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侯爷对于不争气的嫡长子早就不抱希望了,所以看到儿媳妇这样子,心里也没有什么膈应的感觉,反正这儿媳妇行事一向稳重,发妻叶秦氏当初眼光倒也不坏。
林珑看了看周围侍候的下人,都是各自的亲信,听了这消息相信不会到处碎嘴,至于傅年,不但是叶家的女婿,与丈夫更是至交好友,也无须担心他会到外面乱说话,遂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下人也是人,如果不是十分必要,她也不想使用雷霆手段,得饶人处且饶人。
至于那不靠谱又不要老脸的公爹听闻这处置会有个什么反应,这可不在她担心的范围内,依她看这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米粮。
叶老侯爷做出了对嫡长子处置,就显得疲累不堪了,毕竟是亲生子,真的下这狠心,心也还是会痛。
叶旭尧与叶旭融兄弟二人忙扶着他起身。
“祖父,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剩下的由孙子处理即可。”叶旭尧道。
叶老侯爷点点头,“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你爹,他虽然糊涂,终归是你爹,也……别太狠了。”
叶旭尧点点头,这点分寸他还懂得拿捏,哪怕这爹再如何让人觉得膈应,现在让叶明恂死了于他没有半分好处,丁忧三年可是人事几番变动的。
再者弟弟叶旭融的仕途正值上升期,同样也不适合在这节骨眼就上奏请求丁忧,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叶明恂必须得活着。
为了子孙后代的前途,他再浪费米粮也得养得肥肥白白的,当然身为儿子,他是再也不会让这老爹做出拖后腿之事。
叶老侯爷知道这孙子还是十分可靠的,遂把心底的那份痛压得更深些,经过傅年身边的时候,看着这恭敬给他行礼的年轻人,“傅家小子,以前我不好开口,可现在却不得不发话,你往后别再资助你那岳丈为非作歹了,男人还是得收收心把心思用在家庭里,到处留情终归不是正道。”
须知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养着这些个所谓红颜知己费银子不说,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个女人跑得比谁都快。
傅年听到这老侯爷的训话,脸当即涨得通红,他爹去得早,是母亲拉拔他长大的,少时免不了对他多有纵容,加上在仕途上还颇有几分建树,就算是家族族老也没有几个敢这样训他。
如今老侯爷训他话,感觉上倒是挺新鲜的,也没有半分反感,毕竟老人家是爱护他才这么说,遂心下感动,忙正礼道,“是,小子听劝。”
叶老侯爷摸了摸胡须,对这孙女婿的反应还是十分满意的。
看到男人们都先行离去,林珑忙扶着叶钟氏也打算离开回去看看叶蔓籽的情况,毕竟谁碰到这事,心情都好不了。
路上,叶钟氏沉吟道,“回头下道缄口令,叶明恂不是东西,他可以没皮没脸,但我儿还要脸面。”
高兴过后,她要为儿女做更多的打算。
林珑点点头,“儿媳妇明白,不会让人到处碎嘴的。”顿了顿,“婆母,如今小姑的婚书落到翼郡王的爹手里,您看这该如何处理?其实依儿媳妇看,这倒也是天意。”
她没想到叶蔓籽与朱子帆还有这么个缘份,或许真是姻缘天注定。
在这个问题上,叶钟氏还是没打算立即松口,于她而言这样定的婚有几分丢脸,可翼郡王又不是那纨绔子弟,她就算不想允婚只怕也不好开口。
“这事还是容我再想想,翼郡王那爹看来也与你公爹一样不是个正经人。”
说到底,她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珑闻言,没再下力气劝说,有些事还得婆母自个儿想清楚明白,她再如何满意朱子帆也不能越俎代疱。
当然比起这事,还有一事只怕得更急着处理才是。
“婆母,儿媳妇总觉得这事有几分古怪?”
叶钟氏闻言,侧头看向林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林珑细思片刻,这才道,“按公爹的性子,他一向不管后院这些个事,怎么突然间就想到拿小姑的婚事去换嫖资?儿媳妇想啊,这里面会不会也大有文章?”
