那小侍女何时惊历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这些话都是路上这叫雷子哥的男子一一教自己说的,说惟有这样包括她在内的众人才能免去罪责。
“快说。”权吕氏怒喝。
那雷子哥一看就知道这小侍女被吓住了,他不敢说自己没完成任务,遂只能把一切都推给权美环这个姑奶奶,遂膝跪上前,“跟前姑爷霍堰。”
权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权吕氏一脸无力地道:“真是冤孽。”
权延肃也跌坐在椅子里面,这会儿他是完全无力,这妹妹果然是家中的扫帚星,就没有做过一桩对家里有贡献的事情。
权苟氏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道,“这事有多少人知道?还有那个蒋嬷嬷呢。”
还是那叫雷子哥的壮家丁答道,“这事就只有奴才几人知道,奴才们可以发誓不会乱说出去,而且连庵堂也没有惊动,至于那个嬷嬷,估计是去追私奔的姑奶奶,黑夜里在雪地上奔跑,跌进了冰窟窿里面,小的急于回来复命,没能打捞她的尸体。”
小侍女忙点头表示附和,她是亲眼看到那厉害的蒋嬷嬷,被这几个人推进新凿出来的冰窟窿里面的,所以这一路回来她都是怕极了他们,一个搞不好,兴许她也就没命了。
“就是说这事还没有传开?”
“没有。”
权苟氏得了这答案,看向权延肃夫妻,“大哥大嫂,为今之计,我们不能任由姑奶奶私奔的事情传出去,不然权家的女儿名声会更糟,要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说姑奶奶跌进冰窟窿里面死了吧?”
“这不行,要是姑奶奶回来了呢?我们到时候如何辩?”权吕氏直摇头,这样一来,权家还是要丢脸,而且是丢大发了。
“那有何难?就说她是假冒的不就得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们不认还能奈何得了我们?”权徐氏发狠道。
“对,三弟妹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让姑奶奶的丑事拖累权家女儿的名声,就这么办。”权苟氏立刻表示赞同。
权延律也点了点头,“大哥大嫂,为今之计要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让人传出丁点关于这方面的风声来。如今美环不争气地与人私奔了,我们跟爹娘就这样说,有人证在,爹娘不信也得信,这样一来,她还如何有脸回来?”
这次派去办事的都是权家的家生子儿,谅他们也不敢乱说话,至于这小侍女留着还有用,过后自然会杀了她堵嘴。
权延肃细思,这个二弟说得在理,都到了这步田地,不能再耽搁了。
权吕氏思忖一会儿道:“天一亮我就去趟叶府找义安郡主,她必定是姑奶奶的亲生女儿,如果突然说姑奶奶死了,估计她不会信,切肉不离皮,这实情她必须知道,这样一来,她也怪不到我们的头上。”
“大嫂说得对。”权苟氏与权徐氏等几个媳妇都表示同意。
对策商妥后,权家众人再次行动起来。
权萧氏还在病榻上喝药,就听到了这惊悚的消息,“你们有没有弄错?美环怎么还会与霍堰搅和在一起?”
“是真的,婆母。”权苟氏抹泪道,“我们接到消息时都不信,只是派人去查找了,姑奶奶确实重新与霍堰在一起。”
“庵里生活太清净,姑奶奶受不了也在常理。”权徐氏也睁着泛泪水的眼睛道,把那小侍女拉上来回话。
权萧氏大受打击,她处处为女儿着想,结果女儿却给了这么一份“惊喜”,“她怎么就这么不自爱?私奔是她这把年纪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越想越悲愤,她吐了一口老血,五官歪邪地倒在床上。
“婆母?”权家儿子和儿媳们都围了上去。
一时间又再度混乱起来,府医立即过来诊治,最后摇头道:“老太太气极攻心,中风了。”
权家众人面面相觑,中风了?几个儿媳妇悄然看向床上,这会儿老太太中风好啊,这样一来就不会坏事,只需要安心养病即可。
而权吕氏却是一大早就去拜会林珑,这件事无论如何要与林珑相商,这对死磕到底的母女其实关系不若外人评判的那么差,这到底也是林珑的生母。
只是她到达时,林珑的马车刚驶了出去,府里的侍女说是到玉肤坊去了。
权吕氏急忙又上了马车往玉肤坊而去。
马车堪堪停稳,权吕氏就下了马车进到最近冷清不已的玉肤坊,这会儿伙计们正在清点货品,看到这一大早就来的客人忙去招呼。
林绿氏从后面出来,一眼就认出了这权家的当家主母,遂忙上前去问候道:“权夫人?这么一大早的有事?”
