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二） 母女

    那之前出言不逊的学子被一个丫鬟嘲笑，脸色顿时涨得更为通红，不过他却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遂又厚着脸皮道，“表哥，表妹，你们听我解释……”

    古氏兄妹并没有心情听眼前这人的解释，而是不耐烦地着人将他轰了出去。

    被轰出了包厢，他的脸色布满阴鸷，之前做诗输给林栋，现在又被权贵亲戚如此羞辱，这脸面顿时就下不来，瞪了眼那轰他出来的小厮，他握紧拳头从地上爬起来，迟早有一天要把这一切奉还给这对兄妹，当然少不了林栋。

    待包厢里面没了闲人，古靖方才问妹妹，“我之前看你站在窗前，你到底在看什么？”

    古雪菲脸色微赧，“没，我哪有在看什么？”顿了顿，她扯了个谎，“不就是在看那陈效之出丑呗，哥，这要没皮没脸的人可不能认是我们家亲戚？省得丢人。”

    陈效之正是之前那出言不逊的学子的名字，这还是后来古靖告诉她的，她与那继祖母古金氏关系并不亲厚，自然也不会关心其家人，更何况是一表三千里的陈家人？

    “那是自然。”古靖冷声道。

    继祖母这人在府里的存在感微弱，自从祖父过世后，这继祖母就更是与世隔绝，常年吃斋念佛，要不然，他娘肯定容不下一个搅屎棍式的人物在府里掀风起浪。

    在古氏兄妹闲聊之际，林栋却是已赶到了襄阳侯府。

    不过等他赶到之时，热闹已经散了不少，他姐已是平安生下腹中胎儿，此刻正与前来探望的苏皇后说着话，显然精神头相当好，这可比生前三胎时要好得多。

    他没有进去凑热闹，而是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眼里一瞍巡没有看到大姐夫叶旭尧，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正好他的几个外甥都在，最小的叶耀晨正巴在他大哥叶耀庭的大腿上自玩自乐，看起来颇为滑稽。

    “舅舅好。”几个外甥看到他，忙起身有礼地唤了一声。

    叶耀庭赶紧把弟弟给扯出来拽他站好，他自幼就受叶老侯爷的教导，所以在人前很是讲规矩，“舅舅在找爹吗？”

    正待询问大姐夫去处的林栋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笑，上前道，“你们爹呢？”

    “舅舅还是别找爹了，他正郁闷呢。”叶耀辉没大没小地道，这话当着他爹的面他可不敢说，可他爹现在不在，自然由得他一张小嘴乱说一通。

    “你们又添了个弟弟。”林栋几乎是肯定地道，除此之外，他大姐夫有何可郁闷的？

    叶旭尧志在求女一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儿子多了就是麻烦，当然在某些求子不得的人眼里这想法很是欠揍，可谁叫他姐这么好生养吗？

    一对极相似的双胞胎一致地点点头，然后共同笑得灿烂地道，“娘又给我们生了个小六，爹看到弟弟脸色都黑了。”

    林珑的孩子不少，有时候都没唤名儿，直接老大、老二、小三、小四、小五这般唤着，这新出来的弟弟不就是小六吗？

    林栋顿时哭笑不得，这添了男丁是好事，也不知道他大姐夫有何有可郁闷的？居然连孩子都看得出来。

    “添了弟弟，你们高兴吗？”他问着一群小外甥。

    几个小娃娃一致笑得很甜地点头，看到自家亲爹黑脸很是有趣，谁叫老头一有空就喜欢折腾他们吗？有弟弟更好，他们就能使劲地折腾弟弟，当然如果是妹妹，自然是宠爱有加，哪舍得折腾？所以还是弟弟好，任人蹂躏。

    林栋哪里知道这五个小外甥的想法，只道孩子喜欢有玩伴，再说这五个小外甥都长得好，所以他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脸上扬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里屋的苏梓瑜抱着林珑刚生出来的小儿子在怀里轻轻地逗哄着，这小娃儿的小手卷着她的手指很是逗趣，“这么可爱的娃儿，我看了都欢喜，真不知道他爹嫌弃他什么？”

