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1惊,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刘妙筠从椅子站起,朝韩灵芸深施1礼,身姿柔曼轻盈,有如月漾清波,风吹柔柳:“妾知道王妃素来贤德,心系王爷子嗣,故而详加盘问。但此事王爷必定比谁都清楚。再请个郎中来,未必就比薛郎中高明。若叫王爷知道了,会不会……反而觉得咱们多事呢?”
韩灵芸听了她的话,猛地1激灵,心想:说得没错,我再盘问下去,倒像是在羞辱李存勖了。
不由心有余悸,对刘妙筠生出了几分感激——幸好她及时阻止了,而且话说得极巧妙,并不曾让我难堪。
韩灵芸连忙叫住侍女,让她不必再请郎中。
又安抚了侯夫人几句,叮嘱她好生养胎,便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走出碧梧院,侯夫人正低头抹泪走着,后面有人叫她:“侯姐姐!”
她回过头,见夏日强烈白炽的阳光下,刘妙筠1袭银色纱衫,宝蓝色白碎花曳地长裙,手举1把蓝绸扇遮太阳,纤腰款摆,娉婷走来。
她全身只有蓝白2色,衬得肤如冰雪,眉目如画,举着扇子走路的姿态,极其妩媚有韵律。
侯夫人满目惊艳地望着刘妙筠走来,暗暗感叹:真真是举世无双的绝色佳人,仅仅这样看她走路,都是1种极致的享受……
直到刘妙筠走到她面前了,侯夫人仍呆呆看着她,忘了施礼。
“侯姐姐……”刘妙筠柔柔唤着,将扇子移到侯夫人头顶,替她挡住烈日,另1只手挽住侯夫人手臂,“姐姐下次出来带把扇子,日头大,可别把姐姐这冰肌雪肤的美人晒黑了!”
侯夫人忙道:“妹妹才是真正的冰肌雪肤,你瞧,你比我更白呢……”
说着低头看两人挽在1起的粉臂。
刘妙筠嫣然1笑,光滟夺目:“哪里,姐姐是今日在日头底下给晒着了。诺,我给姐姐挡着太阳,让我来晒1晒,过会儿就跟姐姐1样的肤色了。”
她声音极其甜美柔糯,侯夫人只觉自己1个女人听着骨头都酥了。
再抬头看她1直为自己举扇挡着太阳,思及刚才自己受辱时她站出来解围,1层热泪迅速涌上侯夫人眼眶。
她紧紧握住刘妙筠挽在她臂间的手:“妹妹有空多来芳华院坐1坐,姐姐我实在孤单……”说着嗓音里已带了呜咽。
“姐姐正当王爷盛宠,怎会孤单?”刘妙筠晶莹璀璨的眸子闪动着惊讶。
“唉,妹妹啊……”侯夫人叹道,“你难道不晓得,阖府都叫我什么……”
刘妙筠凤目轻轻1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姐姐取了这等辱人的称呼。”
“王爷自己也这么叫,我还敢追究是什么人取的吗?”侯夫人含泪叹息。
刘妙筠微微叹口气,又道:“姐姐1手琵琶弹得极妙,我正想找姐姐请教,不知姐姐可愿教我?”
侯夫人神情恳切地道:“我当然愿意与妹妹切磋,你尽管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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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的傍晚,风摇翠竹,斜阳满窗,半开的窗外吹进庭院里槐花的淡香。
清姿盘腿斜靠在南窗下的软榻,膝上横放1张瑶琴,长发宛如流墨随意披散,单手懒洋洋地拂着琴弦。
悠悠的琴音,似月光,如流水,带着忧伤哀怨,如泣如诉地随风飘荡。
“唉,你知道吗,刘夫人搬进芳华院了……”
“哪个刘夫人?”
“就是从前教坊的那个舞姬,去年除夕夜宴上跳飞天舞的那个……”
“哦,她啊!她怎么搬到侯夫人的芳华院去了?”
“听说她常去找侯夫人请教琵琶,正巧侯夫人有孕,伺候不了王爷,就把她引荐给王爷侍寝了……”
……
侍女们的低声议论从开着的窗外传入,她们以为她在弹琴,听不见她们说话吗?
可她偏偏听见了,她偏偏在满耳的琴声中,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清姿仰起头,笑出了泪水,纤手在琴弦上猛地1划——
好,亚子哥哥,你终于把刘妙筠也收房了!
蓦然间,琴音猛地拔高,犹如穿云裂石,惊涛拍岸!
“铮铮铮铮铮……”
琴声越来越急,排山倒海而来,时而如战马奔腾,金鼓齐鸣;时而似万壑争流,跌宕起伏;时而又如层云突涌,风急雨骤……
刚才站在窗外廊上窃窃私语的那几个侍女,都被这惊风雨泣鬼神的琴音,震惊得1个个呆若木鸡。
直到“嗡”的1声有如裂帛,琴声戛然而止,嗡嗡余韵久久不息。
庭院里洒扫的丫鬟手里拿着笤帚,厨房那边的厨娘斜靠着房门,都听得呆住了,忘了手中的活。
许久,绾仙阁的掌事侍女紫茉最先回过神,眼里浮起1丝担忧,慢慢走入正房。
她先站在拱门的珠帘外,望着珍珠帘子掩映着的那道绰约身影。
见清姿低着头似在吮着指尖,紫茉忙掀开珠帘疾步入内:“夫人伤到手了?”
她赶紧从妆台下的螺屉里拿出药粉和绷布,坐在榻边,1面替清姿包扎,1面唉声叹息道:“恕奴婢直言,夫人与其自己生闷气,不如也使点手段邀宠。夫人冰雪聪明,应当知道王爷为何许久不来。夫人这样赌气,岂不白白让她人趁虚而入,夺了本属于夫人的荣宠……”
清姿不语,仰靠着软榻上刺绣并蒂莲的引枕。
窗外竹影间漏进的夕阳,映得她白皙的侧颜宛若透明,玉雕般精致的秀鼻,浓长卷翘的睫毛,都浸浴在淡金色的光晕里,勾勒出精致绝美的线条。
紫茉包扎完清姿被琴弦划破的伤口,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女主人美艳绝伦的侧颜,不由更加叹息,不甘心地试探着道:“我瞧夫人与王爷往日常诗文唱和,要不然,夫人给王爷写两句诗文,奴婢替夫人送去?”
清姿徐徐转头望向紫茉,绽开1丝笑容:“好吧,你替我磨墨。”
紫茉喜得笑弯了眉眼,忙铺纸研墨。
清姿挑了1张印着梅竹纹的红笺,握笔思索片刻,刷刷写完,折好交给紫茉:“王爷每日从军衙回府都会先去拜见太妃和太夫人,因此他1般都走东角门回府,你就在进门那条夹道北边那个月洞门内等着,王爷1进门你就把这个递给他,明白否?”
紫茉将那张红笺揣好,用力点头:“奴婢明白了,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