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勉强压住这股疼痛,轻轻地朝小姑摇了摇头,“现在好多了,刚才不过是心痛了一下子,姑奶奶不用担心……”
“嫂子,怎么能不担心?我着人唤府医来给你诊治。”叶蔓君忙转身吩咐水帘去请府医来。
这宴会是为了叶蔓君在汝阳城站稳脚跟而设的,林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搞砸,遂拉住叶蔓君的手,“姑奶奶不用着急,真的没事,这会儿又不疼了。”
她现在真的没说谎,疼痛也是那一瞬间的事情,这会儿真的缓了过去。
叶蔓君仔细打量林珑的脸色,见她真的不似在说谎,这才做罢,“嫂子,如果哪儿不舒服,你可不能瞒着要说出来,哥现在不在,我这当小姑的可要代他好好照顾你才行。”
林珑拍拍她的手,“没事的,我保证。”
另一旁的滕侧妃看到他们姑嫂的举动,抛下正在说话的汝阳城贵妇,转头看向林珑,“侯夫人没事吧?”
“劳滕侧妃关心了,无大碍。”林珑扬着笑脸道。
上流社会就是这样子,就算有什么不和的地方在重要场合也要和和气气的,以保持双方的颜面,就如她不喜滕侧妃,但还是要笑容满面的攀谈。
“侯夫人是汝阳城的贵客,我们可不能怠慢了,若有不适的地方,可要说出来,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滕侧妃笑道,只可惜笑意并未抵达她的眼底,这个年轻的襄阳侯夫人颇为可恶,屡次都出言让她的计划落空。
一想到侄女滕纱纱不能进王府为妾,她对林珑的不喜又更上升了一个层次,这叶家宗妇不在京里待着,偏要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就为了一个叶蔓君,也不知道这叶家人是怎么想的。
“谢过滕侧妃了,若有需要我必会开口。”林珑轻拍了一下叶蔓君的手,“再者我们家姑奶奶可是世子妃,两家是姻亲,关系亲得很呢。”
滕侧妃闻言,脸上悻悻的。
就算她生的朱子期当上了世子,可她还是个侧妃,论品级是无法与叶蔓君相提并论的,譬如今天的宴席,就只能叶蔓君居中而坐,她就要避开到一边去,这侧妃不过是喊得好听罢了,严格说来也不就是一个妾。
想想都要吐血,这心情之糟可想而知。
她也不是没想过劝丈夫改立她为正妻,无奈丈夫却道,就算他答应她,但仍旧是不行的,京城的皇帝不批,就不能进入皇家玉牒里面,终归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出身限制了,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当这个汝阳王侧妃。
在汝阳王朱翌养伤的日子里,她不在乎被这个儿媳妇抢风头,可是在这场合,她却得给儿媳妇让道,想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叶蔓君自然是留意到滕侧妃脸上的不甘,人就是这样子的,在患难与共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是好的,可等患难过去了,她就一切都是不对的,哪怕她真心敬她为婆母。
此刻她微微一笑,“婆母不用担心,这是我娘家嫂子,我自会做好安排。”
她这笑容落在滕侧妃的眼里突然觉得怎么就那么讽刺呢?这个儿媳妇也是个不好惹的,她突然产生了这么个想法,眉尖皱得更紧,冷冷地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是看到周围的汝阳城贵妇和千金都明里暗里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想让人背后嚼舌根说她与儿媳不知睦,遂努力挤出一抹笑来,“你嫂子远道而来,你多关心她是对的,更何况叶侯爷还在与子期并肩做战,我们做东道主的可不能落人话柄。”
叶蔓君也不会傻得让人背后说她不敬婆母,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稀罕朱子期这个丈夫,自然就不会真的得罪他的亲娘,不过话里带点小刺还是必须的,“就算不为这个,我嫂子与我亲如姐妹,哪有姐妹之间不关心彼此的?”