    一想到叶旭尧掀襁褓脸上的笑容一窒，随后一言不发地把襁褓盖上转身就走的表情，她就想笑。

    “嫌他不是乖巧的闺女。”林珑笑呵呵地道，对于丈夫求女心切的样子她太过于熟悉，无奈上天就是不让他如愿，这胎还是儿子。

    不过生孙子，叶老侯爷与叶钟氏这些个长辈却是高兴坏了，他们其实更想要的男孙，也就叶旭尧是个奇葩，偏要重女轻男。

    “闺女下回再生便是。”苏梓瑜安慰林珑道。

    林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不在意是儿子还是闺女，只要是我生的，我都疼。”

    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所生的，哪有不疼不喜欢的道理？生孩子的痛只有女人才明白，哪怕她这后面两胎生得极其轻松也亦然。

    “是这个理没错。”苏梓瑜这两年的肚子倒是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朱翊不想再生孩子了还是别的什么，反正皇室这两年没再添丁，从这里也可看出后宫早已是形同虚设。

    “义母没打算再多生一个？”林珑好奇地问。

    她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再怀孕的，无奈意外怀上了，那就只有生下来一途。

    “皇上说我年纪大了再生有风险，不让我生了。”苏梓瑜似脸上略有遗憾地道，其实对于朱翊现在体贴的行为她还是受用的。“我终究比不得你年轻，要不然多生几个也是好的。”

    有二子一女，她已是知足，像她这年纪的女人再生孩子确实风险大，还不如留着命养大这三个孩子更重要，在宫里没娘的孩子比草还要低贱。

    其实在林珑的眼里，苏梓瑜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半点上了年纪的样子，至少是她见过最美艳的妇人，没有之一。不过真论起年纪来，苏梓瑜确实不年轻了，再生产应该很是吃力，不生也好。

    像她婆母叶钟氏自打生了叶蔓籽后，就再没有怀孕过，显然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当然如今公爹叶明恂没再弄出什么庶子女来，叶钟氏对他的风流成性完全放任，一心一意就是带好孙子。

    小叔子叶旭融与妯娌苏妙珏现在也正等着二胎降生，估计会比她家小六迟上个把月才会出生，孩子一多，侯府自然热闹。

    苏梓瑜在离开之前还是去看了看侄女苏妙珏，因为这二胎怀得辛苦，苏妙珏一般都是卧床安胎，所以听到大嫂林珑生产了她也没有过去问候，不是不想而是实在不好起床走动。

    看到姑姑进来，她忙起身，“姑姑……”

    “快躺下，这会儿好些了吗？”苏梓瑜忙按着自家侄女躺下，看这消瘦的小脸，就知道被孕吐折腾惨了，当年她用在林珑身上的办法，在侄女这儿却是不凑效，不管什么法子就是止不住这孕吐，要不然苏妙珏也不会整日躺着。

    苏妙珏正要回答，突然感到喉咙一痒，她忙扯过一旁的痰盂吐了起来。

    苏梓瑜上前给她轻轻拍背，“怎么吐得如此厉害？”

    “我也不晓得。”苏妙珏接过大丫鬟递上的漱口水轻漱了一下口，“就是吃什么吐什么，我现在只求赶紧生，这样就能解脱了。”

    可惜还要等上个把月才到预产期，这症状就连姑姑身边的晋嬷嬷也没有法子可解。

    苏梓瑜有几分心怜地看着这侄女，“女人怀孕就是要受苦得多，等孩子生下来就好，旁的别多想。”

    “姑姑的话侄女都记着。”苏妙珏轻抚肚子，脸上还扬着一抹慈爱的微笑，“不管多辛苦，我都要生下这孩子，这是我与夫君骨血的延续。”

