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将阮伽南留在宫里好好的说教了一番,无非就是担心她日后性子不够稳定惹出笑话,丢了皇室和宁王的脸。
阮伽南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柔妃对着干,所以程乖巧听话,让柔妃的心里都舒服了多了。觉得她虽然没有燕京正统的大家小姐那般优雅,知书识礼,但胜在心思单纯,也不失为一个优点。
在长春宫里待了半个时辰,回栖梧宫又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一天就过去大半了,将近傍晚阮伽南才终于从宫里出来回府了。
两手空空的进宫,出宫的时候却带回来了那么多好东西,阮府的人是又惊有喜。喜的自然是阮常康和老夫人了,大房的两个主子就心情有些复杂。至于府上的小姐,那就是羡慕有,嫉恨有,不甘有。
阮常康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落下来,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后了。
阮伽南坐在客厅里,神色自然平淡,并没有将满客厅的赏赐放在心上。可是她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就是故意的,其实就是在得意,在炫耀。
“真是没有想到伽南姐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进宫一趟就把柔妃娘娘哄得服服帖帖,赏赐了你这么多东西。”阮琳琅酸溜溜的说着,目光垂涎贪婪的盯着那些东西不放,恨不得部抢回自己的院子。
“看你说的,柔妃娘娘本来就是个心善的人,我现在可是柔妃娘娘的儿媳妇。赏赐我点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阮伽南嫁妆听不懂她话里的讽刺。
“琳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柔妃娘娘赏赐东西给伽南这是好事!”老夫人有些不悦的看了眼阮琳琅,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孙女虽然是老大庶出的,但嘴巴一向甜,人长得也讨喜,在青州的时候总哄得自己很开心,她也一直觉得是个不错的。现在看来还是眼皮子太浅了。
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庶出的,将来有的前途也有限,但若是有个王妃姐姐,跟她关系好,不是可以拉她一把吗?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老夫人这会儿倒是觉得以往这个看似聪明的孙女有些蠢笨了,目光短浅。
伽南就不错了,规矩方面是差了点,可是知道把握啊!瞧瞧,都把宁王妃的位置拿到手了。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身份权势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是啊,是好事,对伽南,对咱们阮府都是好事。”贺氏脸上笑着,与有荣焉,但实际心里已经咬牙切齿的把阮伽南给咒骂了一段。
她看着满客厅的赏赐,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忿,嘴上却自然的问道:“老夫人,你看这么多赏赐,伽南一个孩子只怕也是保管不了的,是不是先放在库房里?”
贺氏这话一出,大房的人皆是眼睛一亮。
啥?放库房?放库房不就是等于是充公啦?阮伽南瞪了瞪眼,不乐意了。
“母亲,这些东西放库房倒不是不行,只是这些都是柔妃给我充面子用,到时候要当嫁妆一起带到宁王府充入宁王府的。母亲你可得让守库房的人小心看守,不能出纰漏了。”阮伽南一脸认真的说着。
什么?当嫁妆用的?
阮府的人面色一变,心思顿时各异了起来。
阮常康立刻就想到这会不会是皇上让柔妃娘娘这么做,故意暗示他,敲打他的?如果是,难道是皇上对这门亲事还是不高兴的?会不会怀疑自己有什么居心?
这么一想,阮常康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他之所以一路高升,得到皇上的信任,成为皇上的心腹近臣,完是因为他会察言观色,而且从来不像朝廷上的那些官员那样分帮立派站队,也从没有和哪位皇子走得过于亲近。
他忠心的对象从来就只有皇上一个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这才是让皇上一直对他放心满意的重要原因。
可是现在,他的女儿要嫁给宁王了。
虽然说宁王一直身体不好,大师也断言活不过二十,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没有,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子,现在都还健在,而且深得圣宠。难保皇上心里不会怀疑私底下是不是有哪个皇子已经将宁王拉入自己的阵营里了……
越想阮常康就越是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得太过于高兴,引来皇上的不满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的说道:“既然是宫里赏赐给你的,那你就自个儿留着吧。或许这也是柔妃娘娘想要考验你,你可不能让柔妃娘娘失望了,知道吗?”