滕侧妃笑了笑,似亲热地拍了拍儿媳妇的手背,不过只是微微一拍就收回了手,又转头与之前的汝阳城贵妇攀谈起来。
林珑把这对婆媳的微妙表情都收入眼底,本以为她们可以和睦,现在才知道自己果然想得太美好,天下间要找对亲如母女的婆媳是难上加难,就连她与叶钟氏之间要维持平衡也是个学问。
叶蔓君自然是一眼就看到林珑的表情代表什么,遂低声地道:“嫂子,我不是不想敬她,可我若退一步,她就要进一大步,那我的退步也就变得没有意义,我不是毫无原则的圣人……”
她向林珑解释着,毕竟林珑数次出头就是为了她能与滕侧妃和睦,宁可这个丑人自己做了,也不让她来担,她感激,但这个担子终归是自己的。
林珑握紧她的手,“我晓得,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可没教你必要忍她,只是怕你与姑爷未圆房,一切都还有变数。”
她的眼睛瞟了一眼滕侧妃。
叶蔓君俏脸一红,“我知道分寸。”
这未圆房,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就还不是强烈到可以对抗一切,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就如面前这嫂子,也是成亲后才让她哥这般上心,婚前再上心也是有限的,一旦有了肉体关系,这婚姻才有了实质。
林珑也不在这场合开她玩笑,而是岔开了话题。
叶蔓君心下暗暗感激。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就有人过来举杯敬酒。
叶蔓君看过去,是滕夫人。
对于朱子期这个舅母,她的印象并不深,却记得她是滕媛媛的亲娘,不过几次会面,倒也没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敌意,遂举杯示意了一下,就轻茗一口。
滕夫人这人很是识时务,哪怕恨极这对姑嫂,她也是一点表情也不露,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她选择了把这恨意掩藏在心底,没有必要为家族招灾。
“侯夫人,妾身敬你一杯。”她示意人把酒杯满上,把目光对准林珑,没人知道她捏着酒杯的手指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她的媛媛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而被诛杀的。
林珑从来不信眼前的中年女人不恨她,她也是为人母的人,知道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所以滕夫人恨她很正常,这般压抑却让她还是暗暗警惕了,不过在绝对的权力之下,她也做不出来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举起酒杯,朝她笑了笑小酌一口表示她接受她的敬酒。
滕夫人却是把酒一干而净,亮了亮杯底,方才行了个礼告退。
林珑待她走了,方才与叶蔓君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对她提以轻心,她现在没能力报复你不代表以后没有,我反正迟早要回京城,天高皇帝远,她的手伸不到京城。”
极度压抑的人最终都会像朱陈氏那般,最终不是毁灭别人就是毁灭了自己。
叶蔓君嘴角一勾看了眼滕夫人这夫家舅母,对嫂子的话轻点了下头。
这汝阳城的贵妇们背后议论叶蔓君这新任世子妃,叶蔓君与林珑这对姑嫂自然也是在议论她们这一群乱象横生的所谓贵妇。
两者之间也是泾渭分明的。
这宴席近尾声,林珑始终记挂着自己那莫名的心痛,显得有几分精神涣散,最后还是与叶蔓君告罪一声先行退席。
叶蔓君在送林珑出去的时候,还吩咐了如雁和如眉两人,若是看到林珑再有心痛,必要请府医诊治还要遣人来告知她一声云云。
林珑笑道:“你就别啰嗦了,里头还没有散席,你可不能离开这么久。”
叶蔓君笑着应声,“我知道了,等你走远了我这就回去。”
林珑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自己随着打灯的侍女匆匆离开。
叶蔓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去。
林珑刚上了马车,叶明澜和叶旭融堂叔侄俩就匆匆离席赶来会合,两人因为走得急了额头还冒着一层汗水,吐息间还带着浓浓的酒香。
“倒是让你们也难为了,跟着我中途离席。”
“大嫂,反正喝到最后都是在互相吹牛,有啥毛子意思?我早就想走了,再说哪能让你一人回去,我可答应了哥要好好照顾你的。”叶旭融不以为意地道。
“融哥儿说得是,这些宴席开头都正儿八经的,越往后就越是不堪,早点走也好,省得惹了一身腥。”叶明澜出身大家,哪会不明白这上流社会宴席的常态?
林珑见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不满,这才轻笑着点点头,“那就家去吧。”
让如雁把车帘子放下。
堂叔侄二人立即跃上下人牵来的马,由匪石在前方开路,马车在中间,后面跟着大批的侍卫,很显然是要保护林珑这位侯夫人兼郡主。
林珑倚靠在马车内铺得厚厚的垫子上,手里是如雁塞过来的暖手炉,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痛?
