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拷打宫娥太监的声音听得高凝珍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皇帝应允了苏梓瑜的建议,真的将她身边的人全抓起来拷打审问,这一次,她感到凶多吉少。
咬紧没有血色的下唇,飘移的目光落在被苏梓瑜抱在怀里的一双儿女,突然间她真的想要仰天长啸,她亲生的孩子居然是她人生的催命符,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她做恶要付的代价?
永安公主和七皇子下意识地都避开生母的眼光,已是大孩子的他们已经知道当揭开真相,生母必死无疑。他们做为高凝珍的孩子,依母亲的心狠,以后不知道为了东山再起还会拿他们姐弟如何糟践,而且还有十弟,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冤死。
感觉到怀中孩子打的冷颤,苏梓瑜轻声道:“不要怕,母后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母后会尽力救你们的十弟……”
两个孩子更为依态地缩进她的怀里。
朱翊侧目看着苏梓瑜的慈母样,嘴角微微一勾,这样的苏梓瑜很能打动人心,伸手轻轻地抚过女儿的头顶,“有父皇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这是自从母亲失宠后,父亲第一次展现出来的温情,永安公主很是怀念,含泪地大眼睛看着父亲点了点头,“父皇,儿臣不怕,只要十弟能好起来,儿臣于愿足矣。”
“我们永安真的是好姐姐。”苏梓瑜赞赏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太后斜睨的眼光看着儿子与苏梓瑜一家亲的样子,同样是女人,同样也是位居后宫至尊的女人,苏梓瑜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焉能看不出来?这个她曾经以为以情为生以爱为重的孩子,终于也学会了这一套,这个变化,她谈不上来是感到高兴还是失望,曾经她希望她能变成这样的人,但真正看到,这是忍不住有几分唏嘘。
轻茗一口茶水,她的目光看向跪在下面的高凝珍,在她四面楚歌无依无助的时候,还要看着曾经的枕边人和她亲生的一对儿女,跟另一个女人展现合家欢的一面,必定心如刀割。
只是,这样的戏码,她活了泰半辈子看得多了,也就不会再展现同情。
诚如太后所思,高凝珍看到这一幕,手指狠狠地抠着自己的手心,已经抠出血水来,她也没觉得痛,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心痛的。
突然想起以前苏梓瑜说过的话,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如果被揭穿那一天死去,她还会是幸福的,至少她的儿女没有背叛她,没有充当别人手中的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让她痛彻心扉。
苏梓瑜感觉到高凝珍看过来的视线,在太后与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她微微一笑宣示着她的胜利。
高凝珍的脸色瞬间惨白,双目充血,真想,真想掐死苏梓瑜。
正在这时候,有人拉着满身是血的宫娥进来,“皇上,有人招了。”
朱翊一听这声音,停下了与两个孩子的互动,身姿坐正,“说。”
高凝珍立即看向这宫娥,这是她的心腹之一,顿时心提到嗓子眼里。
“回皇上的话……”那宫娥有气无力地道,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屁股止不住地生疼,她不求活命,只要不再折磨她赶紧死去就于愿足矣。
在高凝珍痛苦地闭上双眼的时候,她的亲信出卖了她,不但说出了十皇子生病的原因,还包括了她假怀孕以及过往曾经做下的恶,一件件一桩桩,就连她曾经遗忘了的,在这一刻都被再一次放大,提醒着她因果循环。
朱翊额上的青筋因怒气上升而凸了出来,早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类,但也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她居然干下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太后更是怒问出声,这是她最关心的,“你用药制造怀孕的脉象?高凝珍,是也不是?”
高凝珍知道大势已去,但她还有家人,张嘴想要辩一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都到这田地了,如何还能瞒得住假孕的事情?
