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逍说完就将药丸塞进了莫言的嘴里,苦涩的味道带着一股辛辣瞬间就从喉咙里蔓延开来,她眼里多了些抗拒,“我的孩子还没有足月。”
“他要么立刻出生,要么去死,你自己选。”
不理会她的不愿,纳兰逍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女人的产房,他一个男人没兴趣留下来。
“务必让孩子平安生下来。”
“是,王爷。”稳婆在一边跪着说到,待人离开之后才开始吩咐身边伺候的丫头们准备剪刀和热水。
药力很快就起来了,莫言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猛烈的踢了自己几脚,随后就是一阵阵扭扯的疼痛,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就多了一个个豆大的汗滴,沿着鬓角流下来。
“少夫人,您用力啊,这女人生孩子就得用力才行。”
稳婆在一旁焦急的说了一句,现在羊水已经破了孩子如果在不能生出来,可能就要在肚子里活活憋死。
莫言脑子已经嗡嗡直响,耳边迷迷糊糊的听到稳婆的声音,这才像是找到了一点意识一样,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旁的被褥,不断的用力。
“老天爷,这孩子的胎位还不正呢。”稳婆惊呼一声,现在孩子有七个多月,按说胎位已经正过来了,可是显然这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屁股朝下的。
“怎么办?纳兰,胎位不正孩子还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在外面焦急等候的秦连拓担心的问道,他也没有成亲,更加不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滋味,可是却依稀记得小五出生的时候娘活活痛了两天两夜才生下来。
“难说。”
纳兰逍脸上也跟着多了凝重,孩子要早早降世已经是让人头疼的事情了,现在倒好,竟然还胎位不正。
“你医术了得,难道生个孩子还能难到你?”
一旁秦连郁也是心急的厉害,话才说完就被纳兰逍狠狠瞪了一眼,什么叫生孩子还能难道他,他一个大老爷们能生出来孩子才有鬼?
“小五别添乱,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秦连拓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胳膊,大哥出事这孩子就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断然不能出任何岔子。
“办法倒是有,不过……”
纳兰逍纠结的嘬了嘬牙床,这转胎之法用起来很猛,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不过什么,只要能让保住我大嫂和孩子就行。”
“那就试一试吧,不过话先说好,孩子出生之后身体恐怕不会太好。”甚至将来养上几年夭折也不无可能。
“我明白了,你放心秦家绝对不会怪你。”
秦连拓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这孩子他必须让他平安的生下来,不然他一辈子都对不起大哥的嘱托。
“好吧。”
再次翻找了片刻,纳兰逍从袋子里取出一刻颜色妖异的药丸递给了一旁随身的婢女,“去让她吃了,再用千年人参吊住她的精神。”
“是,主子。”
莺语点头说完连忙推开了产房门,身子闪了进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人便再次走出来。
“我大嫂她怎么样了?”
秦连拓心里着急,立刻朝着莺语问道,娘受了刺激晕厥了不然这个时候还能有娘陪在大嫂身边,给她帮忙,现在只能他和小五两个男人站在外面干着急。
“这位姑娘,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正想着楚氏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走路有些不稳的身子被一旁秦远稳稳的扶着,两人眼里都透着十足的着急。
“娘,您醒了,您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秦连拓眼里多了一抹高兴随后又跟着多了担忧,娘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更是脸色苍白必然是强撑着才能来到大嫂的院子里,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揪心。
“你大嫂头一遭生孩子,你们男人不懂女人生孩子的艰苦。这个时候娘怎么能不在他身边守着呢,你大哥……”
楚氏提到自己的儿子眼里再次闪过一抹哀痛,连忙住了嘴。连搏已经不在了,她就更该好好照顾好儿媳和肚子里的孙儿,不能再让她们娘俩受一点点的苦。
“老夫人说的不错,以你大嫂现在的状态想要平安的生下孩子几率不大,老妇人经验丰富守在旁边也能给她提点些法子,再不济还能提精神。”
纳兰逍看了眼楚氏的脸色,确认她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老夫人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才会一时昏厥了过去,现在反倒是在产房里的莫言更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是一尸两命。
“王爷说的不错,老身这就进去。”
楚氏说完立刻迈开还有些不稳的双腿进了产房,见到床榻上已经汗流浃背的莫言,心里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言言你和连博的孩儿已经等不及要出生了,你当娘亲的一定要拼尽全力,懂吗?娘会在身边守着你。”
楚氏坐在床边,不能通风的产房血腥气浓郁的让她原本就有些不适的脑袋更加昏昏沉沉,可是却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言言是第一次生产没有经验她必须得让自己保持清醒才行。
“娘,我和夫君的孩子不能有事儿。”
莫言已经疼的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可是耳朵却能听的出来是楚氏的声音,本能地伸出手在旁边抓挠了两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沙哑的声音仿佛在祈求一样。
“傻孩子,你放心,有娘在这儿,绝对不会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儿闪失的。”
楚氏轻轻拍着她的手,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也是害怕的厉害,毕竟言言不是足月生产。
莫言听她说完,抓着的手才松开了一点。
“少夫人,用力,肚子一疼就使劲用力,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稳婆看了眼莫言的双腿间,王爷的药服下之后孩子在肚子里硬生生的打了个跟头,胎位算是正了过来,可是现在却还没有露头。
一想到羊水已经流的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孩子就更难生下来,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要是这孩子出了事,以秦家现在的地位她这条命恐怕也要跟着肚子里的孩子去了。
莫言一边点头一边随着肚子的疼痛而用力,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旁边床的一侧,原本圆润的指甲顿时劈成了两半,都说十指连心,她指尖血色跟着渗出,可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一定要!