叶明恂几乎是不理家下事的,以前还会想捞上几个私房钱存着,后来给俩女儿搜出来没收后,就更没有心思管儿女,反正就是得过且过,只要有女人就好。
叶钟氏之前是气过头了,才会没有深思到这一层,现在经林珑提醒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家儿媳妇说得有道理,叶明恂那等人哪会对女儿的婚事上心?肯定是背后有人嚼舌根,他才会把主意打到女儿的身上。
思及此,她的神色变得狠厉起来,“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这一茬,肯定有人在叶明恂耳边吹风了,哼,反正现在叶明恂不中用了,我们侯府也犯不着养那么多个闲人。”
这回她不经林珑下令,直接朝身后的管事嬷嬷道,“你去把大老爷院子里那俩姨娘还有那几个狐媚子都给我好好审问一通,对了,还有把人牙子给我唤来,对她们,我以前还是太仁慈了。”
“是,太太。”管事嬷嬷应声,直接就退了下去。
林珑没有出声阻止,现在这公爹明显就要成废人了,这几个女人再留着也没有意思,当然如果是她们背后撺掇叶明恂做下这桩龌龊事,那这苦果还得她们自己品尝才是。
至于吃斋念佛万事不管的凌姨娘,这回叶蔓安立了功,不看僧面看佛面,相信自家婆母还会给她一席容身之地。
等婆媳二人回到主院正要掀帘子进去时,还能听到叶蔓籽低低地哭泣声。
里面更是传出叶蔓安安慰的话,“籽姐儿,你也别太难过,有母亲为你做主,爹做不了主的……”
“就是,三姑子说得是,现在连祖父都惊动了,公爹那儿讨不得好……”
苏妙珏安慰的话同样清晰得传到外头来。
叶蔓籽只是哭不吭声,显然是被伤到心底最深处。
正在叶蔓安与苏妙珏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之时,门帘响动,林珑扶着叶钟氏走了进来。
“婆母(母亲。)”
苏妙珏与叶蔓安急忙起身,把位置让给叶钟氏。
叶钟氏忙上前把小女儿抱在怀里,轻抚她的手臂道,“我儿别哭,你那不是东西的爹卖不了你去,他现在正在祠堂罚跪呢,娘已经给你出了一口气,往后别理那老东西便是。”
她现在连夫君这称呼也不想说,这么些年她也忍够了,年轻的时候还会有几分惶恐,现在年纪大了,有儿有孙,她还有何惧?
叶蔓籽把头窝在亲娘的怀里汲取那安全感,这辈子她都没办法直视叶明恂这亲爹,这样的亲爹不要也罢。
“娘,我恨死他了。”
“恨吧,他那样的人,不招人恨还真不容易。”
叶钟氏对丈夫已经是完全死心,以前还会在儿女面前维护一下他的面子,现在闹成这样,叶明恂还需要什么脸面?他自个儿都败光了。
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别说林珑与苏妙珏这样的儿媳妇,就是身为庶女的叶蔓安也感到有几分面红耳赤,毕竟换以前叶钟氏绝对不会这样说话。
叶蔓籽听了母亲的话,心里这才好受了些许,这才稍稍挣脱母亲的怀里,看到母亲眼里的担忧,她有些内疚地道,“娘,我没事了,这下心里好受了些。”
“这就好,我儿,别想太多,你的婚事娘做主。”叶钟氏拉着女儿的手拍了拍,看到女儿真的释怀了,这才把目光看向叶蔓安,这回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以前看不上她是庶女,现在她帮了自家女儿,自然就高看一眼,“这次的事还多得了你……”
“母亲别这么说,我与籽姐儿到底是亲姐妹,哪能看着她被人糟蹋?”叶蔓安有几分受宠若惊地道,赶紧又福了福。
“不管如何,你这次立了功,我这当母亲的自会记住,往后多回府看看你姨娘,你婆母那儿我自会打招呼。”叶钟氏和蔼地道。
“谢母亲。”叶蔓安忙又福了福,心下颇为欢喜,好在自己这次没存私心,看嫡母这样子,估计会善待她姨娘。
叶钟氏伸手拉她坐到身边,仔细打量这庶女,其实叶蔓安生得不错,至少看着比以前不省心的叶蔓宁有福得多,“往后多管管你夫婿,别任由他乱来,你祖父刚才也说了他,估计他会收敛一些,好歹你也是叶家走出去的女儿,唤得我一声母亲,我自也会当你是亲生女儿看待。”