    叶旭融待她极好，又没有闹出过什么绯闻来让她难堪，比起婶母家那俩堂妹嫁的人要好得多。

    苏妙洁与苏妙瑛在年前都相继出了阁，只可惜这两人与夫婿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初时苏梓瑜还出面管管，后来实在受不住这两对夫妻的折腾，直接就不给这对姐妹进宫的牌子，省得耳根没个清净的时候。

    夫妻之间的争执，无非就是男人在外拈花惹草，妻子吃醋争吵起来，这些又岂是旁人可劝得了的？就算苏梓瑜是皇后，也难断这家务事，若真的打压下去，只怕这婚姻无法为继，这局面并不是苏梓瑜想要见到的，相信苏武氏也不会乐见女儿和离。

    林栋没找到姐夫叶旭尧，自然去与好友叶旭融会面，如今的叶旭融为人夫为人父后倒是稳重了许多，阳光的气质没变，却让人生出不容小觑的气势来。

    一见面，他一拳打到对方的胸膛上，“有你的，现在混得不错吧？”

    “托赖。”叶旭融同样一拳回敬林栋，笑着道。

    “听说你又要当爹了？”

    “你消息倒灵通。”

    叶旭融领着林栋到书房去说话，苏皇后在内室与妻子会面，那场面他进去不合适，再说妻子这二胎孕吐得厉害，他的心一直担着，林栋来了也好，与他说说话倒是能减轻一些压力。

    自打叶旭融高中出仕并成亲后，他与林栋的来往没有往日多，毕竟有公事要办有妻室子侄要关心，能抽出来给友人的时间自然就会少了许多。

    这一见面，自然是打开话匣子有说不完的话。

    “这次会试有没有信心？”他笑着问林栋。

    林栋笑道，“若没有信心自然不会参考。”

    胡老先生说他这次参加会试不会有问题，当然他本人也是十分自信的，要光耀门楣少不得要过这一关，他不能弱了祖父与父亲的威名，更不能让两位姐姐失望。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行，还有几天就放榜了，到时候好好贺一贺。”叶旭融自然是为林栋高兴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林栋的心思，再说林栋读书比他要刻苦努力得多。

    林栋自信一笑，“自然少不得你。”

    这次会试，他有信心会摘下头几名，端看是不是占那几分运气了？当然只要能成为进士即可，是不是会元并不重要，不过他对自己是有一定要求的，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

    这也是他上回没有参加恩科的原因所在，拖了三年才等到这一界，无论如何都要为祖宗和亲人争光。

    提起会试，自然少不得涉及到殿试，叶旭融做为过来人，在这方面可是有不少经验可谈，现在为了好兄弟，少不得又要啰嗦一回，哪怕他是一说再说。

    林栋只是微笑地听着，心里感动着叶旭融对他的关心。

    林珑生孩子，得到消息最迟的人就是妹妹林琦，霍源一有空闲就喜欢带妻子与儿子到郊外的别庄暂住几日，所以她一回城得了消息就往襄阳侯府跑。

    “姐，不是说还要半个月才生吗？这么快就听说你又生了个儿子。”林琦瞪了眼睡得香的小宝宝，不等小姨回来就出生，要打屁股。

    “没办法，他急着要出来。”林珑给小儿子掖了一下被子，看到大儿子抱着五儿子往前挤着要看，其他三个又不相让，五个孩子挤成一团，实在没眼看，遂让奶娘抱到一边去让他们兄弟几个相亲相爱去。

    “不许欺负弟弟。”不放心，她还是吩咐了一句。

    叶耀庭身为长兄，朝母亲笑咪咪地道，“娘，您放心，有我看着，不会让他们欺负小六的。”

    当然要欺负，自然得由他这大哥带头才算一回事。

    林琦看着一群男孩围着小宝宝转，摸摸头摸摸小手小脚什么的，眼里一阵羡慕，“姐，你怎么不分点孩子运给我？我生完奕哥儿后不知道多想再生一个，这养一个儿子太孤单了，还是你家好，孩子多热闹。”

    “真闹起来你会头疼的。”林珑抚额道，“别被他们的表象给骗了，他们高兴又有一个小弟可欺负。”

