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水竹林,紧挨哈利亚帝国自然保护区赤水桫椤,千年以前这里就被耎蛇族的祖辈圈占下来,此后随着岁月变迁,一大片竹林被直接买下,成为私有产业。
整片竹林占地七千多公顷,光是竹子种类就有四十多种,外围的大山与森林成为它最好的防护墙,又因为没有修建任何道路,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到达这里。
即使有从赤水景区误闯进来的游客或者探险家,竹林里的数量可观的蛇群也会将之吓退。
“妖兽族每个族群都有类似这样的地方,即使是独来独往的耎蛇也不能避免,除了可以避世而居,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墓地。”
姬姝带着殷珞和夏夕露往竹林深处走着,对她们解释道:“我们死后会显现出兽态,所以绝对不能死在外面,每个族人在将死之时,必须回到竹林……对任何妖兽族都是一样,犭也狼族也是这样,而不能进入墓地的犭也狼,就等同于被整个族群抛弃,对于群居性的妖兽族而言,这简直是最残忍的惩罚。”
殷珞听了,目光微微闪了闪,没有说话。
身旁的夏夕露听着姬姝的讲述,不由自主生出敬畏,问道:“我们选在这里避难,是不是该去墓地祭拜一下?”
“呵呵……”姬姝有些诡异的笑了笑,“一般来说,墓地是绝对不允许外族人靠近的,不过嘛,我们耎蛇族只剩我一个了,所以万事由我做主,前面就快到了。”
……
旭日东升,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不过竹叶茂密,遮阳蔽日,因此她们行走在竹林里面,依旧感觉凉爽。
夏夕露低头检查她腕表上显示的数值,“这里的温度比北斯那边要高很多。”
姬姝一边往前走,一边回道:“哈利亚帝国东南区域,中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区,年平均气温为18.1℃,冬暖夏凉,最适合蛇类繁衍生息。”
她说完,回头一笑,“也很适合养胎。”
殷珞闻言,露出浅浅笑容,“谢啦,二嫂。”
如果不是莫二嫂,仅凭夏夕露一人,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帮她逃脱那艘游艇。
“不用客气,你们是福晓的好朋友嘛。”姬姝笑眯眯的说道,“而且,我也很好奇,人类和妖兽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啊……我活了几百年,无聊了几百年,总算要经历一次有意义的事了。”
“那是什么?!”夏夕露陡然出声,惊讶的指向前方!
前面竹林,有一团灰褐色的什么东西,悬在竹子之间,就像……被许多竹竿支起的宽长布匹?!
姬姝微微怔然,随后举起食指放于唇边,对身后两人说:“小声一点……那边就是耎蛇的墓地,太大的声音,会惊扰地底的亡魂。”
惊扰亡魂,是古老传统的说法,不过,在墓地保持肃静,是每个人都应有的礼仪。
几人收声,慢慢往那边走去。
离得近了,夏夕露才发现刚才她看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布匹,而是蛇皮!被无数竹竿叉起来的蛇皮!
殷珞也同样面露震惊。
因为前面还有更多这样的蛇皮!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它们或高或低悬于竹间,有的颜色勉强还能看出曾经的红,有的颜色则已经褪尽,变成黯淡的灰白色,偶尔有风吹过,腐朽干枯的皮与竹枝竹叶彼此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人保持静默,绕过墓地。
一路走出很远,姬姝才转过身,带着些许留念的望向远处的墓地,说:“等我死了,也会葬在那里。”
殷珞和夏夕露相视一眼。
她们没想到,耎蛇的墓地竟然会是这样的,不用埋入地下,而是高高悬起。
“那些……高低,有什么讲究吗?”夏夕露好奇的问道。
“没有啊。”姬姝莫名的看向她,“只是有些竹子刚好长得高,有些长得低,耎蛇族不像犭也狼等级森严,大家都很懒的,快死的时候就找块空地躺下等死,地下新生的竹子会把我们带到高处,然后风吹日晒,身体逐渐腐烂消失,只剩一张皮……”
她指了指墓地方向,“最后就变成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夏夕露:“……”
殷珞:“……”
这样的死法真的好特别……都不用埋的吗?尸体全部挂起来,仔细想想的话,感觉很恐怖啊……
姬姝自顾自往前走,“放心好了,走过墓地再往里面的路,毒虫蛇蚁统统没有,干净极了。”
夏夕露伸手扶住殷珞,继续往前。
她压低声音问殷珞:“你确定要住在这里?”
这里隐蔽是隐蔽,可是也太荒无人烟了,只有一堆蛇皮,在这种地方睡觉不会觉得阴测测吗?
前面的姬姝突然扬声说:“我耳力很好的哦。”
夏夕露:“……”
殷珞被夏夕露脸上的尴尬逗笑,伸手拍了拍她,说:“我没关系的,住在这里很安全,而且这里地方大,以后孩子活动空间是不用发愁了。”
夏夕露睁大眼睛,“难道你不打算带孩子出去?”
“……”殷珞沉默了会儿,低声回道,“到时候再看吧……”
其实她心里没什么底。
虽然舒采苓言之确凿的说她的孩子非常健康,可是生出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真的心里没底。
她甚至不知道,孩子会在什么时候出生。
或许跟随殷慕白前往实验室,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和医疗条件,但也势必会牺牲一部分自由,尤其是……孩子的自由。
即使肚子里的孩子,未来将要继承殷家,她也不希望,孩子被殷慕白当做傀儡一样抚养成人。
她的孩子,她会亲自教养,绝不假手任何人。
只是……
眼下的她,力量微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姬姝在前面冲她们招呼:“快过来呀,我们到了,就是这儿了!”
殷珞与夏夕露加快几步,走过竹林——
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平整的草地,坐落着六七栋尖顶竹屋,一条溪流蜿蜒流淌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清新的气味。
殷珞看着眼前场景,心中生出感慨: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