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琦的手仍旧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鼻端闻到的却是清爽的男人气息,就着点点星光,眼前这男人其实长得还不错,她的脸颊不禁更红了些。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两人已回到地面上,而对方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打算松开她,她毕竟还云英未嫁,与一个仅见过两面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如此亲密,到底有违礼教,感到羞赧的她一把推开上眼前这男人,恼道:“还不松开我?”
她的力气对比霍源那就是泥牛入海,小巫见大巫,那硬梆梆的胸膛,她根本就推不动,看到他仍未回过神来,她不由得轻拍他的脸颊,怒声道:“登徒子,你还不松手?”
这回霍源终于回过神来,看到她的手仍在轻拍自己的脸颊,他微眯眼盯着她的手看,这小妮子绝对是不好惹的,看来不给个教训她,她是不会知道错的。这么一想,他抱着她的手臂一松。
林琦顿时凌空掉落地面,吓得她大声惊叫,看来屁股是保不住了,她闭上眼睛等待那瞬间的疼痛传来,心里把这松开她的男人骂得狗血淋头。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的手臂被人用力抓住,一个旋转,情急之下,她立即又攀住他,像只无尾熊。
“现在谁是登徒子?”霍源挑眉问她。
林琦狂跳的心还没有定下来,就看到他那令人讨厌的样子在面前闪,目光微微移到自己抱住他的样子,真心不雅观,若她的老师谢玉安在此,必定不忍直视。
这回她身体平衡了,忙松开他的身体跳到地上,用手指着他道:“这是你故意的,对不对?”
霍源指了指旁边的坑,“你还想再回去?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
“你!”林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悻悻地收回指着他的手,愤愤地道:“好女不跟男斗。”
抛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原本还想谢谢他救了她,现在倒是可以省了,居然威胁淑女,哼!
霍源看到她就这样转身走了,忙追上去,“我救了你两次,怎么连个谢字都没?”
林琦瞪着他,“省省吧,你还吃了我豆腐呢?要我谢你,下辈子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遂又补充道:“你只救过我一次,后面那次不算,那是你故意的,这一来一去,咱俩扯平。”
想要她欠他人情,她呸!
霍源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张扬少女有张令人相当讨厌的利嘴,这张小嘴说出来的话真个能气死人,“你是奸商吗?有你这样跟人算恩情的?”
林琦没诚意地一笑,“恭喜你,答对了,本姑娘就是奸商一枚,再说这坑能有多高,你伸个手就能拉我上来,偏要跳下去救我,趁机占我便宜,我还倒转过来谢你?你看我像傻瓜吗?”
霍源怒极反笑,这简直是倒打一耙,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相信我,要扔你回去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林琦这会儿倒是不服输地看着他,“好啊,你再把我扔回去试试?”其实她赌的就是他不会扔她下去,毕竟救都救了,难道他还要白做工不成?
霍源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这不服输的性子,还真让人头疼不已,他的手上渐渐使上了劲,林琦感觉到手臂处渐有疼痛传来,却是哼都不哼一声。
好吧,这会儿她是不想输给他。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霍源最终还是松开她的手臂,“你羸了。”
林琦听到他认输的话,倒是生出一丝儿的赧然来,“我又不是有意要与你做对的,这次你救了我,我谢你一声还不成?”
霍源笑了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矛盾?”
“没有,你是第一个。”林琦也笑了笑,“倒是有人骂我牙尖嘴利。”
“深有同感。”霍源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这样说的人真是他的知音。
林琦的脸上的笑容一收,呲了呲牙,这人真不讨喜,她绕过他准备离开,毕竟她不见了这么久,家人怕是担心不已呢。
正在这会儿,不远处有声音传来,似是在寻人。
霍源皱紧浓眉,眼前的少女明显云英未嫁,若是让人看到自己与她在此处,怕是会有流言传出去,他倒是无所谓,可这些话能逼死一个姑娘家,他不想她受流言困扰。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有几句话要说,看到她要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林琦原本对于他随便就抓着自己的手臂的行为颇有不满,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哪容男人轻易亵渎?“你有话就说,动手动脚地成何体统?”