权吕氏看了眼这林绿氏,只见林绿氏穿了件烟丝色团花镶玄边立领衫子,下面套了条黑绿二色绣红纹的凤尾裙,头上更是梳了个高髻,插着一支简单但又显奢华低调的金钗,钗边还戴了朵紫色绢花,整个人看来与以前大变样了不少。
其实她不喜欢这个从妾侍爬上来的女人,遂昂着头道:“我要见义安郡主。”
“郡主现在不在……”
“你诓我吗?”
绿姨娘看到整个人不客气的权吕氏,心头也渐渐不悦,但这人是林珑的大舅母,她不想林珑因她而为难,遂忍住气道:“她现在真的不在,林家二房的姑娘要出阁了,她与琦姐儿一道过去给添妆,估计要到午时才会回来,权夫人若非要等她,请到里面去坐。”她做了个请的手式。
权吕氏闻言,脸色难看,这会儿打道回府也不是法子,丢人也不能丢到林家去,思来想去,惟有跟着林绿氏到里边的客厅坐下。
看到林绿氏以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招待自己,她心里就万分不舒服,尤其听到下人唤这新上任的主母叫太太,她就更不是滋味,只是再如何现在也不好发作。
此时的林珑并不知道权吕氏来访的事情,而是与妹妹一道把挺厚实的添妆给林白氏搁到桌上,坐下喝甜汤的时候,她笑道:“既然璃堂姐要出阁了,我这做妹妹的也要所表示,这些二婶母收下吧。”摸了摸肚子,“我正怀着胎,与这喜事相冲,当天我就不过来观礼了。”
林白氏看了眼这丰厚的添妆,心里自然乐开了花,忙道:“那是自然,姑奶奶当以胎儿为重,你能来我这当婶母的就开心不已了,上回的事我真怕你连我也记恨上……”
“二婶母说笑了,我不是那好歹不分的人,这回谁参与了谁没参与,我都心中有数。”林珑笑道。
林琦扬了扬脖子,“璃堂姐呢?怎不唤她出来与姐妹们坐坐?”
“她在里屋呢。”林白氏忙唤下人去将林璃唤来,“你母亲把你告了的事情我听说了,之前我真的不知晓,要不然我早给你提个醒儿?”
“那事都过去了,我家二娘也扶了正,我已经遣人回苏州给上族谱了,回头二婶母与二叔父打声招呼,让这事容易些。”林珑不太愿意过多的提及那段事情,沉思了一会儿道:“二叔父如若想当那族长,我倒是可以为之筹谋一二。”
与其扶个别支的人上去,不若就给了林刚,反正现在他们夫妻也算是改邪归正了,过往的事情她也不想太过于斤斤计较。
林白氏一听,顿时脸上一惊一喜,“真的?”
“那还有假?”林珑笑了笑,“我好歹是义安郡主,二叔父又是我亲叔父,怎么说也比旁人亲近些,二婶母不若写信回去问问二叔父可有这意向……”
“怎么没有?”林白氏忙打断林珑的话,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二叔父想了好些年,只是你祖父没了,也就竞争不上,现在有你帮忙,自然事半功倍。”她家的老头子札根于苏州,能当上族长自然是好事,“到时候真能成事,姑奶奶要办什么事只管支一声就是。”
林琦撇了撇嘴,这林刚夫妻就是那见风使舵的,只有自家亲姐还信任他们,换成她,不趁机落井下石报复一番就算不错了。
林珑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扶林刚当族长,也是为了弟弟林栋着想,这离栋弟成长还有好些年,宗族那边不能再给惹事了,林刚好歹还是亲叔父,总也比旁人可靠些。当然如果她没发迹,这叔父有也等于没有,趋火附势,她也算是看透了,不过该用还是要用。
“那敢情好。”林白氏想到等她回苏州清明祭祖之时,成为族长夫人不知道有多风光呢,这都是拜林珑所赐,这会儿招呼起林珑来是格外的卖力。
林璃由侍女扶着出来,一进来就给林珑这郡主见礼,是她娘告诉她,珑姐儿今非昔比,她嫁人后想要在夫家混得好,就必须要与林珑打好关系。
林珑也没有谦应,而是大方接受了,“恭喜璃堂姐了。”
“同喜。”林璃敛裙坐下。
林珑看这林璃现在似乎有模有样,倒有几分官太太的样子,看来林白氏没少下功夫,这样也好,总比丢人现眼来得强,至此,对于林白氏还是高看了一眼,比以前长进多了,“璃堂姐还缺什么,可以与我说,我想法子给你办了。”
“珑堂妹……”林璃一听眼睛都张大了,正要开口,听到母亲轻咳一声,这才死死地压住心中的欲望,“不缺什么了,娘都给置办好了,只等两日后成亲的日子到来。”
林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林白氏,“既然不缺就好,璃堂姐现在嫁了人,可不能再像苏州那会儿一样了,这当人媳妇的不比做女儿容易。”
虽然她有夫婿疼,婆母也好相处,小姑也没惹事,但她在叶家这几个月还是要面对不少棘手的事情,这一句话可是肺腑之言。
