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雨曼与尹子麟相视一眼,后者先一步下了床,随手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短袖穿上,拉开门走了出去,但是先前说话的女人已经走远了。
佘雨曼跟在后面,手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尹子麟面色肃穆,反手牵着她往之前说话的那女人的方向走去,道,“阿志说陈有为从警察局跑了,现在不知道去向。”
佘雨曼被他握着的手紧了紧,“所以,你听见她们说的话,就以为死的人是陈有为?”
所以才那么着急地从床上起来。
尹子麟点头,“嗯。阿志说他出来前听说你妹妹要和尹子麒结婚的事情了。所以,我觉得他一出来就会去找你妹妹。”
“可……”
佘雨曼想说“可是雪曼不在这儿”,但是话到嘴边,脑子里面就闪现了之前在档案室内听彭杨说的那些话——
她的妹妹,之前主动回来过这儿。
那这儿就不会是她躲避的地方。
她咽下了话,引得尹子麟看她一眼,道,“这儿,是你妹妹待过的地方,而且,相比市内,这儿很偏,是旧情人见面的最佳地点之一。”
佘雨曼没有反驳,任男人拉着自己追上先前在他们房间门口说话的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人或许是意识到他们一直跟着自己,便先出声问道,“你们有事儿?”
尹子麟直接问道,“在哪儿发现的死人?”
对面的两个女人一愣,相互看看,由左边的女人指着后山的方向,道,“在后面,现场都封起来了,院长让不要惊动院内的小孩子。”
话刚落音,尹子麟便牵着佘雨曼转了身,绕过保育院唯一的一栋高建筑,就看见有警戒线。
线内,杨院长在跟三个穿着警服的男警察说着什么。
彭杨站在挨着线的位置,见到他们过来,立马迎上来,看了看前院的位置,道,“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了,过来看看是不是我的相识。”尹子麟轻描淡写地道。
佘雨曼则一直看着杨院长的方向,但即便她视力很好,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边,彭杨好似有些惊讶,往警察方向看了一眼后对尹子麟道,“相识?尹总你……”
尹子麟打断她的话,淡淡道,“我听说是刚从警察局逃出来的,你让警察领我去看看。”
彭杨愣了好几秒才回神,连连“哦”了三声,才抬脚跑向的警察那边,指着尹子麟和佘雨曼这边说着了几句,就又跑回来,一个警察跟在她后面,刚走到警戒线位置,就朝尹子麟道,“你跟我过来。”
尹子麟颔首,松开佘雨曼的手,对后者道,“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佘雨曼理解他不想让自己看见污秽骇人的景象,抿唇点点头。
尹子麟无声拍了拍她的手,撩起警戒线,跟着警察往里面走。
彭杨则弯身从警戒线里面出来,拉着佘雨曼道,“雨曼,你从档案室离开,我心神不宁的,就出来走走,到了这儿,就看见我爸跟几个警察在这儿,吓死我了。”
佘雨曼本是一直看着尹子麟的方向的,这会儿听见她说的话,才转脸看她,问道,“你也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啊?”彭杨的抹抹额头道,“一早晨起来就在收拾东西……没想到后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幸好以后,要搬走了,不然,我以后都不敢来这儿了……”
彭杨的话还在继续,佘雨曼却是没有在听了,注意力全部转到了尹子麟身上。
她看见尹子麟被带到小白桦林的里面站定,他脚下不远处有一个用白色布模样的东西放在地上,警察指着那东西在说着什么。
因为尹子麟侧着身子,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能猜到他此刻一定是严肃的。
在说了近两分钟话后,一个警察弯身揭开了白布,尹子麟的视线也转向了那白布,但停留的时间很短,几乎不超过三秒。
之后,佘雨曼瞧见他点了下头,又见警察将白布盖上——
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就代表了那人是陈有为?
佘雨曼的心不知为何就咯噔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前一刻还很适应的光线,一下变得炫目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恍惚中,连尹子麟走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而尹子麟在警察交谈了基本情况后,就走出了警戒线,看了妻子一眼,很是了然,二话没说搂着她转身走了。
佘雨曼僵着身子任由他带着回到了原先他们住的那个房间,然后被他放在床边坐下,木木地,在他收拾东西时没动分毫。
尹子麟也没出声打扰,把衣物装好后再拿了她的包包,又牵着她离开了房间上了车,再开出了保育院,才出声道,“那个是陈有为。”
他神色肃穆,语气无起伏,“警察说,初步判断后院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在车开出两百米的位置停下,侧身唤道,“雨曼。”
佘雨曼的身子几不可见的颤了颤,机械地转身看向他,“嗯?”
