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纹打断这管事娘子的话道,“你收了她的银子赶紧退回去,不然真闹开了最后没皮没脸的人就会是你,把这女人给打发了,也别真得罪她,赶紧去办吧。”
她本来想着不过是桩小事,帮忙通传一下也没什么,但之前她看得出来林珑是相当不高兴的,她犯不着因为这个而惹林珑不高兴,所以这会儿也有几分迁怒这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的资历比素纹要老得多,不过架不住素纹是林珑的亲信,现在水涨船高,哪怕心里不以为然,面上仍是不去得罪她,赶紧应声转身离开去办这事。
不过一转身,她的脸就拉得老长,大奶奶和素纹她得罪不起,对林余氏就没有多少好态度,毕竟奶奶若真认这娘家三婶母又岂会不见?显然这林余氏做了什么得罪了大奶奶,依她看,大奶奶是不会与林余氏修补关系了。
所以她也没听素纹的吩咐,而是一回去自己家里就直接赶林余氏离开。
林余氏没想到会徒劳无功,忙道,“珑姐儿真的不见我?”
“大奶奶说不见,你还想怎的?赶紧走,别碍我的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我们大奶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见的。”
林余氏听到这管事娘子说的话,顿时心凉不已。
管事娘子见她还怔在当地不动,给一旁的粗使仆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抄起扫帚就去赶林余氏离开。
林余氏气得跳脚,“要我走也想,把我的银子退回给我……”
“这不可能。”管事娘子掏了掏耳轻蔑地看了眼林余氏,“我已经出了力帮你的忙,这是给我的报酬,你不能反悔,至于大奶奶见不见你,那就是另一码事,总之这银子不能退还给你,赶紧给我滚——”
“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啊?说好收了银子就要办成事,你现在事没办成又不退我银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林余氏抿理力争。
无奈管家娘子却不吃她这一套,仗着这是自己的地盘,根本理都不理林余氏,就让人把她打了出去。
这一片都是襄阳侯府有头有脸的下人住宅的区域,只不过看到林余氏被素来强横又不讲理的管事娘子驱逐,也没有人多管闲事,只是冷眼旁观。
林余氏就这样被从下人区域里面撵了出来,气得浑身不停地打冷颤。
只不过她要见林珑的决心相当的大,丈夫现在整日的愁眉苦脸,她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儿,再说林白氏匆忙回去江南,她担心对方会给小鞋自家男人穿,所以还是得从林珑这里着手才能解决此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如守株待兔一般等到了林珑的马车离开襄阳侯府,她不要命地冲出去,终于拦下了这华丽的马车。
林珑被车夫那猛然刹车的动作身子往前倾斜得厉害,险些就要摔倒了,因而脸色有几分难看,正要让如眉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耳里就听到林余氏唤“珑姐儿”的声音,她的眉间下意识地一皱。
轻掀起车窗帘子,看到就要冲过来找她的林余氏被侯府侍卫拿住,两人的目光一对视,林余氏的眼里有着一抹狂喜。
她叹息一声,朝侯府侍卫道,“放了她,让她近前说话。”
本来按理她要下马车与这三婶母见礼才合乎礼节,不过一想到三房的恶行,她就动也不动,等着林余氏上前说话。
“珑姐儿,你三叔父真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呗,大家都是一家人……”林余氏这会儿拣好听的来说,半点长辈的架子也不敢摆。
林珑打断她的话,“如果真是一家人,他就不会对栋弟下手了,明知道栋弟的身子骨弱,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有怨有恨直接冲我来就好,这样做让人不齿。”
“珑姐儿,反正栋哥儿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你三叔父也有悔意再无下次,你就通融一次如何?”
“什么叫没有实质的伤害?如果栋弟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是今日这简单单地回击一下了。你们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还有脸来说这个?还有什么叫没下次,难道说你们还想着再下一次手?”
“珑姐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个什么意思,总之,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也没有必要再说,三叔父做的恶就要承担相应的果,这是天理循环,他应得的。”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念亲情?”
林余氏见林珑态度强硬,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带着怨气的话来。
“不是我不念亲情,先是你们不念亲情。”林珑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以前是林琳意图毁她名节对她不利,现在是林创为了那点好处就要林栋的命,她这三房的人再也没有半点亲情可见。
不想再与林余氏说下去,她把车窗帘子给拉下,朝外面的车夫吩咐一句,“起程吧。”
林余氏好不容易才拦下林珑,只是没有说上几句话林珑就要走,她忙追在马车后面,“林珑,我还有话没说完……”
林珑不搭理她,径自闭目养神。
林余氏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只好一脸沮丧地站在原地。
林珑不肯轻易罢休,林创被宗族除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然这是在不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到后来林创自个儿也追悔莫及,只是为之晚矣。
京城最近最热议的话题莫过于长公主,母女二人一同下狱,这话题就有足够八卦的空间。
至于京城曾经最辉煌的胭脂水粉铺丰盛德的轰然倒塌却不那么引人注目,毕竟比起长公主母女,商户的垮台根本没法比。
周当家也被人抓起来下了大狱,周家当即乱成了一锅粥。
周当家的妻子周徐氏与周老太爷都急得火烧眉毛,没有权势的他们最怕的就是惹官非,两人没法只得去求见王周氏,让她想想法子救周当家出狱。
王周氏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面的小花厅接见了父亲与嫂子,“我当时说什么来着,这长公主入资丰盛德就是没安好心,你们还不信我,现在好了,大哥都被人抓下狱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你公爹是当朝宰相,总会有法子的,难道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哥死?”周老太爷忙道,他现在不想翻旧账,钱没了就没了,但人得保住啊。
“大哥是牵扯进长公主的案子里面,我公爹不会管这事的,我在王家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你也知道我夫君是个什么样子,我在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们凭什么以为我公爹会出手相助?”