太后气极,她居然被这女人狠狠地耍了一道,被她利用来当保护伞,这是她当上太后以来再也没有人敢做的事情,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去做了,不用人扶,她气冲冲地走到高凝珍的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
高凝珍的耳朵在嗡嗡叫,被打偏的嘴角有一股血水流下,她也不敢擦去,只能磕头求饶,“娘娘饶命,饶命啊,臣妾不是有心欺瞒娘娘……”
太后听到她这求饶声,更为愤怒,抬脚就往她的肚子狠狠一踢,这儿没有皇种,她还有何顾忌?
高凝珍狼狈地爬起再度求饶。
朱翊一声不吭,他的拳头紧握,心里的怒火不亚于太后,有股被人玩弄于手掌中的错觉,他是皇帝,是大顺朝的主宰,被一个后宫嫔妃如果欺骗,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摆?
苏梓瑜看了一眼怀里两个孩子苍白的脸色,让他们看着高凝珍挨打,并非是好事,毕竟血缘这东西很奇妙,保不准将来会留下些什么隐患。思及此,她将两个孩子抱出怀里,交给身后的晋嬷嬷,“嬷嬷,带皇子和公主回去……”
“母后,我们不走。”永安公主哽咽道,目光却是落在狼狈不堪的生母身上。
七皇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暴力冲刷着他幼小的心灵,更何况,这个施暴的人还是他的亲祖母。
“你们回去,不要再看下去了。”苏梓瑜正色道,“永安,你是姐姐,要保护好弟弟,拉着你七弟离开。”
“可……她……”永安公主忍不住双眼流下泪来。
“永安,还记得来时母后问你的话吗?”苏梓瑜的神色越发严厉,“这是你的选择,而你生母她犯下了大错,是不可饶恕的。”看到永安公主的小脸更为苍白,她的声音为之一柔,“母后是疼爱你们,但母后还是中宫之主,对于犯错的妃嫔,该有严惩是一样也不能少的,你们要明白才好。”
“母后,我们不怪您……”永安公主忙道,她明白苏梓瑜不会循私,就算为了他们也不会,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她明白。
“好孩子。”苏梓瑜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跟晋嬷嬷回去,别让母后操心。”
永安公主点点头,拉起七皇子的手,由晋嬷嬷护送离开,临走前,她转头看了一眼吐出一口血的生母,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眼,她终生难忘。
晋嬷嬷伸手扳回永安公主的脸,不让她再看,一边抱住一个孩子匆匆离去。
这一切都落在朱翊的眼中,“谢谢你,梓瑜。”
苏梓瑜这一刻做的一切,超出了她能做的范围,一句道谢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他还不至于忘记苏梓瑜不过是嫡母,能做到这步,已是不容易了。
“臣妾这么做并不是要皇上的道谢。”苏梓瑜淡淡地道,眼角略有些嘲讽地看着朱翊,“这样恶心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两个孩子看到,臣妾心疼的是他们还小,承受不住这残酷的现实罢了。再说,臣妾曾经说过她苏梓瑜不过是假怀孕,皇上那会儿还说臣妾多心了。”
事实胜于雄辩,朱翊的神色一阵的懊悔和尴尬,“朕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
“皇上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苏梓瑜看到太后施虐完,已经搭着宫娥的手重新回到这丹陛之上,在皇帝另一边优雅落坐。
朱翊皱紧眉头,正要问苏梓瑜那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却在这时候开口,“皇上,这等败类不能留,是时候该清洗了。”
朱翊沉重地点点头,“儿臣知道,更何况我们已经布署好了。”
苏梓瑜起身朝太后和皇帝一跪,“皇上,太后娘娘,臣妾的孩子之死至此真相大白,还请皇上和太后让他们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歇。”
太后闻言,皱紧了眉头,这是要他们公开处置高凝珍,但这样的宫廷秘辛,她并不想流传到外面,毕竟有损皇家的形象。“样瑜,哀家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事还是秘密处置吧,这等于也是让她用血来偿还了……”
处置高家还有盐务一案,这足以为皇家遮丑。
苏梓瑜抬头看着这后宫真正的实权人物,不卑不亢地道:“太后娘娘,臣妾的三个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就不能昭示天下,是她,这个叫高凝珍的贵妃背后操纵的呢?这是她犯的罪,她应赎的……”
“苏梓瑜。”太后大喝一声,“你是中宫之主,难道不知道这有损皇室形象?非要逼得哀家把话说明白不可吗?”