明明她的身子很好,是不可能得了心绞痛的,正胡思乱想间,外头突然一阵骚动,她忙扶稳马车壁,示意两个侍女不要慌张。自从将九王爷拘在王府的牢房内,她身边的人就增加了不少,就是为防有人截持她来换九王爷。
这个想法一冒出,她突然福至心灵,常言道母子连心,她突然的心痛,莫非是她的俩孩子有了什么意外?或者九王爷在汝阳城未落网的党羽将消息传回京城,所以她俩儿子也成了众矢之敌,成为了来换取九王爷和筹码。
不想犹可,一想她的心跳突然剧烈,她的想法虽说有几分天马行空,但却不是没有道理,太子殿下估计他们不敢抓,可她的儿子们就不同了。
如雁和如眉对视一眼,她们均看出林珑的脸色在一瞬之间变得青白不已。
“大奶奶?”如雁想到外头的情形以及叶蔓君的叮嘱,忙唤了一声。
林珑使劲地抱紧暖手炉,她不能自乱阵脚,必须相信苏梓瑜这个义母,在关键时刻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俩孩子的,一定会的,努力让心情平稳,她沉声道:“不用着急,我没事。”
但只有老天知道她恨不得插上双翼飞回京城,飞回她孩子的身边,将他们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不过她真的不能自乱阵脚,再说眼前她也遇到了难关。
马车行驶得越来越不稳,就连手中的暖手炉都掉到了马车板上,她两手只能抓住车壁。
两个侍女也不敢尖叫出声添乱,而是屏住呼息力图镇定一点。
不过就算是主仆仨如此镇定,还是有人跳上马车,马车帘子被不客气地扯下,林珑看到对方那高大的身影,顿时皱紧眉头,脚却是将暖手炉勾过来,关键时刻她还可以把暖手炉中的炭火撒向对方,这对于她来说是驾轻就熟之事。
那壮汉一眼就认出了身穿华服的美人是襄阳侯夫人,他的眼里顿时冒出精光,只要把这美人儿拿捏在手中,他就能赎出王爷。
这么一想,他立即踏进马车打算把林珑抓到手。
几乎同一时间,林珑却是弯腰把暖手炉拿到手中,迅速打开装炭的地方,动作一气呵成,想也不想就一鼓作气地朝对方的眼睛处撒过去,然后抓着如雁和如眉两人准备逃出马车。
那壮汉冷不丁地被燃得正盛的炭泼中,脸上一疼,身子就晃了晃,就这一下子被林珑和俩侍女用力一推,他立即失衡,跌下马车。
林珑看到拉车的马已被砍断了马腿,倒在地上呜呜地流泪,这马车是不能再使用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别的,只能拉着俩侍女匆匆下马车。
可偏在这时候,那壮汉因为吃了林珑这一亏后恨她入骨,一跃上马车,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向林珑。
而正与人缠斗的叶家堂叔侄顿时吓得魂都要掉了,匪石更是不顾中刀的危险飞身过去要救自家女主子,如果林珑有个闪失,他绝对会死在自家爷的剑下,这没得商量。
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那壮汉的大刀要不管不顾地砍向自己,情急之下,林珑大喊,“你不顾你的九王爷了吗?”
就这一声,让意图杀了林珑泄愤的壮汉顿时清醒,他要抓的是活人,这才能换回王爷,一条死尸是毫无价值的。
就这一顿,林珑已是汗流浃背地拉着俩全身打颤的侍女离开。
壮汉很快就留意到林珑的动作,嘴角不屑地一勾,他直接伸手就要去抓林珑的后背衣服,谁知偏有人凭空闪出,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砍向自己伸出的手,若不是他缩得快,此时必定少了一只手臂。
林珑听到风声,知道有人相救,她稳了稳心神,回眸一看,居然是张熟悉的面容,当即愣了一下。
京城,皇宫。
得了消息赶过来的苏梓瑜看着浑身是血的红菱,以及她抱在怀里并未受伤的婴儿,顿时双眼充血,恨不得手刃仇人。
“娘娘……奴婢只保得住辉哥儿……庭哥儿他……”红菱喘着气想要把话说完,她怕自己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被人……夺了去……那人叫……兰芷……是个宫……娥……”
没错,她凭借着那肉盾公公躲过了好几支暗箭,只是就凭她一人难以护住两个哥儿周全,倒是闪身时中了两支暗箭,也惟有咬牙忍不来。
最后那叫兰芷的女人个闪身过来,就从疲于应付暗箭的她手中抢过了叶家嫡长孙,得了一个孩子在手,她没再逗留,迅速施展轻功离开。
红菱当即红了眼想要去追,无奈她身上中箭,又要护住叶家嫡次孙,无法施展轻功去追,好在这边的情形被巡逻的御林军发现,她怀里的叶耀辉这才逃过一劫。
“红菱,你别说话,我这就让太医给你诊治,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死。”苏梓瑜接过叶耀辉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至于庭哥儿,我就是把皇宫搜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到,谁若敢害他性命,我必会诛他九族。”
最后的话她说得极为狠厉,也是希望有人把话带到敢劫走孩子的凶徒耳里,好让他们知道该如何掂量?