    她算是看清这几个儿子了，小小年纪，有时候满肚子坏水，也不知道像谁？他爹不是这样，她也不是这样，偏就生了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出来。

    林琦嗔了一眼地看着长姐，“得了，姐，你就别在我面前抱怨了，我现在想要这样也难，我家那位老是带我去别庄无非就是想让我再生多一个，可这肚子不知道咋的就是不争气，老是怀不上，我现在都折腾得心懒了。”

    “该来就会来，你急什么。”林珑撇了眼妹妹，“妹夫瞎折腾，你也由得他？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别老想着生孩子。”

    “像你才不急呢。”林琦嘀咕了一句，不过没敢说大声，省得被她姐训，“对了，苏姐姐生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林珑道。

    林琦这才拍拍胸脯，“还好没有异常，要不然吓死个人，我给她带了好几种蜜饯，待会儿给她送去，就没见过怀个孕像她吐到快要生的孕妇，我看了都替她累，这孩子怕是将来爱折腾人。”

    林珑不置可否，像她怀二胎时也是颇为辛苦，当然比起现在的苏妙珏又好得太多，不过她家小三小四出世后却没怎么爱折腾，比老大老二要乖巧得多。

    两个大儿子进宫当伴读，一个月就只能见上那么一两次，剩下的仨小的就一直养在她身边倒也是个安慰，叶老侯爷这两年身体时好时坏，也没多少精力亲自教导孙辈，抓得不如叶耀庭和叶耀辉那时候那么严。

    这倒是成全了林珑的一颗慈母心，除开才两岁多的小五叶耀晨之外，小三小四这对相似到常人分不清的双胞胎就是她亲自启蒙的，毕竟叶旭尧也忙，只得她亲自出马教孩子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倒是能让孩子时常陪在她身边。

    “再累是自己的娃，当娘的见了只有开心的份。”林珑笑道。

    “那倒是。”林琦附和了一句，她见到自家的奕哥儿也会笑得眼眉弯弯。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权美环和林绿氏结伴进来。

    权美环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一进来就嚷道，“珑姐儿，娘给你炖了碗鸡汤，快趁热喝了。”

    林珑看了眼满脸笑容的亲娘，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伸手就接了过来，不想扫了权美环的兴，好歹也是她的亲娘，母女俩也没有隔夜仇。

    “娘现在炖的鸡汤比厨娘的还好喝。”林琦笑道。

    林绿氏看了眼那飘着清香的鸡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林琦坐月子那段时间，她没少见权美环炖这碗鸡汤，确实手艺不错，显然是下了好一番功夫去练的，倒是让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昔日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侯千金也会有这变化。

    权美环一脸渴望地看着慢慢喝鸡汤的大女儿，在大女儿头三次坐月子期间她没敢发挥，生怕破坏了与大女儿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母女关系，她是知道自己曾经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女儿与小儿子。

    “确是比府里的厨娘强得多，娘，谢谢你。”林珑把空碗递给了一旁侍候着的如眉，朝权美环笑道。

    权美环却是一愣，眼里突然噙着一抹泪水，怔怔地盯着自家大女儿的笑脸，一时间竟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林绿氏不解地递了块巾帕给权美环，好端端地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权美环机械般地接过巾帕，两眼仍旧盯着林珑的脸看，嘴唇嚅动了好几秒，方才能发出几声音量不大的颤声，“你，你刚才唤我什么……”

    林珑初时也不知道这亲娘在弄哪出，说哭就哭，是不是又犯了以前的老毛病，对于她老是西子捧心的旧日举动她是由衷的厌恶，这几年见她不再装柔弱病态，方才觉得看来顺眼许多。

    如今听到她颤着声音问出来的话，她怔了好一会儿方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不过是唤了她一声娘，她却激动成这样，她不禁略有几分自责，不管怎么样，这是生她养过她的亲娘啊。