“太后娘娘,您说的臣妾都明白,但臣妾与死去的孩子约好了,抓到杀他们的凶手一定要昭示天下,让她承受天下人的唾骂,永世留下骂名不得翻身。”说这话时,她满是恨意的目光落在高凝珍的身上。
这是她再也掩饰不住的恨意,一想到那具冰冷的小尸体,她的恨意几可直达云宵。
太后没想到苏梓瑜会固执如此,这般认死理,这不是让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吗?
朱翊叹息一口气,站起身步向苏梓瑜,伸手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低你还怀着孩子,这地上凉,还是要多注意一点,你所求之事,朕应允了。”
“皇上。”太后震惊地唤了一声。
“母后,她是孩子的母亲,而我是父亲。”朱翊拥着苏梓瑜,缓缓回头,用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太后。
“你,你们……”太后用手指着他们,气极败坏地起身,把手搭在宫娥的手背上,“哀家对你们太失望了。”
还是眼不见为净,太后带着满腔怒火离开。
高凝珍绻缩着身子,对于骂名她已经不再去想了,反正都要死了也不在乎人家骂不骂,但是她苏梓瑜真是用心险恶,一旦她的罪责公之于众,她所出的两个孩子哪怕都养在苏梓瑜的膝下,再也没有资格继承大位,因为他们有她这样一个品德恶劣的生母,她终生都会成为他们的污点,洗之不去。
这就是苏梓瑜的报复,她没有沾上一滴鲜血,却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高,真高,她输得心服口服。
看着丹陛上相拥的帝后,她努力撑起来跪在那儿,“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知道罪该万死,不敢求开恩之事,但臣妾的孩子是没有罪的,请皇上和娘娘不要祸及他们;臣妾的家人也没有参与这件事,他们也是无辜的,请皇上和娘娘给他们一条生路,哪怕是贬为庶人发配边疆,这是臣妾最后的请求……”
苏梓瑜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推开朱翊,吸了吸鼻子,就那样看着高凝珍,“你有什么资格请求?当初你为了争宠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孩子也是无辜的?高凝珍,我不是菩萨,任由你予取予求,你犯下的罪惟有用血才能清洗,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
“皇后娘娘,那三个孩子都是无辜的……”高凝珍哭求道,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明白的,苏梓瑜不是真心爱她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击她,让她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把她拉下去,等候刑罚。”朱翊不想再让这个女人恶心到苏梓瑜,至于那几个孩子,他相信苏梓瑜不是那般心狠的人,断不会朝无辜之人下手,之所以不应允高凝珍此刻的请求,无非是为了胸中那口不平之气。
苏梓瑜没有阻拦,冷眼看着高凝珍被高大的护卫拖下去。
这一天的皇宫风云色变,高贵妃一脉的人都受到了严厉的审查,后宫凡是涉及到高氏一案的人都被抓了起来,牵扯之广,是后宫从所未有的。
落网的妃嫔、宫娥、太监人数众多,超乎众的想象,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皇宫侍卫冲进淑妃的寝宫之时,看到的是淑妃悬梁自尽的冷冰冰的尸体,桌上寒风吹起的是她亲手写的绝笔信,信中把她犯的罪一一交代清楚。
这让后宫的人都大吃一惊,哪怕这淑妃早就不得宠,但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居然就那样死了,看来之前的流言都是真的。
德妃知晓后只是放声大笑,“本宫就说嘛,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会留人到五更,一切都是自找的。”
一旁的宫娥把糕点呈上,“娘娘,经此一事,后宫就会空出很多位置来,正是娘娘上位的机会。”
德妃捏着糕点的手就是一顿,“嗯,还是你机灵,说得好,有赏。”
“谢德妃娘娘。”
德妃咬了一口这糕点,真是美味,不管她有没有怀上龙种,但皇帝私下睡了她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对于她巩固地位有利无害,嘴角一勾,吃得更欢。
这个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林珑在府邸里面第一时间也听闻了,正与叶钟氏坐在一块儿的她还是难掩大吃一惊的表情,这年节刚过,这皇宫就有了大动作,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不过她打心底里为苏梓瑜这义母高兴,总算能为那三个惨死的孩子报仇,应能抚慰不少心灵的创伤。
叶钟氏喝了一口茶水,叹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高氏一门就这么完了。”
林珑细忖,确也是这样,不过,“婆母,那高家会束手就缚吗?”
