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这么干净的桀殊,他穿着普通的布衣,但是脸上很干净,脚下踩着鹿皮靴,没有一点矜贵,但却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谢婉瑜打量着他。
他的目光清澈,却很难让人看透,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的,如同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哥,跟他的样貌还真的是大相径庭,谢婉瑜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夫人,突然到访,叨扰了。”他恭敬的说道。
谢婉瑜摆摆手,“无妨。”
桀殊看着她,样貌出众,举止端庄,这样的嫡女正妻,眼睛却很是灵动,让她的行为没有那么古板。
尤其是她的身份。
桀殊觉得自己能被这样的人所救,是很幸运的。
“主要是来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他拱手说道。
“你我也是有缘,我从不乱走的,也不知道那日怎么就偏偏走到那里去了,更恰好遇到了你。”谢婉瑜把这一切说成是巧合。
桀殊眼中带着笑意,“我虽然从不相信巧合,但这次的事情,我相信。”
谢婉瑜提着的心渐渐放下,然后说道,“你如今伤好了吧?”
“已经完全好了。”桀殊说完,看着谢婉瑜,“只是我桀殊从来不欠别人的,你的,我也不想欠。”
“你想怎么跟我扯平?”谢婉瑜问道。
她可不想这么快就跟桀殊扯平,这样她可就是白救他了,她还有很多事情想要他去做呢。
桀殊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听说你的夫君对你并不宠爱,我可以去北疆,带了他的人头回来。”
如今外面天寒地冻,可是他的话却让谢婉瑜忍不住抖了抖。
他阴森的目光仿佛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
“他罪不至死,而且,恨一个人可不是要他死了那么痛快,反而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痛快。”谢婉瑜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没想到桀殊听她这么说,眼睛都亮了,“夫人的确是高啊。”
他竟然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伙伴一般,“痛快的死去,倒不如痛苦的活着,夫人,在下受教了。”
拱了拱手,他说得很是恭敬。
谢婉瑜就差翻白眼了。
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滥杀无辜,所以才会找了个借口,没想到倒是很对他的脾气。
“呵呵。”谢婉瑜勉强扯了扯嘴角,“对了,你打算跟着洛神医学习医术吗?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如今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是我想参加明年的春闱。”他郑重说道。
谢婉瑜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突然紧了紧,桀殊终于是要从政了,因为他心思阴暗,朝廷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动荡。
一个人,可以将整个大琰国搅得天翻地覆。
谢婉瑜可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的事情。
这样的人,谢婉瑜可不想跟他成为敌人,或者是两清,“既然这样,我给你拿几本书去看,如今书本是最金贵的,我有的话,就省得你再买了。”
一般人家供养一个读书人,都是倾尽所有的。
足以见得书本有多么贵重。
桀殊站了起来,再次行礼,“谢家三代帝师,你们的书,固然是好的。”
“你跟我不必拘礼,我帮你,第一是你我有缘,第二,我喜欢跟聪明人做朋友。”谢婉瑜伸手去端茶盏,故意露出了手心的疤痕。
是那日给桀殊喂血时留下的。
显然,桀殊也看到了。
他漆黑的眸子缩了缩,然后说道,“若能成为夫人的朋友,那是在下之幸事。”他没有拒绝。
谢婉瑜喝了一口茶,然后笑了笑,“眼看着午饭了,不如留下吃点饭。”
“毕竟我是外男,就不留了,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桀殊正色说道,“想要夫人为我引荐一个人。”
谢婉瑜放下茶盏,“是谁?”
以谢家的名号,和她的能力,若是帮桀殊引荐一些大儒什么的,就如同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只是没想到,桀殊却说道,“萧吟霜。”
谢婉瑜愣了愣。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正是您的姑姐,萧吟霜。”桀殊一字一句的说道,然后眼中闪烁着光芒。
谢婉瑜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不由问道,“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想见她的理由,如果违背道义,我未必会帮你。”
桀殊却露出了一个阴鸷的表情,“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谢婉瑜不由开始佩服起他了,再仔细看他,长得也是人模狗样,人畜无害的,以萧吟霜的性子,或许真的会看上他。
毕竟自从林木走后,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几个出色的。
再加上萧老夫人管得严,萧吟霜已经很久没有物色到新人了。
“好。”谢婉瑜说道。
原来当年桀殊上位不止是依靠了薛雪柠那么简单啊,不过他没有背景,又不似读书人那么迂腐,靠裙带关系上位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谢婉瑜不由问道,“只是我不明白,以我的身份,你若是利用我不是更好?”
谁知桀殊竟然正色说道,“你是我的恩人,我就算是一辈子不出头,也不会利用你的。”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义的一件事了。
没过几天,就听说贺家是全京都城梅花开得最早的一家,再加上贺君受皇上器重,所以贺家也立刻就办了赏梅宴,请了不少人家。
谢婉瑜作为林嫣然的手帕交,自然在受邀之列。
这一次,谢婉瑜就带上了桀殊,像是这种宴会,是萧吟霜能光明正大出府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坐在马车里,谢婉瑜正襟危坐,有些担心萧吟霜会看不上桀殊。
而桀殊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打着帘子看向外面,繁华的京都城吸引了他的全部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就到了贺家,此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贺君带着林嫣然在门口迎接。
林嫣然看到谢婉瑜也来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你可算露面了,我都多久没见到你了。”
她拉着谢婉瑜的手,目光却打量着桀殊,“这位是……”
“是我给佩之新请的先生,颇有几分才气,正巧遇到,就带他过来了。”谢婉瑜说道。
林嫣然一听是先生,立刻热情起来,“快请先生进府,正好看看我那新盖的院子,取个什么名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