贺氏没有想到他会二话不说就反驳了自己的提议,还当着大伙的面说要将这些东西交给阮伽南自己处理。这不是打她的脸么?而且这么多赏赐,怎么能部交给阮伽南呢?
说白了贺氏就是眼红这些赏赐而已。
明明是赏赐给阮伽南的,但她却觉得阮伽南根本不配拥有,而是应该将这些赏赐能充公的就充公,不能充公的就放到库房里保管。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让阮伽南自己处理的!
“老爷,这,这会不会不妥啊?伽南还小,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这么大的责任,咱们谁都承担不起啊!”贺氏试图劝说阮常康改变主意,故作担忧的说。
阮常康眉头皱了皱说道:“能出什么意外,芳草苑那么大的地方,又是在自个儿的府上。如果真的要说会出什么意外,那这个意外也是出在自家人身上。”他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在在场的人都不由得面色变了变。
特别是大房的人,立刻就想要生气,质问他是不是怀疑他们大房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如果自己贸贸然的就质问出来,这岂不是心虚的表现吗?想到这只得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至于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唯有阮伽南自己一个人高兴了,“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毕竟我成亲的时候还得将这些东西带去宁王府呢!”
听到这话,贺氏几人心里差点没呕血。
这个胳膊往外拐的,还没有成亲呢,就向着夫家了,还能指望她成亲之后帮忙扶持娘家吗?
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上,看着阮伽南的目光不由得变了变。
阮府因为阮伽南这一番赏赐而热闹了起来,特别是芳草苑,热闹得很,府上,不管是大房的还是二房的几个小姐都跑了过去想要巴结她。相比之下凝翠苑却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阮若梨站在屋子门口,听到芳草苑方向传来的隐约热闹声,柳眉轻蹙了起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点笑容,如水的双眸里满是委屈和不高兴。
以前自己才是这个家最受重视,最受追捧的小姐,可是现在现在大家都捧着阮伽南,都忘记她这个二小姐了。她还以为阮伽南这个姐姐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没有想到她一眨眼就要成为宁王妃了。
王妃,就算自己将来也嫁一个皇子身份也不一定会比她高,怎么会这样呢?
阮若梨心情正低落着,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绣花鞋上的一个珍珠愣怔的出着神,这个时候就突然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温柔嗓音。
“梨儿。”
她猛的一抬头,看到屋子前方庭院空地上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不已的笑容,脚下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欢喜的道:“大哥!不是说你明日才回来吗?怎么今日便到家了?”
阮华禹风尘仆仆,脸上还有些疲倦,可是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笑着道:“是啊,原本是明日才到的,可是我想快点回来,所以就加快步伐,提早一天到了。”
阮华禹突然回来让阮若梨忘记了先前的不开心,高高兴兴的拉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下人送上热茶和点心。
只是阮华禹的一句话又将她打落了回去,“对了,府里怎么这么热闹?出了什么事吗?”
阮若梨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垮,撇了撇嘴。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阮华禹连忙关心的问道。
他出门这顿时间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梨儿,怕她被人欺负,难不成真的有人欺负梨儿了?
阮华禹一下子就想到了阮伽南身上。因为这个府里只有她一个陌生的人,也有身份敢欺负梨儿。几个庶出的他认为他们并没有这个胆子和身份。
他这么一问,阮若梨再也忍不住将心里的憋闷担心部吐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阮华禹也很意外和不敢相信,“你说伽南和宁王定亲了?在年前就要成亲?”
这是怎么回事?伽南怎么会攀上了宁王?还把婚期都定下来,这么快。
阮若梨撅起了嘴儿,“可不是。现在府里这么热闹就是因为她今天被柔妃娘娘叫进宫去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赏赐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围过去巴结她了。”
“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被许配给宁王了?”