“就算不甘愿那又能如何?这是注定好的事实,没人能改。”叶钟氏不留情地道,“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悲哀,一个行差踏错,就会这样万劫不复。”
林珑突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好多,这偌大的一个襄阳侯府,要挑起来也不容易。
叶钟氏看她默言不语,握住她的手道:“傻孩子,想这么复杂做甚?你只要记住一条,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牵一发动全身,所以行事一定要三思。”
“儿媳受教了。”林珑想想也是,这天大的祸事又不是降在自家的头上,犯不着杞人忧天。
叶钟氏笑了笑,“这高家被铲除了,于我们来说是好事。”顿了顿,“高家历来与我们叶家不和,这少了一个劲敌,怎么算都是占便宜的事情,再说于皇后娘娘来说绝对是得利之事。”
“可不是吗?”林珑执起茶壶给自家婆母续茶,“后宫要重新洗牌,不知道我们家老姑奶奶的女儿能否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提及德妃,叶钟氏的脸往下一拉,“德妃聪明不足,我跟你说,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好她,当初入宫,我就说过她难成大气候,不过既然老姑奶奶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也阻拦人家不得。”
林珑听到自家婆母说得刻薄,看来襄阳侯府是完全不会半途转道了,她松了一口气,一想到那个德妃,本能地就厌恶。
与叶钟氏说了一会儿话,她就告辞回南园,这天色将黑,丈夫应该就快回来,一整天没见着他的人,这心还怪想念的。
叶钟氏也不留她,这儿媳妇心思在儿子身上是好事,夫妻恩爱才能给她再多生几个孙子,家和万事兴。
林珑兴冲冲地回到南园,一挑帘子进去暖阁,“爷回来了没有?”
暖阁里面只有素纹一人在做些小孩儿的衣物,只是她已经出声了,这素纹怎么一手抓着布料一手抓针地呆愣着,不知道神游到哪方?愣是对她的问话没反应。
林珑好奇地看了眼这呆愣的大丫鬟,印象中素纹的能干是不亚于香椽的,怎么主子回来了也没个反应?这样低级的错误她可是不会犯的,遂她上前在素纹的面前手扬了扬,无奈素纹仍是纹丝不动。
在林珑身后的如霞和如雁对视一眼,这素纹是怎么了?她们与素纹的关系相当好,看到林珑玩味的眼神,不禁为素纹捏了一把冷汗,这万一惹主子不高兴可怎么办?
她们有心上前提醒一下,无奈林珑就在身前,遂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林珑却是伸手轻推了一下素纹,看看她有没有反应?
“是谁推我?”素纹回过神来,正板着脸想要斥责那推她之人,哪知道会看到林珑的脸,遂吓得赶紧站起来,“大奶奶?”
“素纹,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呢?连我回来也不知道?”林珑难掩好奇之色,坐下后就第一时间问了起来。
“奴婢哪有想什么?不就,不就走了一会儿神,还请大奶奶见谅则个。”素纹尴尬地笑了笑。
“走神?”林珑促狭地看了眼素纹,“我可从来没有看到你走神过,别告诉我没有原因,我可不信的。”她这大奶奶哪是那么好就能糊弄的?