林璃闻言怔了怔,这些话母亲一再教她,以前听不进去,现在却是不得不学着这一套,“我都晓得。”
“姑奶奶,等璃儿一成亲,我就要回苏州去了,家下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她哥也该成亲了。”林白氏一脸的感慨,“若不是这次给璃儿找到如意郎君,我必不会让她这么早就出阁。往后还请姑奶奶好生照顾一下璃儿,你们毕竟是同一个祖宗生的姐妹。”
听着这些话,林珑微微一怔,“二婶母不用太操心,再怎么着这亲情也还是要顾念一二。”
林白氏听到林珑表示会照应林璃,这才彻底安心。
临近午时,林白氏留林珑用饭,林珑拒绝了,来这只是为了林璃的婚事,所以忙完了她也想着家去为妥。
林白氏一脸的遗憾,亲自送林珑出去。
结果在大门处遇上了林琳,只见这前一段时间还高调张扬的林琳,现在又穿起了荆钗布裙,显然生活极度不如意。
她恶狠狠地瞪视这个堂妹,尤其是看到林珑那珠光宝气的样子,就更是嫉妒不已,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常公公,哪里知道这人会这么快就垮台,现在更是半点好处也没落着。
与常贵做夫妻,原先还挺好,现在这人染上了赌瘾,把她从常家抄家时偷偷带走的金银首饰都输了个七七八八,这日子越发过得捉襟见肘,不得法之下惟有回家找母亲帮补一二。
“她不是被除宗了吗?怎么还好意思登门来?”林琦睁大眼睛道。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林琳强词夺理道。
林琦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儿是客栈,你想回来就回来,想出去就出去?既然除了宗,那就不是林家的女儿,这多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明白?”
“我打烂你的臭嘴。”林琳扬着巴掌想要打林琦。
林珑忙给匪石递个眼色,匪石立即上前拦下来,并且把林琳往外一推。
“林琳,你要撒泼也要看对象,我家小妹不是你能打的。跟了个太监,现在人家垮台了,你又回来,也不怕惦污了家风。”林珑眼角看到听闻这里有变的林余氏急匆匆地赶来,遂又讽剌道,“你这样也不怕拖累三叔父?他好歹还是个秀才。”
“我跟的不是太监。”林琳反驳道。
“是不是一女侍父子二人,你心里清楚。”林琦冷哼道。
“好了,别跟她多说,跟这种人说话有失我们的身份。”林白氏忙道,看到三弟妹林余氏脸色苍白,她心中暗爽不已,“三弟妹,这都是外人了,也别香的臭的都往家里领,也不怕惦污了祖宗。”
林余氏闻言,顿时瞪了一眼这二嫂,随后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女儿,“赶紧走,丢人现眼的,往后别有事没事都往家里凑,你现在不姓林。”
“娘?”林琳看到母亲塞了银子给她,转身就走了,顿时委屈地唤了一声。
林珑没有心思看别人落魄的一面,携了妹妹由素纹扶着上了马车。
林白氏在外说些恭送的话,那个场面与林琳此时的处境有着天壤之别。
“这天冷,二婶母回吧,我们姐妹这就家去。”林珑从车窗帘子处探头让林白氏回去。
“不碍事的。”林白氏笑道。
林珑这才与林白氏挥了挥帕子,缩头回马车,吩咐车夫起程。
林琳眼含愤恨地看着林珑的马车驶远,林珑为什么如此好命?这不公平,这贼老天不公平。
“还不滚?”林白氏不屑地道,由侍女扶着进去大门,“把门关上,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脏了我们这门庭。”
门房忙应声,看也没看林琳一眼。
林琳握紧那二两银子,这银子之烫手比以前的无数次还要剜她的心。
林琦从马车窗子上探头看到吃了闭门羹的林琳,骂了声,“活该,跟了个死太监也好意思来耀舞扬威?我们林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好了,琦儿,抓着她这点打击她也无甚意思。”林珑拉妹妹坐好,“她现在混成怎样,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姐,你就是太好心了,想当初她是怎么害你的?差点就要毁了你的闺誉。”林琦嘟着嘴道。
林珑闭目养神,“这一码归一码,痛打落水狗没甚益处。”
林琦撇了撇嘴,她姐就是这性子,只不过噘嘴也就只是一时的,很快她就凑近长姐,“姐,我们给二娘摆酒席,要请些什么人来啊?”
