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上前劈头就是一个耳刮子,直打得柳心月嘴角渗出了血来。
“纪氏,你疯了!”燕鸿飞怒喝。
纪氏流着泪,指着床上的婴儿,“这孩子不是好好的?”
燕鸿飞一怔,放开了柳心月。
床上的燕晚晚,穿着精致的小衣裳,脖子上挂着赤金长命锁,正睡得香甜呢。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纪氏深吸一口气,怒视柳心月,“故意在母亲寿宴上,让人知道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深沉的心思哪!”
安国公世子夫人啧啧有声。
九皇子一点头,“好聪明哦!”
他一开口,谁还能说个不字呢?
就连燕鸿飞自己,看向柳心月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
柳心月这会儿已经慌了神,她扑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儿,疯狂大叫:“不可能!我明明看到晚晚她一身的红疹,高热得脸都红了!”
要不是女儿实在危险,她怎么可能急得晕倒!
但是……但是为什么,女儿身上这会儿干干净净的,也不哭不闹了,还睡得这样香甜?
柳心月慌乱地看着燕鸿飞,张着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无从辩解——孩子就在这里安安稳稳,她说破天去,谁会信呢?
燕鸿飞难得的清明起来,知道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不管他怎么辩解,都是无济于事。
看着众人投来的鄙夷目光,燕鸿飞抿了抿嘴。
他走到纪氏跟前,低声道:“阿语,你听我解释。”
纪氏别过头,不想看他。
【这时候我娘应该说一句,“不,我不听”!】
燕皎皎在旁边默默握拳。
燕鸿飞转身,对着跟过来的宾客们一抱拳。
“今日家丑,扫了诸位兴致。改日,我一一登门致歉。还请各位就回去,容我先行解决了家事。”
他都直接开口赶客了,众人也都是要脸的,自然不好意思再留下来继续看热闹。
但纪述忽然上前一步,“诸位请留步!”
刚要走的宾客赶紧停下脚步回转身。
“阿述,你别胡闹!”燕鸿飞有些恼火,低声警告,“难道你想让你姐姐成为京城里的笑话吗?”
纪述俊秀的脸上布满了寒霜,冷笑,“燕侯爷把外面的女人偷偷弄进府里来养着,难道我姐姐就面上有光了?”
哪怕依旧是青葱的少年身形,纪述也毫不畏惧地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逼视着燕鸿飞。
他连姐夫都不叫了,直接称呼燕侯爷,可见是气得狠了。
“我问你,我姐姐嫁入侯府近十年,可有不孝长辈,不敬夫婿,不怜晚辈之举?”
“没有。”
纪氏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名声是不错的。
燕鸿飞就是想昧着良心说她不好,也是不能。
“那她可曾有过为人妇的行差踏错?”
“没有。”
“她可曾阻拦不叫你抬举妾室收用丫鬟?”
“也不曾。”
燕鸿飞越说声音越低。
谁也不能否认,纪氏在作为侯门主母这一点上,做得堪称完美。
纪述怒极反笑。
“那你燕侯爷,缘何又搞出个什么夫人来!”
纪述眼睛都红了,怒视着燕鸿飞,“我姐姐丢人?我想这京城中的人还不至于糊涂到,不笑话你这停妻再娶的负心汉,反而去嘲笑我姐姐的!”
【舅舅好棒!骂死他!】
燕皎皎在心里拼命为纪述鼓掌,恨不得挥着旗子替他扬威助阵。
这就是有兄弟的好处了。
看着身形单薄,却已经寸步不让为自己撑腰的弟弟,纪氏悲从中来,泪水涔涔而下。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哪怕就是当乐子来看的宾客们 ,心中也都有些不是滋味。
纪氏娘家豪富,几代的皇商,家中出过皇妃。
她本人有兄有弟,弟弟还是十几岁就中了举人的少年俊才,前程可期。
就这样儿,都能被凉薄的丈夫辜负至此。
安国公世子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叹道:“可怜见的。这男人呐,有没有本事还在其次,头一个,不能是糊涂人啊。”
【世子夫人的嘴好厉害!】
燕皎皎看过去,这位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看上去和纪氏年纪相仿,眉眼间就透着精明凌厉。
一番话,既怜悯了纪氏,又骂了燕鸿飞。
还让旁边的众人连连点头赞同。
这就很不一般了。
九皇子扯了扯安国公世子夫人的袖子,仰起脸来,脆生生地问道:“不是朝廷的诰命才能称夫人吗?一位侯爷,可萌荫两位夫人吗?”
“小殿下如何这样说?”安国公世子夫人便正色道,“一位侯爵,自是只能有一位夫人的。这诰命呢,一是朝廷的规制。二来,若是哪一位侯爷自己有本事又立大功,倒也可以惠及其母。”
九皇子,“原来是这样。那方才有人说这位夫人……”
他看向柳心月,扇了扇鼻子,“丑人多作怪。”
柳心月脸色瞬间苍白。
“我,我不是……”
她咬着嘴唇,往日里最是会说话,这会儿竟是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在清平巷住着的三年里,身边的丫鬟婆子为了讨好她,确实都称她“夫人”。
就是在梨花院里,关上门,她们也一样这样叫她的。
谁能想到今日就被人叫到了明面上呢?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燕鸿飞,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懊恼和怒火。
柳心月心下一沉,不过她很清楚,如今自己势单力孤,还得仰仗燕鸿飞呢。
想到这里,她心下一横,凄凄切切地跪了下去,含着包眼泪,扬起了白莲花一般的脸,哀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侯爷无关的,”
先将燕鸿飞摘了出去。
“是我失了倚靠,想借侯府之势安身。也是我猪油蒙了心,纵容身边人胡乱称呼。这些,都与侯爷无关。”
她一双带泪的眼看向纪氏,深深将头磕在地上。
“夫人,是月儿骗了您。您要怪,只怪月儿吧。只求您别迁怒侯爷,别因为月儿,离间了夫妻的情分!”
说罢,柔情无限地看了一眼燕鸿飞,嘴角露出一抹决绝哀怨的笑容,突然起身,朝着院中那株粗大的老梨树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