王周氏觉得家人想得太简单也太美好了,她就算还颇得婆母王叶氏的宠爱,那也是建立在她乖巧听话手头又大方的基础上的,至于求帮忙这种事,不用问她也知道婆母会是个什么反应?
她这婆母连亲娘叶秦氏都不怎么搭理,更何况她的娘家人?
“那你总得想办法啊,难道就看着你哥丢了性命?”周徐氏哽咽道,她是知道长公主若真出事,她丈夫只怕也回不来了。
王周氏心里对大哥有怨归有怨,但到底血脉相连,还是不希望大哥真的送命,“大嫂,但凡我有点法子我都会去做救大哥,那是我亲哥,我能不心疼他吗?可这事涉及到宫闱,我真没本事啊……”
她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又有谁会愿意出手相助,毕竟长公主这案子连圣上都震怒了,谁还敢为之说好话?
“襄阳侯夫人,对,你去求求她,她是皇后娘娘的义女,她一定有法子救你哥……”周徐氏突然睁大眼睛道。
“女儿啊,你大嫂没说错,你就去求求她。”周老太爷也眼睛一亮道,“你与她是合作关系,她多多少少都会卖你面子……”
王周氏一脸的为难,“这事我真的不好开口,当日大哥意气风发的时候都把人得罪透了,我还如何好意思去求人家出手相助?不行的,爹,嫂子,我真的没法子救大哥……”
“你若不把你哥救回来,以后就不要叫我爹了。”周老太爷对于女儿推三推四的行为相当的恼火,“我没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女儿,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哥死,我就看看你有个什么好下场。”转头招呼周徐氏,“儿媳妇,我们走。”
起身就离去,他得要用这绝决的态度逼女儿妥协。
周徐氏也立即会意地起身跟在公爹的身后匆忙离去,不管王周氏在后面追。
王周氏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林珑。
林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的来意,让人奉茶后没等她开口就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周当家的事情而来,我也知道你们是切肉不离皮的亲兄妹,但这事我真的没法子,事关宫闱之事,我哪里插得上嘴?”
王周氏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我知道是为难表嫂你了,但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就这样死啊……”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林珑叹息一声,上前给王周氏抹泪水,“表弟妹,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是有兄弟的人,可你得体谅我的难处,这事以我的立场真的不好说什么,裁决之权在圣上的手里,你说我有什么本事去影响皇上?还有我义母是中宫之主,本身就是要做表率,如果循私了以后如何服众?长公主此举是在挑衅她,而你哥又好死不死地非要凑上去,这不是在找死吗……”
言下之意,她是真的没办法。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与王周氏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为这事去求苏梓瑜网开一面,她不想让疼爱她的义母为难,亲疏厚薄那是分明得很。
要饶过周当家,就得放过长公主,一想到周雪柔,她就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操。
况且她也没有说错,她没这么大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王周氏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不过不走这一遭,她的良心难安,现在得了林珑的答案,她也知道不能强求了,“表嫂,我都明白的,是我强求了。”
“表弟妹,我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人,但你哥这次犯的罪不轻,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林珑劝道。
话是这么说,但她了解王周氏的处境与心情,哪里是说不插手就能不插手?一旦涉及到亲人,大多数人都还是不会轻易放弃。
王周氏面上是应了声,不过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去求求自家公爹。
当然结果是吃力不讨好,但她只求问心无愧。
夜里,叶旭尧回来,林珑给丈夫换家居服之时,把这些事都与他说了一遍,最后双手圈住丈夫的腰,“长公主这回能逃得掉这罪名吗?”
叶旭尧伸手拥紧妻子好一阵耳鬓厮磨,方才道,“如今朝堂之上要长公主担罪的折子只怕都要淹没御书房了,只怕她真的逃不过了。”
最后的话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没有说出口的是,这里面有不少是他的杰作。
林珑轻舒一口气,“逃不过最好,像她们母女这般恶毒的人再位居高位,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好了,别提这对母女来扫兴。”叶旭尧不想好好的夫妻相处时间,却去讨论恶心人的母女俩,他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膈应,真不知道周雪柔凭什么觉得他会娶她为妻?人没有自知之明真是要不得。
林珑从善如流地不再提这个话题,难得他今儿个提早回来,还是两人亲亲热热地说些有意义的话题为好。
“我们的星哥儿和辰哥儿都满周岁了,不知道大姑奶奶家的宇哥儿长的是啥模样?若是大姑奶奶没远嫁该多好啊。”
叶旭尧道,“小孩子都那个样,大妹虽说是远嫁,但朱子期待她还是不错的,比起其他人来说要好得太多。”
“这倒是。”林珑附和了一句。
比起叶蔓安来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傅年待叶蔓安也还不错,但傅年的后院有太多女人了,不久前,他又添了一子一女俩庶出的孩子,叶蔓安为了表现自己贤良的一面,都抱到膝下去养,少不得还请了娘家人过去庆生,说实话她真的觉得膈应得很。
还记得私下叶蔓安与她说,“嫂子,我心里其实也难受,可有什么法子?当初这姻缘是我选的,我现在就不能往后退,只要夫君心里有我们娘儿俩,我给他养几个庶出子女又如何?”
那无奈的样子看得她其实也心酸,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是知道叶蔓安不希望娘家人插手她的婚姻生活,所以她也只是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至少让这小姑心里好受些。
至少从汝阳城传回来的消息都一再表明叶蔓君的幸福,这就已经足以让人放下心中巨石,哪怕隔得再远,知道她是真的过得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进入七月,最劲爆的话题却是长公主被废了封号贬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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