“请些亲近的即可。”林珑寻思一会儿,“依我看,要不摆场堂会热闹一声吧,就快过年了,正好可以大家都轻松一下。”
“好,我赞成。”林琦忙举起手来。
林珑哭笑不得地轻刮她的俏鼻梁,“就你事多。”
回到玉肤坊时正好刚过午时,林琦细心地扶长姐下马车,姐妹俩有说有笑地走进店内,福瑞一看到她们姐妹俩,立即迎了上来,“姑奶奶,二姑娘,权夫人来了。”
林珑一怔,这时候她来做什么?因御前那场官司,她以为权家短期内都不会出现,再者英姿表姐的婚事有变,权吕氏应很忙才是,莫非是来找她当说客的?这回她真的没法帮她们,不是因为仇怨,而是她婆母叶钟氏把话说绝了。
她与妹妹对视一眼,赶紧往内屋而去。
权吕氏却是亲自挑帘子迎了出来,“珑姐儿、琦姐儿,你们姐妹俩可算回来了,大舅母有话要与你们说呢。”
林珑扯了扯嘴角,“大舅母要说什么?如果是英姿表姐的婚事,我估计帮不上什么忙,要能开口的我早就开口了……”
“我不为英姿的事情来。”权吕氏当即打断林珑的话。
林珑这下真的吃惊了,不然这权吕氏来做什么?望了眼自家二娘,林绿氏微摇头,表示权吕氏不肯说给她听。
林琦也心下存疑,跟在长姐身后进去,只见林栋也在,这时候就更是怀疑权吕氏,这大舅母不会又是来挑事的吧?真怕了这权家,都蛮横得很。
“栋弟,什么时候过来的?”林珑忙问侯亲弟。
“大舅母遣人去接我过来的。”林栋答道,因为在叶家学堂闹得不愉快,他这两天都没有再去学堂,而是在家看书背功课。
林珑也有打算给这弟弟私下找个老师来教,正托叶旭尧打听人选,省到在学堂受冤气,苏州一次,叶家学堂一次,统共这两次都是不好的回忆。
“我有话要跟你们姐弟仨说。”权吕氏坐下来喝了口茶水道,不过在说之前她瞥了眼林绿氏,摆明了要她出去。
林绿氏见状,不好再待,起身正要出去。
林珑却是一把抓住旁边自家二娘的手,“二娘,您是林家的主母,有什么话不能听?坐下吧。”双眼看向权吕氏,“大舅母,她是我二娘,林家的当家太太,您若是说话避着她,那就不要说了,我也不屑听。”摆明了就是给林绿氏撑腰。
林栋微点头,“二娘是我们的长辈,没有背着长辈说话的道理。”
“爱说不说,我们也爱听不听,大舅母,您到我们林家来就要尊我们的当家太太。”林琦也不客气地道。
权吕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还没试过如此尴尬的,这姐弟仨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看了眼林绿氏,这真是走了狗屎运,遂敛下怒气,挤出一抹微笑来,“这是当然,是大舅母思虑不周。”
林珑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大舅母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权吕氏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好瞒的,遂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林琦第一个跳起来,“私奔?她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个?”这生母是不是专拣吓人的来做?
林栋脸色一黑,这都是什么破事?还以为她到庵里会学好,哪里知道还弄了这一出?
林绿氏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难怪权吕氏不想让自己知道,这样的糗事,换成她,也没有脸提。
林珑一脸的微愕,转了一圈,还是选择了霍堰,真出乎她的预料,不过她仍旧有几分疑问,“大舅母,这话可不能乱说,真私奔了?可有证据?”
权吕氏叹了口气,“这样的家丑你们以为我愿意到处宣扬,我巴不得再也没人提及才好,因为那人再不好也是你们的娘,我这必须要过来给你们一个交代。”怕林珑不信,遂让那小侍女过来把事情原本说出来。
这小侍女说得多,背也背熟了,这回说起来一脸的镇定,还有动作配合,显得生动不已。
林珑姐弟仨再一次哑口无言,这权美环还能更惊人一点吗?