    她伸手拉着权美环坐到自己的身边，柔声道，“娘，我不知道你是如此在乎这声称呼，或许早些年我对你是有些怨言的，不过这些年我忘得差不多了，这些年也是我任性了，还请你也原谅我……”

    “珑姐儿，别说了，娘是真惭愧啊。”权美环忙道，“娘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当初我还想让你把这大好姻缘让给霍香玉，娘每当想起这桩往事都会后悔不已，当时这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才会出这般的馊主意。好在当初没真把你与女婿给拆散了，不然娘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扔下三个儿女改嫁他人，霍堰又不是她的良人，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她错过了太多，好在林栋挺了过来，要不然她纵是一死也难辞其罪。

    “娘不是一个好母亲……”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略有几分黯然。

    林琦与权美环的感情一直在持续升温当中，看到母亲难过，她上前去揽住母亲的肩膀，“娘，我们都说好不提往日那些恩恩怨怨，早就过去了，你还老抱着不放累不累啊？”

    “琦儿说得对，过去的都过去了，展望的是将来。”林珑伸手握住权美环绞着帕子的手，同样安慰道。

    权美环的心更觉得内疚了，她曾经错过了太多太多，那悔恨比往日更甚，但有生之年能听到大女儿唤一声娘，她的心又觉得好过了一些，如今只剩儿子没有再唤她一声娘，这赎罪的路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要走。“嗯，你们说得对，是娘糊涂了。”

    看着母女仨抱在一块儿互相安慰，林绿氏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又觉得有几分寂寞，就算不会嫉妒，心里也还是有几分不舒服，努力克服这一分不舒服，她告诉自己人家是亲母女哪来的隔夜仇？

    好一会儿，权美环方才擦干自己的泪水，对林珑道，“我炖了不少鸡汤在炉子里，我这就去再给你盛一碗。”

    “娘，不用了，我……”林珑开口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权美环急匆匆就抬脚出去了，林珑惟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娘是太激动了，这会儿怕是要静一静才好。”林绿氏道。

    林珑看向林绿氏，只在林绿氏的眼里看到一片平静，二娘一向都如此，有什么苦都自个儿往肚子里吞，譬如李家人时不时来信要这要那，她也从来都与她说，自个儿就把事情给解决了，绝不让李家人再来膈应他们姐弟仨。

    她伸手朝站得远些的林绿氏，“二娘。”

    林绿氏一向知她心意，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珑姐儿，有话要与二娘说？”

    “二娘，你别介意，就算我们与亲娘真正和解也不会影响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哪怕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我们也不会忘记昔日吃过的苦。”顿了顿，“我生小五的时候做了一个梦，二娘，我有没有与你说过？我梦到我回了苏州给我祖父和爹上坟……”

    她缓缓诉说着那个梦，那个让她至今一想起还会激动不已的梦，这是她的终极梦想。

    林琦也上前抱住林绿氏道，“二娘，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好，你永远也是我们的二娘，林家的当家主母。”

    林绿氏的眼眶这会儿全红了，忍不住落泪，就算隔了层肚皮她们依然与她心连心，一手握住一个人的手，“二娘都明白的，不会往别处想，姐儿们都放心便是……”把话说开了，气氛比刚才要好得多，她刚才心底的一些不安也随之消失不见，抹了抹泪水后，她朝林珑道，“珑姐儿，这梦一定会实现的，很快会试就要开榜了，栋哥儿一定会高中，我们就等着摆宴席庆贺便是。”

    “盼是这么盼，我想着栋弟也一定能行。”林珑对自己的弟弟很是有信心，叶旭融读书比自己弟弟要懒得多也能中个探花，自家弟弟一定更没问题。

    “到时候传回苏州，一定会让人惊得下巴都掉了。”林琦笑嘻嘻地道，“让当初看不起我们姐弟仨的人都后悔去，如果像姐梦中做的那样中了状元，更是衣锦还乡，到时候那场面一定壮观得很。”