在场看到皇后发狠一幕的内外命妇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如今宫里出了这样的变故,只敢她们也不得轻易离开,顿时有人就在心里把那胆敢绑架孩子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叶钟氏若不是有亲娘和娘家大嫂钟郭氏扶着,只怕已经当场脚软倒在地上,一想到大孙子还落在歹徒的手中,她就感到眼前一阵发黑。
“你给我镇定点,如果你也倒下,你让庭哥儿如何?他的亲爹亲娘都不在京里,除了皇后娘娘,他能靠的就是你这个亲祖母。”钟尤氏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现在哪怕是担心得要命,她也还能镇定如厮。
“姑奶奶,婆母说得是。”钟郭氏也劝了一句。
权吕氏也挤开人群到叶钟氏的面前,身为林珑的亲舅母,对于庭哥儿被绑一事她也担忧不已,“叶夫人,你可要稳住。”
叶钟氏点点头,她不能倒下,这会儿她稳定了心神,推开母亲与娘家大嫂的手,径自朝苏梓瑜走去,目光当然落在嫡次孙的身上。
这小孙子明显哭过的,此时小嘴巴一抽一抽的,看得她也想跟着落泪。
苏梓瑜知道她的心情,把叶耀辉交给她抱着,还握紧了她的手,“无论如何,本宫都会将庭哥儿找到交还给你,这是我对珑姐儿的承诺,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叶钟氏抱紧小孙子,此刻除了相信苏梓瑜这个中宫之主外,她已无人可信,遂抱紧孙子给苏梓瑜屈膝行礼。
苏梓瑜没有再吭声,在着人小心把晕过去的红菱抬下去救治之余,她还是有几分后怕的将奶娘怀里的小太子抱在怀里,看了眼儿子仍旧无心无肺地笑着,她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吩咐众人封锁宫门之后,她这才朝之前歌舞升平的太和宫走去,此刻宫殿里面早已没了刚才的热闹,安静无声的宫殿里面惟有太后仍旧在坐。
她看了眼太后那双浑浊了不少的眼睛,挥手示意宫娥太监退出去。
“梓瑜,你这是何意?”太后一脸不解地问道。
苏梓瑜抱紧了儿子在怀,心里却想着叶耀庭,祈祷着他能平安渡过这一关,目光却是凌厉地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庭哥儿在哪?”
“哀家如何得知?”太后一副稀奇的面容看向她,“这可是奇了,这孩子被人劫走了,你应该往别处寻去,来问哀家是什么意思?他是叶家的子孙,哀家动他做甚?”
反问就是最好的攻击,太后这会儿发挥得淋漓尽致。
苏梓瑜这会儿没有心情与她打嘴仗,更没有心情与她兜圈子,要不然她也不会单刀直入地就问庭哥儿在哪,“为了谁太后娘娘难道不清楚吗?皇上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就本宫来捅破,你、是、为、了、朱、飒。”
最后一句她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这会儿她是完全不介意扯下这层面纱,更连九王爷三个字也不屑说。这次九王爷的所作所为,彻底地将她对他的情谊都荡然无存,至少在曾经,她还顾念一下儿时的情谊。
太后的瞳孔一缩,手紧紧地攥着,声音倒是尖利起来,“你说什么?哀家不明白,这事儿与飒儿有何干?你这当皇嫂的把他牵扯进去是何意?”
苏梓瑜大笑出声,随后笑容一收,冷冷地道:“都到了如今这关头,你又何必再做戏,九王爷府里的那个是替身吧,真正的朱飒却在千里之外的汝阳城落网,你且给我说说,他不待在王府里面,利用替身在府里掩饰千里迢迢跑到汝阳城做甚?你别告诉我他只是想要赏风景,我可是一个字儿也不信。”
强势的苏梓瑜,是太后想也未想过的,这会儿她无限怀念曾经的苏梓瑜,那会儿的苏梓瑜任由她搓圆捏扁。
实在是词穷了,她惟有外强中干地回应,“你在胡说八道,苏梓瑜,你别以为你现在生了太子就能踩在哀家的头上,你若对哀家不敬,哀家就让皇儿下旨废后,看看他是要你还是要哀家这个生母,除非他甘愿让天下人耻笑他不孝。”
苏梓瑜根本就不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在这场爱情里面,她输了前半场,后半场却是一直遥遥领先,朱翊要废了她也得找个理由,而且朱翊现在有多眷恋她,她焉能看不出来?