霍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出格了,毕竟现在不是刚才在坑底时的特殊时期,忙松开手,两手摆了摆,“抱歉,我无意的。”
林琦圈着双手看着他,脚点了点地,她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听得并不真切的叫唤声,应是大姐让人来寻她了,她也急着想走,不过看在眼前这男子救了她的缘故,她还是给他面子听听他说什么好了?
不用她催促,他道:“姑娘,咱们虽说是萍水相逢,但相逢就是有缘,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不吐不快……”
“你要说什么倒是快说啊?我不见了这么久,我家人会担心的。”林琦皱眉催促道,对他长篇大论的前提不感兴趣。
霍源瞪她一眼,最后还是抛下那套虚词,进入主题道:“肖福林不会是良配。”
林琦听闻,上上下下外加转圈看了他半晌,眼里有着疑惑与审慎。
霍源被她看得不自在,轻咳数声示意她不要再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好半晌,林琦方才站定在他面前,“肖统领是不是良配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按理来说见外男是不合时宜的,但这人于我家有大恩,我谢他一谢倒也不算太出格。”
她是不知道肖统领的名字,但不代表她是傻子听不出来他嘴里的肖福林是何人。再者她经营玉肤坊这么久,今年是少点到铺子去抛头露面,但一个月当中她还是要去个十次左右的,所以对于见外男一事她倒是并不太忌讳,反倒是她二娘她姐都不太希望她常到店面去。
霍源听得她的解释,没来由地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并不是心悦肖福林。其实他久在边境,那儿民风开放,姑娘家与外男见面并不会太受人诟病,所以他当时并没有觉得林琦的行为有不妥之处,再加上她这样张扬的性子,配上这些不拘小节的行为正合适。
“原来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他这会儿绝对好说话,“其实我一个大男人实不该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不过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还是提醒你一声,那肖福林是要娶两个妻子的。”
这样的事情他很早就知道了,不过那会儿觉得与自己不相干,所以并没有太过留意,如今他拿出来说道,美名其曰是为了不让眼前的少女掉进坑里上不来。
林琦好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丑闻呢?原来是这事啊,其实这事我早就知道,不过我与他又没有定婚盟,他要娶几个妻子与我何干?这事轮不到你瞎操心,行了,我还急着回去,咱们这就散了吧。”
她朝他摆摆手,急忙冲向那越行越近的火光中。
霍源回头看她,她的背后似乎生了双翼一般,尤其是她回头朝他一笑告别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少女,没有之一。
听到那嘈杂声渐行渐近,他没在原地待着,而是转身几步就消失在原地。
林琦再次回头看他的时候,只见到原地空荡荡的,只有微凉的初秋之风吹过,她不禁感到几分萧瑟之情,第一次,她的心底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正在怔仲间,叶家寻人的管事之一忙举关火把靠近,一看到她立即惊喜地唤道:“林二姑娘?”
林琦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回头看着这管事,这管事有些许面生,但她还是看出他的穿着,知道他不是别人冒充的,遂点了点头,“正是。”
那管事脸上忙扬起一抹笑容,把火把交给一旁的手下拿着,然后又吩咐一腿脚快的手下赶紧回去向大爷大奶奶汇报,省得大奶奶担心。
林琦看着那下人迅速跑远,这才轻整衣服上的泥土,在这管事殷勤的簇拥下往前走,对于那还不知道姓名的男子,她也只能暂时抛到脑后。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才回到那灯火通明的屋子里。
屋子里坐满了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琦姐儿,你跑到哪儿去了,让二娘好生担心。”林绿氏就先冲过来拉着她细细打量,生怕她遭遇到不好的事情。
慢了林绿氏一步的权美环见状,倒不好与林绿氏相争,不过仍旧担心地道:“有没有受伤?”
林琦还没有做答,亲姐林珑就走上前来没好气地看着她,“瞎跑到哪儿去了?了?这侯府偏僻的地方多得很,没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你命大,下回可不许再到处乱跑,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即可。”
“姐说得对,二姐你真是差点把我们吓死。”林栋是完全站在长姐的一边。
林琦听着这些带着关怀的话,忙笑道:“没事,你看我真的没事。”她忙安抚了林绿氏和权美环这个长辈,然后凑到长姐的跟前,抓着她的手臂摇了一下,“姐,我知道错了,下回必定不敢。”
林珑转身敲了她一个栗子,“你还想有下次?到时候胆都被你吓破了,我看你拿什么来陪我们?”