“在想什么,跟我说说?”他的语气很柔和很缓,脸上有在他人面前不会流露出来的柔情。
佘雨曼的眼部神经跳动了几下,止都止不住,声音显得有些僵硬,回道,“我想跟你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尹子麟勾唇,大手握着她的小手,道,“没关系,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佘雨曼的手动了动,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我在想,陈有为的死,跟雪曼有没有关系?我害怕有关系……她是我到目前位置,这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过去,为了她,我愿意做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把她当成最亲的人。
上次听说吴叔叔的事情,我虽然有心想知道真相,但心里更多的是祈祷她是清白的。而这次,陈有为……我希望陈有为没有死……但是你又说死的人是他。他还是从警察局跑出来专门见雪曼的……”
断断几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的,毫无章法,如果不耐心听,甚至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可是,尹子麟就是硬生生将话听完了,中间一次也没有打断她。
等她说完,稍稍平静了心情,他将人抱到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道,“没事。你还有我。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他们和我都会是你在这世上的亲人。”
佘雨曼死死地咬着唇,不让眼中的热泪沁出眼眶,抬手抱着他的腰,像是寻求最大的依靠,嘴上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去质问雪曼是不是跟陈有为的死有关?她没有看见或者听见任何证据证明雪曼让陈有为死了,质问显得毫无立场。
选择无条件的相信雪曼?她也做不到,从看见她的日记开始,她对雪曼已经没有了信任。
尹子麟稍稍推开她,盯着她的眼睛道,“这案子有警察处理。你需要做的是,在几天后跟我一起结婚。”
言下之意是不用她操心。
或许是他的黑眸太有说服力,佘雨曼愣愣地要点头。
这时,放在后座上的包包内响起了手机铃声,打断了静谧地气氛。
尹子麟摸了下她的披肩黑发,转身从包包内拿出了她的手机,瞄了下来电显示道,“若雪打来的。”
说着,他点了接听键,又点了免提道,“喂,若雪。”
“姐夫?”魏若雪现在叫他姐夫叫的很是顺口。
“嗯。”
“姐夫,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我大姐呢?”
“在旁边,”尹子麟看了眼佘雨曼,对手机道,“有什么事你说。”
“哦,不是很重要,就是我妈昨天晚上一个人犟着回家了。”后半句话,魏若雪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能够想到她是在躲着程姨“告小状”。
一旁的佘雨曼眉头一下蹙了起来,出声道,“程姨的声音还没好,怎么能出院?”
“大姐,”魏若雪小惊讶了下,“你真在旁边啊,干嘛不自己接电话……哦,你说我妈的声音,昨天旁晚的时候,她发出来声音了,也让警察检查了。本来我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妈说大晚上的别打扰你和姐夫,就没说。大姐,你要是有时间回来家里看看。我妈从早晨起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佘雨曼的声音一紧,从尹子麟手里拿过手机,问道,“怎么了?”
“嗯……我也说不清楚。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马上回去,你看好程姨。”
“哦,大姐。”
佘雨曼挂电话的同时,尹子麟已经将车开起来了,径直去了“幸福里”。
………………
佘雨曼下了车,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跑,到了楼上下意识要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下车时没有拿包包。
她也没多想,抬手就敲门。
“嘭”了一声从门内传来,随后才是慌张的脚步声,接着门从里面被拉开。
开门的是魏若雪,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佘雨曼看了一眼她,走进屋子,随手就要关上门,但门还没合上,就被走在后面的尹子麟挡住了,她也没顾得上看,就跑进了程姨的房间。
魏若雪则是等尹子麟走进来,叫了声“姐夫”才关上门。
尹子麟将佘雨曼的包包放在门口的椅子上,问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那声“嘭”,他也听见了。
魏若雪指指程姨的房间道,“我妈为了让守着她的我跟我哥出来,扔了一把椅子。”
尹子麟的眉眼动了动,“程姨怎么了?不舒服?”
“不……”魏若雪的脸部皱了皱,“不是身体不舒服,就……看着是心里不舒服。”
尹子麟朝程姨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问道,“从昨天晚上有谁来过没有?”
魏若雪挠头,“没有……啊,就我二姐住在家里。但是,我妈昨天看见她时,没有火气啊,很平静,除了视而不见显得很不友好外,其他都还好。”
尹子麟神色未动,淡淡道,“你二姐?”
“是啊。”
尹子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去里面看看。”
“哦。”魏若雪走出几步,好似又想起什么,问道,“姐夫,你要喝水吗?”
尹子麟摆手,“不用。”
魏若雪又“哦”了一声,才跑进程姨的房间。
尹子麟在外面断断续续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听起来语气不算很恶劣,但是也不高兴。他没进去,而是拿了手机,给高洐拨了个电话出去。
高洐很快接通,“尹总。”
“嗯,昨天有人跟尹子麒吗?”
“有的。不过,昨天他除了送您夫人的妹妹回家外,就是待在您滨海路的家里,早晨和尹董一起上的班。”
尹子麟眯了下眼睛,吩咐道,“最近别让人盯着他了。”
“尹总,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有可能有点儿麻烦,有警察可能会去查他。”
“那我赶紧让人撤出来。”
尹子麟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就在客厅里的椅子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听着从程姨房间内传来的断断续续且越来越小的说话声。
大概半个小时后,佘雨曼领着魏民、魏若雪,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内出来,见到皆是一愣。
尹子麟朝佘雨曼伸手,后者自然而然的将右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尹子麟稍稍一拉,她人就到他面前了,“程姨怎么样了?”
佘雨曼用左右捏捏眉心道,“睡了。”
说罢,她转向魏民和魏若雪道,“你们也去休息吧。”
魏民、魏若雪先后跟尹子麟打完了招呼,转身去了各自的房间,随手关上门,想必是之前被程姨闹腾惨了,累了。
佘雨曼等俩人走后,在尹子麟身边坐下,低着头,用极低的声音道,“刚刚程姨悄悄在我的耳边说,昨天晚上有人过来叫走了雪曼,在天台上谈了很久。”
尹子麟接话道,“然后她没回来?”
佘雨曼摇头,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哑,“没有。程姨还说,雪曼她去了楼下,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从天台上坠落的一个人搬上了车,然后开走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