素纹神情一僵,看来是搪塞不过去了,贝齿咬紧下唇,看到手中还抓着孩子的衣物,遂灵机一动笑道:“不就在想着还要添些什么婴孩的物品才好?大奶奶怀胎都四个多月了,还有五个多月就要生,这该准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早点备下,小主子落地后才不会手慌脚乱。”
林珑仍旧狐疑地看着素纹,虽然这段时间侍女做小衣物的热情相当高涨,但是这需要用什么,商嬷嬷早就列好了单子,她也全权交由她处理,按理来说哪里轮到连孩子也没生过的素纹操心?“没骗我?”
“大奶奶,奴婢哪有这个胆?”素纹忙咋呼道。
林珑上下打量她一眼,这才放过她,“姑且信你。”
“我的大奶奶哟,奴婢可是一心为奶奶分忧。”素纹信誓旦旦地道。
林珑笑了笑没再追究,她终归是主子,素纹是下人,真有心事也不可能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哪怕再亲密,主仆的身份也是不能逾越的屏障,所以她不愿说,她自然也就不勉强。
找了个理由打发素纹去忙后,她着人去把香椽唤来。
吩咐妥安后,她起身到内室去换衣物,刚换好,香椽就到了,听到请示声,“让香椽进来。”
“大奶奶找奴婢?”香椽进来行礼后忙道。
林珑拉着香椽坐到罗汉床上,把其他的大丫鬟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道:“我唤你来,是问问你知道不知道素纹的心事?”
“素纹有心事?”香椽吃惊地道,“这个奴婢真不知晓,这过年的时候我去探望过她几回,没见到她有什么心事?”
林珑喝了口甜汤,“她有心事不好与我这主子讲,我也理解她,你与她关系比较亲近,得闲了去与她谈谈,也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香椽忙点头,“还是大奶奶好,这么为我们着想。”
“你们进得南园,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不然我还如何指望你们做事?”林珑笑道,“对你,对素纹,还有如霞她们,我都有一份责任。”
她自己也是过过苦日子的,犯不着对这些下人太苛刻,林珑知道自己心中自有一杆秤。
“大奶奶就是心肠好。”香椽对这点深有体会,哪怕现在她不在林珑身边做事,但人人都是将她归于林珑的嫡系一脉,这让她凭空多了不少出头的机会,于这点来说,她一辈子都会感激林珑。
林珑对这样恭维的话,一向都是笑一笑,并不会自我膨胀感觉良好,她这主子再好也还是主子,该有的威仪一样也不会少。
把这事交给了香椽,她也就放心了,待香椽离去后,这才开始准备晚膳的单子,正吩咐着,外头的绿春进来禀报,“大奶奶,匪风求见。”
“让他进来。”
林珑对这个小厮也不陌生,只不过终归没有匪鉴他们那么熟。
匪风进来,给林珑行了一礼,“大爷让小的回来告诉大奶奶,大爷有公事紧急出京了,让大奶奶不用担心好好安胎,他过几天就回。”
出门了?
林珑一听,脸上有几分失落,成亲以来,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两人还没有分开过呢,这趟出门还是头一次分开。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匪风得了林珑的吩咐,赶紧行礼下去。
“大奶奶,这菜单子?”素纹请示。
林珑没精打采地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既然爷不回来用膳,就给准备一两样菜色即可,你拿主意即可。”
“大奶奶不用太担心,爷说过几天就回转,必定会回来的。”素纹忙开解林珑。
林珑勉强一笑,“我知道的。”
素纹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就下去按林珑吩咐的去做。
叶旭尧临时有公事出京,也给叶钟氏带了个口信,当晚,叶蔓君和叶蔓籽姐妹俩结伴到南园陪林珑用晚膳。
“两位小姑怎么过来了?”林珑一个人用膳正没趣,看到她们来,赶紧让人再上两个菜和加碗筷。
叶蔓君一面坐下一面道:“我哥出去了,他给娘传话,怕大嫂一个人会寂寞,所以让我与籽儿过来做陪,大嫂不嫌弃吧?”