“太后娘娘,得了,你也别来这一套,你知道我是不吃的。”她再度厉声喝问,“庭哥儿在哪?如果你现在把他交回来给我,我还可以替你掩饰一二,若不然……”
她故意停顿,把案上一只上好的白玉酒杯掷到丹陛下,顿时这只上好白玉雕成的酒杯就碎成了好几块裂片。
“你……你好大的胆子?”太后第一次见识到苏梓瑜这一面,因为气愤声音都打颤,“枉哀家疼了你一场……”
这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苏梓瑜定定地看着太后那张老脸,“疼我?你真的确定疼我吗?不,你从来在乎的都只有你自己,要不然我那几个短命的孩子死时,你这亲祖母做了什么?你可有为他们讨回公道?没有,你一项也没有做,你只是虚伪地表达了你的哀伤,以及你的无能为力,在那个时候,你又何尝真正地疼我?我算是看明白了,要不然还被你骗得团团转。”
这是她憋在心里的话,早就想要一吐为快,只是等到现今撕破脸皮了方才有机会一吐为快。
太后面色苍白,这苏梓瑜真是好大的胆子。
正在这时候,外面的太监大声地唱礼,“皇上驾到——”
一听到这声唱礼,太后顿时如找到了主心骨,她起身急匆匆地步下红色的地毯铺就的丹陛,拉着儿子的衣袖指着苏梓瑜,大声命令道:“我要你立即废了皇后苏氏,从此幽禁在冷宫里面,让她终身思过,反省今日顶撞我的罪行。”
在气愤恼怒之下,她连哀家这个专用词汇也没使用,两眼更是恶狠狠地剜着抱着太子的苏梓瑜,这个可恶的女人,当初她是瞎了眼才会选中她进宫。
此刻她已是忘了苏梓瑜是护国公苏家的女儿,她只记得现在她是婆母,她不过是不敬不孝的儿媳妇。
苏梓瑜挺直背脊与她对视,别以为这样她就怕了她,当然的她的目光少不得看向她的帝皇丈夫,只见朱翊如墨的双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令她安心。
随后,朱翊伸手将太后抓着他衣袖的手抓下,看到母亲眼里的不可置信,他仍旧缓缓地道:“母后,别再做戏了,庭哥儿是无辜的,你且放了他,朕才是那个你该抓住的人。”
他的话一语双关,这个时候庭哥儿被劫,谁的嫌疑最大,自然是他一向最敬最爱的亲娘啊。
要不然谁有本事在宫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光凭九弟的人脉吗?他还真不信了,毕竟他对九弟一向不是不设防的,惟一可以解释的就只有自家亲娘横插一杠子,所以才会为了劫持两个婴儿死了那么多人。
要不是妻子派会武功的红菱守着,估计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你也认为是哀家主使的?”太后睁大眼睛看着从自个儿肚皮钻出来的儿子。
“母后,儿子一向敬你,可你为何做得出却不敢认呢?你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九弟罢了,儿子已经把他带来给你。”
朱翊拍了一下掌,御林军统领就提着一个脸色灰白的男人进来,往地上一扔,那人立即爬到太后的脚边。
只一眼,太后就认出了这人是九王爷府里的那个赝品。
此刻这赝品正匍匐在太后的脚边,惊恐的双眼祈求地看着她,这人的长相有九成似自己亲生的小儿子,太后感到一阵的头晕,仿佛小儿子正在看着她。
可皇帝却没有再不生怜悯,生为帝皇的他不可能时时都心软,杀伐果断,这才是一代帝皇,他上前弯下腰把母亲脚边的赝品抓住头发迫使他抬头,温柔地问太后,“母后,他到底是不是九弟?”