“霍堰现在落魄了,他回头找她不出奇,只是那般苦的日子,她能过得下去?”林珑觉得这不像是权美环的作风,当然她现在选择跟谁,她也阻止不了,好歹与霍堰也算是真爱,想来这亲娘也不至于太心塞。“还是说你们权家打算资助他们。”
权吕氏面容一整,摇了摇头,把今天真正的来意说出来,最后道:“本来不想做得这么绝情的,可你们也知道,这私奔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你表姐还如何许人家?我们也是没法啊,那还是庵堂,佛门清净地出了这样的事情,世人的嘴还不知道要说得多难听?”
这样一番话,她还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把自家派人去绞杀权美环的事情都隐了去,反正现在也没得逞,这自然不会再提。
林栋闻言第一个表态,“她是权家的归宗女,不是林家妇,我们就算身为她的子女也不好说什么?”
“没错,她都不顾及我们的名声,我们还有何好顾虑的?”林琦一脸的愤慨,亏她那天因为二娘取代了她的位置还曾有淡淡的伤感,现在想来就是一大讽刺,“对了,需要我们去披麻戴孝吗?”
“琦姐儿。”林绿氏听这小丫头说得越发离谱,瞄了眼林珑,让这丫头不要再多言胡乱插话。
林琦看了眼长姐,“姐,你不会是对她还有期待吧?”
“那倒不至于。”林珑微皱眉,“其实她要跟回霍堰,我也不反对,终归是她的选择不是?只是大舅母,您可得考虑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她没死而你们宣称她死了,这往后可有得权家丢脸,这事我们不参与。”她不能留下这尾巴让人将来抓着,攻击林栋,影响他的仕途,这亲娘明明没死,还扯什么披麻戴孝,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权吕氏的表情一僵,“这我倒没有考虑得太详细,到时候不认就是。”
林珑笑了笑,“不认?那张脸摆在那儿说不认就不认?我们倒是没有关系,毕竟她不是林家妇,可她是权家的归宗女,你们可脱不了干系的。刚被降了爵,又整出来这事来,依我看,这不是饮鸠止渴吗?将来揭穿后,我们不会与权家一道说谎让天下人耻笑。”
她的态度很坚决,明明没死就扯死了,权家这样做后续有多麻烦,到底拎得清还是拎不清?
权吕氏被林珑问得额头冒汗,这么说将来权美环一站出来自认身份,林珑是不会跟权家一道扯谎,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可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你表姐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你可知道?我看着她,这心难受。”权吕氏一脸的焦急,心里巴不得权美环真死了才好,可这打算她与林珑说了,现在再去搜出这权美环弄死她也不顶事。
林珑把权吕氏的心事看得透彻,轻敲了一下矮桌子,“其实依我看,这事没必要这么复杂。”
“珑姐儿,你有好主意?”权吕氏立即问道,现在病急乱投医她也认了。
林珑的睫毛微微扇了扇,“把她再嫁一次给霍堰不就得了。”看到权吕氏一脸的愕然,她再度道:“这是她的前夫,两人破镜重圆说得过去,反正她去庵堂兜了一圈,就说是菩萨点化了她,她要回去与霍堰同甘共苦,奉养婆母天年。这样一来,谁还会过多计较那些个往事,比让她假死效果要好。”
权吕氏瞪大眼睛,“这样使得?那霍堰还不得往后都巴上权家?”这是她最不愿的地方,不再有临沂伯这封号的霍堰还有什么价值?
“既然是再度出嫁,那自然是给嫁妆喽,当初她带回来的就让她带走即可,你们跟霍堰约法三章,要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权家,相信他会肯的,毕竟他带走她也是打了这主意。”林珑道,“当然这听不听在乎大舅母的选择,我们可不越俎代疱。”
权吕氏认真细思林珑的话,其实不乏道理,与其逼死权美环,不如就让她再嫁回给前夫,这样一来碎嘴的人会少一些,虽然效果可能没权美环“自尽”来得好,但这样就没有后续的麻烦。
林珑看到权吕氏在思考,遂笑道:“正好是午膳,大舅母留下一块儿吃点?”
“不了。”权吕氏这会儿得了新主意,急着家去与众人商量,没有心思留下来用膳,“下回吧,下回大舅母再与你们姐弟一块儿用膳,我这就先家去。”
林珑也没有留她,而是让林琦送这大舅母出去。
林绿氏看到权吕氏出去后,这才凑近林珑,“珑姐儿,我瞅着你娘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霍堰什么都没有,权美环如何还肯再吃回头草?