叶蔓安闻言,眼睛微微眨红,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嫡母的善意,不能说叶钟氏以前待她不好,至少吃穿用度从来没有短缺,只是到底不亲,现在方感到融入到这个家庭里面,遂哽咽道:“女儿知道。”
她从不敢管傅年,一是自己当初嫁得不大光彩,二来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靠山,现在有了儿子,在娘家又能挺起腰杆,以后行事倒是能有几分底气。
林珑与叶蔓安的关系不错,现在看她能被叶钟氏真正接纳,也替她感到高兴,或者真是种善因得善果,若不是当初叶蔓籽为这庶姐出头,估计也换不来这次庶姐的通风报信。
这事总还算圆满解决了,叶钟氏留下傅年和叶蔓安夫妻二人用晚膳,没理仍跪在祠堂里的叶明恂,直接就命人布置家宴,大家好好聚聚,也算是向傅氏夫妻道谢。
身为叶家女婿,傅年一直觉得自己在叶家没什么存在感,这下子倒还真觉得自己是叶家姑爷了。
“我觉得我娘子这回还真的赚到了。”他口没遮拦地道。
叶旭尧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挟了块排骨给他,“你想吃排骨吗?”
傅年与叶旭尧认识这么久,哪会不知道他这话里有话?看了眼碗中的酸甜排骨,他哪还敢吃?直接就把这排骨挟起扔到一边的碟子里,讪笑道,“我哪爱吃这个?”
他才不敢把这菜挟回到叶旭尧的碗里,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一向龟毛得很,这会儿他颇为同情地看了眼林珑,亏难林珑能忍得住,还跟叶旭尧生了这么多个孩子。
说到孩子,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娘子的肚子还没有消息啊?我还以你就要快添个闺女呢……”
叶旭尧直接冷冷地看他,看得傅年感觉到后背发凉,最后只能投降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话说我家闺女已经会唤我爹了……”
最后,他还是嘴贱的提及自家闺女。
叶旭尧冷声道,“你那庶女确定上得了台面?”
傅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虽说嫡庶有别,但在婚嫁上的差别也不是大到如鸿沟般不可跨越,可越是讲究的人家就越讲究出身,庶女就算都教养在嫡母的膝下,终归是比不上正经嫡女的。
譬如他的庶女们,叶蔓安就没有表示过要亲自教养,还美名其曰地跟他说不想拆散人家母女的缘份,其实归根到底,就连庶出的叶蔓安自个儿本身也看不上庶出。
当然他也没有强迫妻子必须要亲自教养庶女,面子过得去就行了,其他的何必在意?
“我还等着我娘子再给我生个嫡女。”最后,他还是说了句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叶旭尧直接冷哼一声,亏他说得出口,没有多少个男人会拿庶女出来炫耀,这本身就不值得炫耀,如今这话听来还算顺耳。
“本来你的生活方式我也不想多管,可你也看到我爹了,他这辈子就毁在女色上面。”他道,“依我看,你还是听我祖父的话收收心比较好。”
说到这点,傅年确实是听进去了,“我现在也没有以前放荡了,到底有妻有子,得为他们打算,除却以前相好的不好丢下,其他不在意的早都散了。”
做男人也得有担当,有些他招惹过的女人,只要对他不变心,他也还会继续供养她们,但是不再发展新人倒是真的。
叶旭尧看他样子知道他说的非假话,这样对叶蔓安倒也是好事,叶明恂这不像的爹这回倒有几分歪打正着的感觉,看来也还不是那么惹人憎。
吃过晚膳后,叶钟氏就收到了遣去审问的管事嬷嬷的回话,当即就气得脸色都青了,带了长媳林珑立即赶往叶明恂的院子。
等她们俩到达之时,那俩姨娘还有几个狐媚子通房丫头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一看到她们,立即磕头求饶。
叶钟氏直接到梅姨娘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狠扇了几记耳光,这才道,“是你在背后撺掇大老爷管籽姐儿的婚事?”