“啊——”
凄厉的尖叫声让站在外面的秦连郁忍不住打了一顿嗦,脸色也有些跟着发白,女人生孩子怎么这么恐怖,就感觉像是被宰的猪一样。
以后他绝对不会让小玉生那么多孩子。
秦连拓也在旁边急得团团转,那着急的样子让纳兰逍忍不住想要打趣两句,殷红的唇瓣开启之后却又闭上,现在这种情况任何玩笑开起来都不好笑。
“对了,你府上的管家刚才去找我的时候说是有个士兵来通报,那士兵呢?”
听他这么一说,秦连拓的脚步才跟着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那会儿场面太混乱了,我一时没有注意到。”
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他脸上立刻多了自责,来通报消息的人绝对不是大哥手下的人,否则这消息不可能这个时候才传回来,况且他和长孙衍都已经将消息截在了外面,今日来的人必然是有人指使,若是自己刚才脑子没有一下子混乱,他兴许能够找到背后的主使,可现在……
“你也不必自责,这件事情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是谁做的?”
纳兰逍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
一方面他代理着沧澜朝政的王爷,可那个作乱使坏的女人却偏偏是自己的师傅。
他要是保家卫国就得担下欺师灭祖的罪名,不然就要反过来做个叛国王爷,为什么什么事情都得扯上他,他是个无辜的好孩子好不好?
“你是说战西野和萧潇?”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秦连拓心里却已经有了笃定。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会这样做。
纳兰逍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他现在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师傅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师傅和秦无忧那女人的关系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可是却更加看不懂师傅这么做的用意。
随后想到自己和秦无忧的关系,眼里的困惑变成了不爽,他好歹是风流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貌王爷,就算有同门师兄弟,他应该做一个掌门师兄处处威风才行,可老天爷却偏偏打了脸。他竟然做了那个女人的师弟,想想以后自己在辈分上又矮了一截儿,心情就更加不爽。
“啊——”
房间内再次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跟着就听见一个婴儿的哭声哇哇响起,只不过那声音却并不太洪亮而是有气无力一样。
“生了?”秦连拓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赶紧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等在外面。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产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王婆脸上带着一抹喜色,可细看之下那喜色却并没有真的到达眼底。
“恭喜秦老爷,少夫人生的是位公子。”将来这孩子若是能够幸存下来就是秦家的长孙,只不过这孩子月数不足,加上强行扭转胎位对身体有索损伤,只怕……
秦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甚至眼底还有些忧虑,他也是当过好几次爹的人,刚出生的孩子哭声是多么响亮,可是那孩子的哭声却明显虚弱无力。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看大嫂和我的小侄子。”
秦连郁听说孩子生了笑得最为灿烂,想想过不了几年就会有一个小屁孩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的喊着五叔叔五叔叔,心里就别提多快活了。
“五少爷,少夫人身体虚弱,刚出生的孩子也不宜见太多的人,恐怕要让小少爷多等几日了。”
稳婆说完看了眼纳兰逍才再次转身回了产房做后面的事情。
“没关系,小五爷我有的是时间等着。”
秦连郁乐乐呵呵的说着,秦连拓脸上的喜色却已经渐渐收拢,刚刚纳兰和爹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太好。
“纳兰,你一定会让这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对么?”
“……”
纳兰逍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人的命天注定,他就算医术高明可也做不了逆天的事情,生死由命不由他,不过他好药多得是,身子骨不好就从小用好药将养着,大了再授予一些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总是能长大成人的。
产房里,莫言早已经昏厥了过去,楚氏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说不上来该高兴还是伤感。
老大如果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该有多好,而现在,她还担心这个孩子,寻常孩子出生怎么也有个六七斤,可这孩子瘦弱的就好像随时都可能被风刮走一样。
“嬷嬷,这孩子……”
楚氏小声开口,那嬷嬷跟着叹了口气,“老夫人,这孩子不足月,胎位不正,是靠着王爷的药才能生下来,可这生下来之后的日子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嬷嬷没敢将话说的太直白这孩子若是能活下来最好不过。
床榻上,莫言已经有了意识,刚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孩子就听见了楚氏和稳婆的对话,心口仿佛被利刃扎了一下,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还有可能离她而去,和哥哥、夫君一样与她阴阳相隔?
为什么?
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活着,想要做个乖巧懂事的妻子,和自己的夫君婆家平淡却幸福的过日子,可为什么却连这么一点点的愿望都不能让她达成?
哥哥死了,夫君死了,现在就连自己费力生下来的孩子也可能会离自己而去。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老天爷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像他爹一样早早的离我而去了。”
楚氏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莫言听到提到了自己的夫君,被子下的手一点点攥紧,她的夫君本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