    “真那样自然好。”林绿氏也一脸的向往，她还记得当初林则高中进士意气风发的样子，其实那时候她就见过他了，只不过他的眼里从始自终都没有自己的存在，曾经她无比羡慕权美环，只是可惜权美环一直没有珍惜过这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重新端了碗鸡汤进来的权美环一脸好奇地问。

    林琦一向嘴快，“娘，我们在说高兴的事儿呢，若是栋弟高中状元怎么衣锦还乡，对了还要娶个美娇娘，那真真就是人生美事……”

    提起小儿子，权美环顿时也来劲了，很快就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小儿子的荣耀也是她的荣耀。

    “说到栋哥儿的婚事，最近我也有留意哪家有好闺女，得给我们栋哥儿相看相看。”她忙道。

    林绿氏其实也想着林栋若这次高中再把婚给结了，明年再添了个大胖小子，她就完全没有任何心事了，“我也是，早就与冰人打过招呼了，有好闺女得给我们栋哥儿留着，不求高门大户女，但求一品性好的贤内助。”

    “是这么个理，栋弟的媳妇得性情好才好相处，不然我也怕栋弟被她欺负。”林琦快言快语道。

    没想到却因此吃了自家大姐一记粟子，“净胡说八道，栋弟是那任人欺负的性子吗？不过我也赞成找个性情温柔的好过那泼辣的，这样的人不易招惹是非，也能处理得家务事，栋弟就能全心全意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她是明白林栋想要中兴家道的想法，毕竟自家祖父曾经那样辉煌过，后代子孙也应该追随祖父的足迹才是。

    此时正与叶旭融在一块儿的林栋却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他感到有几分莫名其妙。

    “怎么了？是不是染了风寒？这段时间要很注意身体才行，你本来身子就弱，殿试在即更是不能让身体倒下。”叶旭融关心地道。

    “没事，我没觉得身体没出问题，估计是背后有人说我。”

    林栋只不过随口一说，却不知道自己一语中的，他的婚事被自家那几个女眷热烈地讨论着，似乎有把全京城适婚女性都拉出来溜一遍的架式。

    另一边厢的霍源却是径直去见叶旭尧，只见他倚在门框处看着坐在书房里面的冷着张俊脸的叶旭尧，圈着胳膊嘲笑道，“听说你又添了个儿子，恭喜啊。”这，连襟求女的心态，周围人没人不知道的。

    叶旭尧抬头看他，真是嘴贱，同样不客气地回应了一句，“同喜，我都六个小子了，你还只有一个，妹夫得努力啊。”

    霍源呲了呲牙，恨不得上前撕掉叶旭尧的嘴，“儿子皮实又爱闹，我就一个都头疼死，你那还是一块岂不是吵得没个安宁？依我看还是闺女好，我最近正在研究如何与我娘子生个闺女，你要不要听一听？”

    真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旭尧求女失败正郁闷中，这霍源说的话哪会中听？

    “谢了，还是留给妹夫你用吧。”叶旭尧似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其实耳朵都竖了起来。

    “得了吧，你就别嘴硬了，我看最想要闺女的人是你。”霍源松开圈着的双手，径自走进书房，挑了张顺眼的椅子就坐了下去，眼睛斜睨着叶旭尧。

    “我娘子好生养，总会给我生个乖女儿，倒是你那些奇门歪道不见得有用。”叶旭尧才不会买他的账，他有那么好心？天晓得。再说他从宫里也弄了张生男生女表，结果却是不管用，这胎妻子还是生了个臭小子。

    霍源却不管他，凑近他的耳边张嘴就说了几句。

    一向不与人亲近的叶旭尧却没有推开他，而是眯眼听了个仔细，似乎倒也可行。

    霍源却是笑得如一只老狐狸，这叶大公子平时可不好忽悠，这会儿似乎特别好说话，看来真是求女心切。

    直到华灯初上，林栋方才过来领着林绿氏回林府，说好改日再来看望林珑。

    林珑自是让他专心再看看书，等会试出榜后还有殿试，同样不能马虎，来不来看她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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