“太太,婢妾知错了,您就饶了婢妾吧……”梅姨娘后悔地肠子都青了,她想过矢口不认的,无奈另外几人都把矛头对准她,也由不得她推卸不认。
“哼,敢做就要敢当。”叶钟氏使力一把甩下她,心里恨极,自己没找这些个贱蹄子的麻烦,她们倒好,上赶着找死。
她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就朝等在一边的人牙子道,“把这女人给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去,我要她永世不得翻身。”
“太太,婢妾真知错了,太太,您别卖了婢妾,给婢妾一条生路……”
梅姨娘满脸恐惧地上前想要巴着叶钟氏的大腿求饶,哪知却被叶钟氏身边的嬷嬷一脚踢开,她现在巴不得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人撺掇叶明恂那蠢人。
就算没孩子,凭着这姨娘身份,自己在这府里也还能安然到老,至少生活富足,不用奔波。
叶钟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直接挥手就让人把她带走。
林珑没有同情梅姨娘的遭遇,在她眼里看来,这梅姨娘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老老实实安安份份,这府里也还有她一席容身之地,如今这结局,完全是自找的。
萧姨娘看到梅姨娘被拉走,耳里听到梅姨娘的哭声,顿时觉得后背都发凉了,她忙膝跪上前,“太太,婢妾真的没有做过害籽姐儿的事情,还请太太明鉴。”
另外几个平日嚣张的通房丫头也赶紧膝跪上前求饶,在主母面前,她们其实都是地底泥,以前瞧不清,老在背后笑话叶钟氏年老色衰,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大老爷叶明恂摆明了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救得了她们?
叶钟氏眼睛死死地盯着萧姨娘看,这女人是不是无辜她并不想追究,但她的眼里确实容不下这等女人来恶心她。
林珑看了眼萧姨娘,据她所说,萧姨娘为人还算有自知之明,比梅姨娘脑子清楚一些,遂借着给叶钟氏添茶的机会道,“婆母,梅姨娘是罪魁祸首,自然是饶不得,但她们最多就是个知情不报之罪,依儿媳妇看,还是从轻发落为好。”
“对,太太,大奶奶说的是。”
几个女人都一致一脸希望地看向叶钟氏。
叶钟氏素日来也不是个狠心无情的主,再说到这年纪也就更惜福,并不想大动干戈制造罪孽,“也罢,既然大奶奶都为你们几个求情,那我就从轻发落便是。”手指向萧姨娘,“把她拉出去从新发卖了事,毕竟是做过大老爷的侍妾,留在府里也不大妥当。”目光瞄过那几个瑟瑟发抖的通房丫头,“把她们都打发到庄子去嫁给庄丁了事。”
对于这结果,几个女人都面面相觑,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至少比梅姨娘的下场强得多。
萧姨娘最先回过神来,当即磕头道,“谢太太的恩典。”
叶钟氏只说发卖她,却没有指明卖家,自己跟了叶明恂一场手头还有些积蓄,回头让家人来赎自己出去,再好好弄个营生找个良人嫁了,也好过在府里孤独终老,想明白后,她很快接受了叶钟氏的决定。
至于那几个通房面色就难看许多,她们被发配到庄子上配庄丁,那往后的日子可以想象是绝对难得好的,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不过看到萧姨娘认命,再想到倒霉的梅姨娘,她们立即识趣地磕头谢太太的恩典。
比起叶明恂身边这些个女人的下场,只懂得吃斋念佛的凌姨娘的院子却是平静许多,看到女儿来看望她,她高兴地放下木鱼,拉着女儿细看。
“怎么回来了?这不是节也不是什么大日子?”