林珑很意外叶旭尧居然会这么安排,心里觉得暖暖的,“他真的这么说啊?”
“大嫂,你可别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大哥还一心向着你?”叶蔓籽打趣起林珑。
林珑笑道:“好了,我一时失言,可以吧?”
叶蔓君斜睨一眼小妹,“大嫂,她就是口无遮拦,我常说她将来吃亏就吃亏在这嘴巴上。”
“我可是有那句说那句。”叶蔓籽辩驳了一句。
林珑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低落的心情也变得飞扬起来,“对了,你们过来了,婆母岂不是一个人用膳?”
“我爹在家呢。”叶蔓籽不当一回事地道。
林珑点点头表示明白,虽然叶钟氏对叶明恂有诸多的不满,但在心底里还是挺在意这丈夫的,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有这两个小姑做陪,林珑的时间过得还是蛮快的,夜深了,着匪石送叶蔓籽回去,叶蔓君却是留下来陪她。
“小姑,不用的,你若不习惯就回去睡吧。”林珑不好意思地道。
叶蔓君让绣帘将外衣脱下来,“大嫂,我们姑嫂俩还没有禀烛夜谈过呢,正好,这次我们好好说说话,等我出阁就没这机会了。”
林珑一听,也就没有再推却,也是脱下外衣躺在床上,除了自家小妹和夫婿外,她还没有与别人同床过,不过与叶蔓君也是很相熟的,所以倒也很坦然。
叶蔓君看着帐顶,“大嫂,你想不想大哥?”
林珑也出神地看着帐顶,“哪有不想的?也不知道你大哥这会儿是住在客栈还是露宿野外?晚膳可否用得好?你也知道,他那么爱干净,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也不知道他习惯不习惯……”
叶蔓君听着这长嫂诉说着,虽然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但其中充满了浓浓的夫妻之情,她也没有开口打扰,只是做一个听客。
林珑越说越觉得思念渐深,呼吸一口气,“好了,不提你哥,不然我都睡不着了。”
“没我哥在这儿,大嫂怕是也睡不习惯。”叶蔓君玩笑道。
林珑的俏脸一红,轻推了一把这小姑,“没有的事,有他没他我都睡得着。”
“真的?”叶蔓君不信。
林珑闭上眼睛,“我这就睡给你看。”
叶蔓君凑近林珑,“大嫂,听说女子初夜都很疼的,你给我说说……”
这些私密事她早就想找人来问询了,但一个未嫁的女儿家哪好意思开口问,对着亲娘也问不出来。前两天,亲娘脸色潮红地扔给她几本避火图让她研究研究,她看得也是满脸潮红,对这事就更好奇,所以趁着这夜色掩护,她还是开口问起长嫂。
两人年龄相近,说这档子事也容易些。
林珑的脸更红,好在暗夜里没人看见,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不好说,小姑成亲后自然知道……”
“大嫂,就跟我说说嘛……”
林珑想起出阁前自家二娘的话,这女人啊最避忌在床上像条死鱼惹男人厌,但又不能太主动让人看不起,这个度要抓好,既有正妻的风范又能迷倒人,这是留住男人心的其中一个手段。
想了想,她轻咳了咳,“这事……”
两人窝在被窝里面讨论起成人话题,当然音量非常小,不让外头值夜的侍女听闻,免得失了身份。
不过这半夜,叶蔓君是睡着了,林珑却是怎样也睡不着。
起床披起衣服,踱到窗前,好在今夜的月光颇亮,她倚在窗边,对着月光,开始思念出门在外的丈夫。
“叶旭尧,你可知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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