“真与假我们管不着,二娘,那是权家才该操心的问题。”林珑道,“权家八成是动了歪心思,她知晓后选择重回霍家,倒也不是太难以理解,总之你要明白一点,她那人永远会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那一条路。”
林绿氏想想也是这道理,权美环如何会委屈自己?这么一想,她顿时不再提这事,知道林珑有孕饿不得,遂赶紧去安排人上膳。
用过了午膳,林珑先送林栋回去,然后这才回去襄阳侯府,不知为何一直老想着生母权美环,半晌,她挑起帘子,朝外面的匪石道:“匪石,去查查霍家落魄后现在住在哪儿?”
“大奶奶打算去看看?”素纹道。
“就是想知道而已。”林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匪石忙应声,“这个应不难,小的尽快给大奶奶答案。”
林珑轻“嗯”一声,毕竟她想看看霍堰如此落魄了,为何权美环还肯回头?而当初父亲死的时候,她们姐弟仨为何就留不住她?这不是在讽刺他们吗?男人比亲生子女还要重要?她倒要去看一看,霍堰能给她什么样的日子?
回到叶府后,先去给叶钟氏请安,当然少不得还禀报了一下权吕氏来找她的事情,毕竟她的生母又要再嫁了,叶钟氏如若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估计心生不爽,还不如她先招了。
叶钟氏听猛然坐直身子,显然是被吓到了,“你娘真……让我说什么好呢……”
林珑苦笑了一下,“她就那样,我也习惯了,希望她这回不要再弄出幺蛾子,安生过好她的日子,我就阿弥佗佛了。”
叶钟氏轻呷了一口茶水,“这事你做得好,权家那做法是错漏百出,把她再嫁给霍堰,这名声也算挽回了一半,听说霍周氏现在半身不遂,她去侍候婆母天经地义,也没人乱嚼舌根了。”顿了顿,“至于接不接济霍家,其实权家也想得多了,霍周氏还是周家的人,这周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哪能见死不救?当然像以前那样摆阔是不行,可三餐还是不愁的。”
林珑闻言,这姜还是老的辣,她倒没有想到这点?倒是她的婆母一针见血,周家好歹也是有爵位的,自家的老姑奶奶哪能真撂开手不管?除非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了。“倒是婆母思虑周全,儿媳倒还没想到这点。”
“不过你娘再吃回头草,能不能过得好真不好说。”叶钟氏还是不大看好。
林珑苦笑了一下,“这个谁能说得准?她当初嫁霍堰的时候也想过要过好,哪曾想闹到要和离?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劝阻不来,当然我也并不想劝,她那性子从来都是只顾自己的。”
叶钟氏听这儿媳妇的话,知道她到底还是意难平,遂轻拍她的手背,“别老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现在与她也算是断绝了关系,她再嫁你也不能出席……”
“我就算想去,他也不允。”林珑轻拍自己的肚皮,孕妇不能去那等场合,这点她可注意得很。
“别真拍坏了,有你后悔的。”叶钟氏笑道。
“哪能呢。”
林珑可不敢真用劲,这孩子于她宝贝得很。
林珑在叶钟氏这儿坐了一会儿就回去南园了,换了衣裳躺床上小睡一会儿,可醒来时天色已暗,她正要让素纹进来点灯。
“醒了?”
听到丈夫的声音,她的脸上一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叶旭尧把蜡烛点燃,看着妻子刚睡醒时粉红的脸颊,心思不由得荡漾了一下,上前抱着她轻吻了一记。
林珑突然笑道:“夫君,她又要再嫁了。”
叶旭尧一愣,这个她自然指的谁,“你娘?嫁谁?霍堰。”
林珑噘起嘴,“不好玩,本来想要吓你的,你却全猜着了,是不是像在听戏?我初初听闻她私奔时,也觉得像在唱戏。”
“这样未为不好,她也算有了个归宿。”叶旭尧道。
林珑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对于这个霍堰,她直到死也不会认可的,她爹的死,这姓霍的也有责任。
叶旭尧轻拍她的臀部,“好了,起来用膳。”
林珑笑着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我要你抱我。”
“懒猪。”
这话换来林姑娘的一记粉拳。
不出三天,匪石就奉上了霍堰暂住的地址。
林珑细看,落霞胡同二十七号?“这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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