“姨娘,我想你了,太太发话,若我往后想你就可以回来看你。”
叶蔓安兴奋地冲到生母的怀里抱着她诉说。
凌姨娘轻抚着女儿的秀发,“这么好?你做了什么好事让太太如此大方?”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些琐事对了太太的眼罢了,姨娘,你就别管了,这是我给你的体己银子,往后想吃什么就让丫头去买,别省着银子。”
叶蔓安知道关于叶蔓籽这段事,叶钟氏并不想外传,所以面对生母她只字不提,从袖口掏出银票,她直接就塞到生母的手里。
生母这儿的日子一向最清苦,除了每月那份少得可怜的月例银子,是没有别的进项,叶明恂也老早就厌弃她生母,两人除了那挂名的名份外也早就不往来。
凌姨娘忙把钱塞回给女儿,“姨娘一人能吃得了多少?你拿着才是,在傅府里没有几个银子傍身,你能有多少体面?”
“姨娘,你别担心我,现在夫君待我极好,婆母也渐渐让我接手管家,我手头每天过的银子也不少,还愁没有进项?”
叶蔓安宽慰着生母,其实她也没说错,现在傅年的私账都是她在管,那名下的产业也是颇赚钱的,她的手头不若初嫁时那般捉襟见肘。
凌姨娘看她说得真切,这才没了怀疑,心想女儿在傅家现在虽说颇为受宠,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钱就当是为女儿存下的,若是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也有几个防身钱。
这才接过女儿手中的银票,亲自把暗柜里的小箱子取来打开存进去,等忙完了,这才坐到女儿的身边,“人要惜福才是,你现在的好日子都是自己挣来的不容易,好好地拉扯大自己的儿子比什么都强。”
她看到叶钟氏与叶明恂的情况,就想到女儿与女婿,如今叶钟氏能在府里地位不倒,还不是养了两个好儿子的缘故?所以说女人靠不了丈夫,就得靠儿子。
叶蔓安点点头,“姨娘,我晓得,你无需担心,我这辈子也不想与旁人比,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
凌姨娘见女儿头脑清醒,没去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方才稍稍安心,像林珑、苏妙珏那样活着的又能有几个?
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叶钟氏那样的。
母女俩说了好些体己话,小丫头来报说是三姑爷正在找三姑奶奶回府呢,叶蔓安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凌姨娘把女儿送到院子门口,站在那儿良久,良久,直到见不到女儿的身影,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去继续敲木鱼,至于府里发生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也懒得去打听。
叶明恂并不知道自己的姬妾被遣丧一空,此刻他并不知道他爹已经放弃了他,在他的吃食中开始下药,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剥夺他身为男人的快乐。
等他从家庙出来时,方知道这世上早已变了颜色,当然他无论再如何愤怒也挽不回男人的尊严,渐渐颓废安份的叶明恂才是令叶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满意的叶明恂。
当然在此时这是后话了。
等琐事都处理完了,林珑这才返回南园,小儿子叶耀光睡得鼻子冒泡,小三、小四、小五都守在他的床边,看到亲娘回来,这才起身冲向亲娘。
林珑纵使有些疲累,在看到几个儿子时,精神也为之一顿。
“娘,大哥和二哥还在书房里受罚。”
小三与小四忙向她报告。
小五也不甘落后,立即挤进来嚷道,“娘,我也看到了,爹罚大哥二哥跪了一个多时辰呢。”
林珑早就知道那俩小子肯定受他爹的处罚,也该给点教训他们,遂给三个儿子一个敲了一个栗子,“别多事,赶紧去睡觉。”
“娘。”三个儿子可怜兮兮地唤着。
林珑不为所动,看了看小儿子睡着的情况,然后才把几个儿子打发去睡觉。
自己整了整衣服,这才往书房而去。
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儿子一致转头看她,老大脸色平静,老二一脸苦相,明显是要向她求救。
她硬着心肠不看他们,径自走向丈夫,“三姑爷回去了?”