林琦讨好地笑了笑,很享受这会儿家人的亲情流露。
叶旭尧倒是没有凑到前面去,而是吩咐下人把找到林琦的事情与叶钟氏汇报一声,看到林家人叙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踱上前去,“平安就好,要不然你姐你二娘他们都要担心死了。”
“是,姐夫,我真的吸取教训了。”林琦正色面对叶旭尧道。
叶旭尧对这小姨子也有几分爱乌及乌,点了点头,“夜已深了,还是先让岳母他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儿再细说也不迟。”
林珑本想问个仔细的,听到丈夫的说辞后这才作罢,确实已经很晚了,还是先歇息一宿再说更好,“既然你姐夫都发话了,那我就先放过你,明儿过来与我详细说道说道。”顿了顿,又道:“明儿我出发去庄子探望你英姿表姐,你若想与我一道儿去,今晚回去收拾一二。”
“姐,我要去,反正我也有段时间没见着英姿表姐了,正好去探探她。”林琦笑嘻嘻嘻道,随后似想到什么,“对了,姐,英姿表姐与表姐夫要和离,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在席上听人家小声议论的。”
林珑的眉头一皱,“这事你别到处大嘴巴去讨论。”
“这么说是真的?”林琦吃了一惊,算来这表姐成亲还没有多少日子,这就要和离了?她那会儿听到别人讨论的时候还瞪了一眼那些个长舌妇,后来估计说那些不中听话的人知道她是流言女主角的表妹,这才在席上住嘴。
“明儿我再与你说,你赶紧回去。”林珑现在没有心情说权英姿的事情,而是催促着他们赶紧先回去。
权美环的心情乱得很,看到大女儿送她出去,特意落后一步与她并齐,“你英姿表姐要和离,是不是受了我影响?”
周岁宴上她那一席恰好没有多少人议论此事,这会儿听到俩女儿对话,方知娘家侄女婚事触礁,难免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一二。
林珑看了她一眼,“你别瞎想,这不关你的事情,是那钟家郎不好,这根本就不是良配,英姿表姐嫁他完全是被坑了。”
不管权美环以前带累了多少权家女的名声,但不关她的事就是不关她的事,她也没有必要让她再背这个黑锅。
权美环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没再造孽。“你英姿表姐真是命苦。”
林珑微沉吟一会儿,随后道:“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权美环愣了愣,“这倒是,但愿老天开眼。”
林珑没有再搭腔,正要吩咐人再备马车送权美环,最后上马车的林栋道:“上我们的马车便是。”
“这,不太顺路吧?”权美环其实心底早就巴不得上去与儿女亲近,但又怕他们嫌自己太厚脸皮。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赶紧上来吧,莫要耽搁了时间。”林琦掀起车窗帘子道。
权美环这才不再迟疑,赶紧就上了马车。
林珑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看着家人的马车驶了出去,这才有几分怅然若失地转身准备回去,为了这周岁宴,她可是忙到现在才有了歇息的时间。
叶旭尧抱着俩儿子走近她,“看你累的,还是赶紧回去吧。”
林珑看到丈夫孩子,突然觉得幸福不过是如此,伸手把小儿子抱到怀里,朝丈夫甜甜一笑,“好。”
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上骡车回南园。
同一时刻,尉迟士的妹妹看着酒醉的哥哥摇了摇头,忙去熬了醒酒汤给他喝,刚掀帘子出去没一会儿,在外瞅准时机喜莲忙掀帘子悄然进来,看到那倒在炕上的男子,她不禁感到心跳加快。
哪怕他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她还是觉得他是全底下最俊帅的男人,要她放手这样的优质的男人,她如何甘心?
所以她凑上前,坐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高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也喜欢喜莲好不好?”