他还以为以宁王受宠的程度来看,他的王妃人选一定会是一个集良好身份,出众容貌,出色才情,优秀性情于一身的高贵女子。所以当初他才那么担心如果让梨儿去参加选妃宴的话会很危险。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阮伽南没参加成选妃宴,却还是成为宁王妃了。
阮若梨平时没什么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这会儿阮华禹回来了,又主动问起,她便啪啦啪啦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大哥,你看,她的王妃之位就是这么来的。我都想不明白皇上和柔妃娘娘怎么就随了她的意,真的把她赐婚给宁王了。宁王也是奇怪,还真的愿意娶她了。”
阮华禹面色有些怪异,似乎也是被阮伽南这一番作为给弄得有些无语了。毕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行为出格大胆的女子。
“大哥,你说以后她成了王妃,会不会压到我头上啊?”阮若梨有些不安的问。
她当然知道在庄子上生活是什么样的,就算没见过但是也能想象了。燕京大户人家的庶出小姐很多都活得很艰难了,阮伽南在庄子上生活,爹娘又从来不管,肯定是吃了很多苦的。
同样是嫡小姐,她却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阮伽南会不会心里觉得不公平,然后怨狠她?以后她成了王妃,她会不会趁机报复自己?
一开始阮若梨是没有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啊,又不是她造成她在庄子上生活了那么久的,要恨她也不能恨自己吧?
可是自从阮伽南和宁王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她身边的奶娘就总是在她耳边念叨,提醒她,时间久了,她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觉得奶娘说得似乎也是道理。
阮华禹回过神来,看到她担忧的小脸,微蹙的眉头,不由得伸手去抚平了她蹙起的眉头,笑着安慰道:“怎么会这么想?她嫁出去之后就不是阮府的人了,你却还是阮府的嫡小姐,怎么会压到你头上?再说了,梨儿这么优秀,将来嫁的人一定不会比宁王差的。而且不是还有大哥护着你吗?有大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可她是王妃啊!以后见着她,我都要对她行礼了。”想想就觉得莫名的不高兴。
“这……”阮华禹皱了皱眉,很快又道:“你们是两姐妹,行礼不行礼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还小,难道她还能用这点小事来为难你不成?”
“哼,这可说不定。”
因为突然知道了这件事阮华禹在凝翠苑也坐不住了,陪阮若梨说了一会儿话他就匆匆离开了。
他先是去了福安堂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对这个孙子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淡的。例行关心的问了几句就让他去主院了。
贺氏听到下人的话先一步知道他回来了,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看到他进来,顿时就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又说明日才回来,怎么今日就回来了,若不是早就收拾好了,你突然回来这不是让母亲乱了手脚吗?”贺氏嗔怪道。
“母亲,我也是着急回家,想念大家了。所以才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确实是惊喜了。不过你一回来就先去你妹妹的院子,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说你。”贺氏担心的说。
“无碍,我只是去梨儿的院子坐了一小会而已,梨儿的院子近一些就先过去了。没想到却听梨儿说了伽南和宁王的亲事……母亲,这亲事……”阮华禹有些欲言又止。
贺氏闻言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既然你已经听梨儿说过,我也就不再重复了。反正现在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无法更改了。这也是伽南的福气吧!”
福气?他倒不觉得。
伽南是什么性子没有任何比他们更清楚,她怎么可能适应得了王妃这个身份?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少祸事呢。
贺氏目光一直在注意阮华禹脸上的神情,将他的表情反应看在了眼内,还有他眼里的那抹怀疑和不确定,唯独没有看到高兴。她的心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是那个女人带回来收养的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对她这个母亲恭恭敬敬,唯命是从?还不是将她的女儿当宝贝,将阮伽南当陌生人?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华禹这孩子会一直记着她当年的恩情,对阮伽南心软,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都那么多年了,她又死了那么久,有什么恩情都已经消散了。阮伽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实在是不能喝梨儿相比。
想到贺氏故意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阮华禹说道:“华禹,伽南以后就是王妃了,身份高贵,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担心梨儿。也不知道伽南心里是不是对我们有怨狠,怨狠我们将她丢在庄子上。以后你可要好好护着梨儿啊!”
阮华禹一凛,郑重的承诺道:“母亲放心,梨儿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听到他这么说,贺氏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也不枉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母亲对我的恩情,我一直谨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却的。不管是梨儿还是华勋,我都会尽力护着的!”
“好,有你这句话母亲就安心了,以后梨儿和华勋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