“夜深了,就不留他。”叶旭尧这才停下疾书的手,瞪了眼俩儿子,俩儿子立即乖乖地跪好。
林珑看了眼,不禁觉得好笑不已,不过还是觉得俩儿子怪可怜的,遂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美目瞟过俩儿子,颇有求情的意味。
叶旭尧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
“明儿再罚便是。”林珑笑道。
叶耀庭和叶耀辉在听到父亲那句颇为抱怨的话时心里还一喜,果然亲娘还是疼他们的,哪知亲娘下一句更狠,明儿还要再继续,真是要了他们的小命。
“爹,娘……”
俩人有志一道唤了声。
叶旭尧凌厉地目光看过去,兄弟二人立即识趣地噤声。
这对儿子出生时,他也初为父亲,自然对这俩儿子的关注比后面几个要多些,罚他们,自个儿也不是不心疼,但想到他们的胆大妄为,这罚又不能停。
“听你们娘的话,明儿再接着,夜深了,先回去吧。”
叶耀辉还想再求饶几句,叶耀庭深知他爹的性子,忙扯着双胞弟弟离开,离开前还不忘行礼告退。
林珑见状,在俩儿子随下人离开后方才道,“我看庭哥儿越发稳重了,这倒也是好事。”
“还稳重?今儿个差点害了他们的小姑姑。”叶旭尧冷哼道,可他的眼里分明还是满意的目光。
林珑暗暗撇撇嘴,装,就知道你在装。
叶旭尧一把拉她坐到膝上,“有什么话就直说。”
林珑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朱子帆这人,你看如何?”
“你怎么想?”叶旭尧不答反问,手却是无聊地玩着她鬓边的碎发。
“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与婆母怎么想?”林珑遂把今日发生之事详细述说一遍,包括她与苏梓瑜的对话,最后才总结道,“我觉得这真真是姻缘千里一线牵,你说小姑这婚事好死不死地被翼郡王的爹截了去,这说明他满意我们家籽姐儿,小姑真嫁过去也不吃亏,不过婆母一日不点头,这婚事自然是成不了。”
叶旭尧逗了妻子半晌,这才正色道,“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我就有心在观察朱子帆了,这人颇为稳重,小妹配给他倒也真心不亏。”顿了顿,“不过,大妹嫁到汝阳王府,我们家再与皇室联姻似有不妥,我这才没提婚事,哪知现在居然老天做美,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外人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林珑一听,眼睛颇为一亮,这么说来他是同意了?
“可婆母那?对了,还有小姑,她似乎还不开窍。”
“娘那儿我去说,至于小妹,你们女人比较能聊得来,你就多与她聊聊让她开开窍。”
林珑苦笑了一下,让叶蔓籽开窍真心不容易,其实她看得出来叶蔓籽对朱子帆并不是半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叶蔓籽情商低,这才给外人一副不动心的样子。
“我自会找她谈谈。”
叶旭尧点了点头,觉得正事谈完了,接下来自然是他们的私人造人的时间。
“我们去生个闺女吧。”
林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起身离开,顿时觉得无语至极。
翼郡王府。
朱子帆才刚踏着月色回到府里,就看到他那不成器的老爹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来,当即板着脸站在那儿,“我还有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儿啊,你老爹我给你找了门好婚事。”朱竖对于儿子这态度并不太在意,仍旧喜上颜面地展示自己的胜利成果。
朱子帆的脸当即就黑了,怎么这么多人都惦记他的婚事?上到他老爹这岁数的人下到屁事还不知小娃子。
“退掉。”
他黑着脸往前走,决定不理这不靠谱的老爹。
朱竖却是不放弃追上前去,“儿啊,你不听听这人选是谁?”本来还想卖关子,可看儿子这态度,朱老爹表示自己很受伤,“你老爹我给你找的可是家世一等一好的,长相才情样样不缺的……”
“退掉。”
朱竖对于儿子的嘴里还是吐出这两个字来,表示无比的忧伤。
“你真的不听听是谁家的女儿?人家可是襄阳侯府的嫡姑娘哦……”
在听到襄阳侯府这三个字时,朱子帆的脚步停在了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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