喝醉的尉迟士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喷出一口带着酒香的气息,这气息喷在喜莲的脸上,她不禁也感到几分醉意。想到在村里时,私下里偷偷看到过男女幽会的画面,她的身上不禁一阵火热。
只要生米做成熟饭,高志不娶她也得娶。
这么一想,她颤微地伸手去解开高志的腰带,咬紧下唇,她不许自己后退,不然他就会甩下她另娶他人。
她看到他醉得不省人事,动作的幅度不由得加大,低头喝上他的薄唇时,她低语一句,“尉迟哥哥,喜莲真的好喜欢你。”
只要能得到他,她不介意耍些手段。
蜡烛在桌子上摇曳着,照出了一个交汇的影子。
煮好醒酒汤的尉迟姑娘端汤过来时,看到那烛光映照出的影子,不禁皱紧秀眉,这轮廓不可能是那帮佣的老婆子,除了她,就只有那个喜莲。
本来她还想着撮合兄长与喜莲的,毕竟现在兄长难以娶妻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可以不嫁,兄长却不能不娶,要不然高家的香火就此就要断了。
但一码归一码,她绝对不乐见有人用这等卑鄙的手段逼兄长就范,这个喜莲忒不要脸了,这样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她本就优秀的兄长?
她加快步子冲进里屋,刚一掀帘子进去,就看到兄长沉着脸一把抓住喜莲的手。
这会儿的兄长衣衫不整,露出大半个结实的胸膛来,而喜莲也是露出红色兜儿的一角,正睁着一双含泪的眼睛盯着兄长看。
尉迟士一把将喜莲甩到炕下,看到她狼狈地坐在地上,他阴沉着脸道:“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我为什么就不行?”喜莲连衣襟都没掩上,就不忿气地爬起来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你怎么这么恬不知耻?我不欢喜你,这就是理由。”尉迟士语气讥诮地道。
他是喝醉了,但还不至于醉到被人设计了都不知道的地步,所以在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就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她乱摸的手。这个女子太大胆了,完全不把礼教看在眼里,他并不是迂腐之人,但不心悦她的情况下,她这样做就会让他瞧不起。
喜莲听到他再度用这样的冷言冷语拒绝她,面子上终究挂不住,她掩上衣襟转身就跑出去,结果看到尉迟姑娘站在那儿,她狠狠地撞了尉迟姑娘一下出口气。
尉迟姑娘冷不丁地被她这一撞,手里的醒酒汤顿时洒到地上,遂皱紧眉头看着喜莲带着怨气的脸,对这女孩子终究没有半点好感,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喜莲平日讨好她其实都是为了兄长。
喜莲重重“哼”了一声,在出去前又转头看了眼这对可恶的兄妹,“你们别忘了我家对你们高家的大恩,这辈子你们都还不完。”
说完,她把帘子重重甩下离去。
“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尉迟姑娘不悦地品评,毕竟以前受过闺训教育,所以她也没说出刻薄的话来,“哥,我再到厨下给你盛一碗来。”
“不用忙了,我现在已经酒醒了。”尉迟士道。
“还是喝上一碗解酒汤为好。”
“甭麻烦了,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尉迟姑娘听到兄长的话,这才把手里的空碗搁在桌子上,走近拢好衣衫的兄长跟前,坐在他拍好的位置上,“哥,你要与我说什么。”
“四儿,你有什么打算?”
“哥,我能有什么打算?如今九王爷也伏法了,我们的仇也报了,难道还能把圣上也杀了不成?大姐留下的那俩孩子,听你说现在也过得不错,苏皇后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出现再给他们添乱。”尉迟姑娘的心里很清楚,她与兄长就应该是个死人模样才好,“现在明显有贵人在背后在帮我们,哥,你有做何打算,我都听你的。”
尉迟士伸手轻抚妹妹的秀发,毕竟对妹妹有亏,曾经的门庭他是再也支不起来了,一切皆命也时也,“我打算带你离京隐居别处,你可愿意与哥一块儿离开?”
“好,反正我也住腻了京城。”尉迟姑娘很快点头,不过想到喜莲,她还是皱紧了眉头,“哥,我们也要带喜莲离开吗?”
“不。”尉迟士道,“她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已经托冰人给她寻个好人家,我再给她置办一份嫁妆,这样她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也算是报答了她爹对我所谓的恩德。”
他是答应了喜莲的爹会好好照顾喜莲,却不是打算要娶她。
尉迟姑娘听闻,忙重重地点头,表示她支持兄长的决定。
屋外并未离去的喜莲却是面孔扭曲的握紧拳头,过河拆桥,好一对不要脸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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