太后感到浑身冰凉,这个答案她不敢轻易地给,只是想到小儿子远在汝阳城受困,她的手指就狠狠地抠着手心,挠烂的手心处有血水滴下来把裙摆都染湿了,只是深棕红色的裙摆什么也看不出来。
“是也不是?”皇帝再度逼问,“如若母后不答,那就别怪儿臣不给母后面子,儿臣当即下令处死此人,那九弟也就无须回京受审,朕一道旨意下去,他也就能下黄泉与父皇团聚,与我们朱家的列祖列宗请罪……”
“你为何要如此逼我?”太后怒道,“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如果亲弟弟的存在令大顺的江山不稳,那儿臣必会亲自把他除去,母后,你也别逼儿臣。”皇帝此时的面容极为刚毅。
母子二人对峙着,太后在赌儿子的决心有多少。
苏梓瑜却是不想再等了,她担心迟则生变,更何况庭哥儿只不过是个才刚满半岁的婴儿,遂大声地朝外面的御林军统领道:“来人,把这冒充九王爷的人拉下去砍了——”
“苏梓瑜——”太后恨恨地看向这个与她对着干的儿媳妇,这一次她不再掩饰自己恶的一面。
“母后,庭哥儿到底在哪儿?”朱翊也失去了耐性,一把将这赝品甩给御林军统领。
太后之所以成为太后,与她在关键时刻都站对了位置有关,此时此刻,她知道与儿子儿媳的这场争斗中,她早已处于下风,如果现在她不合作,小儿子那是永远都不要再想回来了。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才一脸失落地睁开眼睛,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偏在这时候,有人匆匆进殿,“皇上,皇后娘娘,有哥儿的消息了——”
苏梓瑜抱着小太子迅速地步下丹陛,急着问,“在哪儿?”
太后却是脸色更加苍白了,受不住这变化的她身子一软倒在红地毯上,可是她的儿子儿媳却不再理会她,而是相视一眼后就匆匆离去。
头一次,太后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
此刻的柳嬷嬷抱紧怀中的孩子,还是急得团团转,看了眼急急回来的小宫娥,“如何?”
“嬷嬷,到处都落了锁,宫门已关,太后娘娘安排的出宫地点也有人守着,我们现在是出不去啊。”
柳嬷嬷顿时急得额头冒汗,怀里的小东西之前哭过,看来应是饿了,她没法只好让人弄来粥水来喂,好在这小东西倒也不挑食,小口一茗一茗地喝着煞是可爱,看得她也有几分喜爱。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小东西要活着才能换回王爷,她必须出宫才能配上奶娘,要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兰芷包扎好了伤口,喘过气后道:“我们必须尽快出宫,太后那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如今留在宫里越发不安全,还是走为上着。
“我何尝不知道?可现在宫里因为丢了孩子而封锁,连太后那边也联系不上,如何走?”柳嬷嬷没有好气地反问。
兰芷皱紧柳眉,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弄到这个小娃,绝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正在几人都一筹莫展之际,有守风的小太监进来嚷道:“嬷嬷,有人往这边来了,看那样子是御林军……”
柳嬷嬷顿时心惊地起身,看了眼怀中因为喝饱吃足的奶娃儿陷入沉睡当中,她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还是做奶娃儿好,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仍旧睡得着。
“走,我们现在转移地点。”兰芷拿起剑道,“太后那儿应是生变了。”
看来太后在最后关头出卖了她们,她恨恨地想。其实没有太后的帮忙,她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将孩子弄到手,可这会儿太后不帮九王爷了,她就又恨得牙痒痒。
柳嬷嬷闻言也是色变,这兰芷是九王爷培养的死士,在紧要关头她只能听她的。
她小心地将孩子身上的小被子包好,为了挡风,她还轻轻地将孩子的头部用被角盖上,这才跟在兰芷的身后转移地步。
无奈皇宫终是帝皇所把持的存在,
几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而帝后二人的轿辇已是赶到。
苏梓瑜的目光落在柳嬷嬷怀抱着的孩子,眯眼喝道:“把孩子还给本宫。”
柳嬷嬷吓得瑟瑟发抖,兰芷却是把她怀里的孩子抢过来用剑指着,“皇后娘娘,恕奴婢不能从命,你们让开,不然我就杀了这孩子——”
“好大的胆子。”朱翊看着这宫娥装扮的女子居然胆敢威胁他,顿时一脸被冒犯的表情。
兰芷却不怕他,只要有这孩子在手,她还怕什么?“皇上,让还是不让?”
埋伏好的御林军统领朝皇帝暗暗点头,朱翊这才怒喝着让人让开。
兰芷冷冷一笑,她在前方开路,耳朵却是听着四方的声音。
当听到有人暗中放冷箭的时候,她冷笑一声,这孩子是她用来防身的,手中的剑往后一挡。
哪知却有人攻向她提孩子的手,被打中的虎口一阵发麻,她手中的孩子掉到了地上。
这是她的护身符,她忙用脚尖要将孩子踢上来。
哪知另一双手却比她更快地将孩子稳稳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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