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小区内,落叶满地,一派惨淡凋零之景,乔木与灌木于寒风中挺立,常青树叶沾着水珠,窗户被打开,微寒的风袭来,令空气多了些许湿润。
乔言坐在飘窗上,右腿弯曲,一本书摊开放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在抽烟的间隙里翻上一页。
手机放到身侧,不知何时起,开始频繁震动,闪现亮光。
乔言偶尔会看上一眼,是学校语文老师的交流群。
——“三年二班—周老师:学校来记者了,好像是打听乔老师在校时的情况,事情闹得这么大了吗?”
——“四年一班—吴老师:看网上说她还兼职写作,在杂志上发表作品什么的,结果碰瓷其它作者,硬是冤枉别人抄袭她,人家的粉丝不干了,想要把事情闹大吧。”
——“二年一班—肖老师:我昨天特地看了一下,写的也就那样,故作深沉的文笔,故事纯靠瞎编。”
——“三年二班—周老师: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稿费高吗?我看她平时的穿着打扮,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呢。”
——“四年一班—吴老师:又不是多有名气的作者,稿费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吧,肯定承担不了她的高花销。不过,人家有那张脸,愿意为她花钱的多得是。”
——“五年二班—陈老师:都注意一点,别说了,人都看得到呢。”
群内静默了一段时间。
最后,弹出来一条消息。
——『你被“吴小洋”移出群聊。』
乔言掀了掀眼睑,就当这场戏看完了。
拿起手机,乔言刚准备关机,就有电话跳出来,备注显示为“周书兰”。
周书兰,她妈。
视线在屏幕上停留几秒后,乔言点了接听。
“小言,吃饭了吗?”
周书兰的声音传来,跟昨日的周书芳相比,在语气上算是一个反差了。
“嗯。”乔言道,“什么事?”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回家住。你看,你都辞职了,再租房的话有点浪费了。”周书兰说完,停顿几秒后,又赶紧道,“正好,你小姨最近有点时间,可以给你介绍新的工作。只要你好好跟她道个歉就行。小言,你小姨也是为了你好,平时说话有点直,但心还是好的。她为了找这份老师的工作也费了不少劲,家里也没什么能力帮你,你该好好感谢你小姨才是。”
乔言拧着眉头,强忍着没挂断电话。
“还有,你小姨昨天下午去了你学校,有人说你还在杂志上写文章……”
“假的。”
乔言冷声打断周书兰的话。
“是吗?”周书兰狐疑出声,继而又道,“你语文成绩向来不错,小时候作文就一直得奖,现在还是语文老师……”
乔言冷笑,“小姨给你分析的?”
听出乔言语气的讥讽,周书兰也有些不高兴,“你小姨也是一片好心。”
“是吗?”乔言淡声道,“她的好心让你执意跟我爸离婚,让你死心塌地跟林叔叔在一起,也让你们不择手段地拿走我爸留给我的钱。”
“小言!你什么意思?”周书兰的语调倏地抬高,但很快的,她深吸一口气,用长辈的口吻教育道,“长辈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另外,你又不急着用钱,家里欠了那么多债也是没办法,你要是惦记着那笔钱,等家里经济情况好转了,到时候还给你就是。”
说到这儿,周书兰又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这么不懂事……”
乔言烦躁地摁了摁太阳穴。
“你尽快搬回来,房租你小姨会想办法退回来的,过两天再找份工作,今后的工作要耐心点,你小姨到处给你找关系……”
乔言掐了电话,关机,将手机丢到一边。
书被啪的一声合上,乔言抄起电脑包,走出书房。
*
“砰。”
门被关上。
602房间内,薛泓倏地惊醒,直接从沙发上坐起身。
昨晚熬了整整一夜,刚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捏了捏眉心,薛泓停顿半响,才意识到刚才摔门的声响是隔壁传来的。
而现在,寂静的楼道里,好像能听到高跟鞋的回响。
出门了?
清醒了些,薛泓起身走向侧卧,透过窗户,正好瞥见走向小区门口的身影。
戴着黑色的宽檐帽,一件米色风衣,牛仔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手里提着个电脑包。
看不到她的脸,但凭借身形和气质,也能将她辨认出来。
薛泓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薛队。”
薛泓道:“小刘,跟上她看看。”
*
小区门卫室。
夏阳将两个大件堆到角落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点困倦地听着小区的李大妈跟路石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好像有连环杀人事件,新闻里都报道了。”李大妈提着一篮子的菜,脸上露出颇为八卦的神情,“目标都是年轻的独居女性,已经有三起了,先是收到陌生的快递,一打开就是威胁的纸条和恐怖玩具,没多久就会被凶手杀害,据说那叫一个惨啊,有传闻说被大卸八块呢……我听我们小区的保洁阿姨说,我们小区好像也有人收到类似的快递,不过警察不准她透露具体的。”
说到这儿,李大妈还摇了摇头,“真可怜啊,被凶手盯上,也不知招谁惹谁了。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变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抓到,警察也真是的,这种时候一点作用都没有。”
夏阳觉得清醒了不少。
他下意识朝外面看去——是三栋的方向。
然而,视野里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优雅,淡定,从容,吸人眼球。
“乔小姐。”
脸上露出喜意,夏阳朝路过的乔言摆手。
乔言朝门卫室看过来,正巧见到夏阳那张喜笑颜开的帅脸,笑意染在眼角眉梢,令人看着赏心悦目。
夏阳笑嘻嘻地问:“去哪儿呀?”
“散步。”
乔言随口回答。
“哦……”夏阳视线在她手中提着的电脑上停顿一秒,但很快就收回,想到李大妈刚说的事,便交待道,“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
“嗯。”
乔言淡淡应声,走出了大门。
一直等她走远,夏阳才收回视线。
“她是三栋的乔老师吧?”李大妈看着乔言离开的方向,神情不喜道,“听说因为体罚学生,刚被学校辞退了呢,我孙子正好在他们学校读书,还好不在她的班级。啧啧,据说她平时行为也不检点,穿成这样,还浓妆艳抹的……哪有老师是这样的?”
夏阳轻轻蹙眉。
刚想反驳,就听得李大妈道:“不过,她好像也是独居呢。”
夏阳一顿,神色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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