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月的某天,天气已经热了,姜荏兮到处找不到儿子的踪影,不由得有些着急,于是想到学校不远处有个山坡,没有树,只有草坪来着,姜昔年偶尔会往那里跑。她实在不知道那儿有什么可玩儿的,但是这小子对那里似乎很钟情,而且还是又规律的跑去,有时候一个星期跑一次,有的时候一个月跑一次。
姜荏兮找来前十分钟。
姜昔年坐在山坡的草坪上东张西望,有些不解,有有些焦急。
终于,山坡下面的马路上,一辆车子远远地驶来,然后靠边停了。
一个穿休闲装的男人爬了上来,姜昔年立刻扑过去,“叔叔,你迟到了!”
男人摘了眼镜,露出和姜昔年相似的眉眼,接住姜昔年的小身子,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今天运气不好,堵车厉害。”
男人有些疲惫似的,躺在草坪上,让姜昔年躺在身边,“跟叔叔说说,你有没有乖乖听妈妈话?”
姜昔年吸了吸鼻子,“我才不要事事都听妈妈的话,她最近忙着给我找爸爸,我不喜欢那些男人!”
本来已经慢慢合上眼的男人闻言,突然睁大眼珠子,“你说什么?!”
姜昔年疑惑,“叔叔,你没听我说话吗,我说妈妈要给我找爸爸……啊!叔叔,你流了好多血!”
姜昔年突然跳起来,看着男人左半身流出的血。
男人吃力地撑着自己坐起来,斜眼看了看,然后笑了,“没什么小意思而已。”
想伸手去摸孩子的头,却突然被一只手打开,“你怎么会来?!”
赶来的姜荏兮突然把秦景宴的手打开,抱起姜昔年,戒备的后退。
看见秦景宴的瞬间,姜荏兮只觉得脑子里,有锐利的痛感呼啸而过。
秦景宴撑着身子,慢悠悠地爬起来,然后明快地笑了一下,“你好,我叫秦景宴,请问您是……姜昔年的妈妈?”
姜荏兮惊讶,然后拧眉,眼底依旧戒备。
过了六年,她对秦景宴的戒备之心依然不减当年。
秦景宴却一脸疑惑的样子,仿佛不知道姜荏兮为什么会这样防着自己。
“不管你怎么装,我都不会再上当。”姜荏兮冷漠的说。
姜昔年疑惑的看向母亲,又看向秦景宴。
秦景宴眼底闪过苦涩,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姜昔年做任何事情……我只是……觉得和这孩子很投缘,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这茫茫世间,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姜荏兮怔住,看了秦景宴好半天,突然转身什么都不说,果断离开。
姜昔年却挣扎起来,“妈妈放开我,我还要和叔叔聊天,妈妈……”
姜荏兮很懊恼,看着情况就知道姜昔年和秦景宴相处绝对不止是一两次了,想想他来这里的规律,最起码也得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了,只是来的次数不是很频繁,她也没在意,却没想到……
怒由心生,她忍不住教训孩子,“妈妈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和陌生人随便接触,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你不知道妈妈找不到你会担心么?!”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叔叔,很好的叔叔!”
姜昔年反驳。
姜荏兮心中的怒气更浓了些,放下姜昔年,瞪着眼睛,“你不知错是不是?!”
姜昔年固执起来的时候,就像小蛮牛,姜荏兮拿他完全没办法!
“我没有错!叔叔不是陌生人,我喜欢叔叔!”姜昔年不怎么爱哭,从小就是这样,这次却红了眼,“在叔叔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全,妈妈如果你一定要给我找爸爸的话,就他好不好?”
姜荏兮酸涩的同时又想吐血。
其实,她是没什么权利阻止他们父子相聚的,但是,她真的已经……已经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
她有些无力,有些茫然。
这时,秦景宴已经追了过来,浑然不顾自己的血已经把衣服染红。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让你们母子产生了不快。”
他站在姜荏兮身后,没再往前走。
姜荏兮背对着他也没有回身的意思。
“够了!秦景宴,你不用装失忆,也不用装作很温柔的样子,我是不会回去的,也不会把孩子给你!”
秦景宴脸色蓦地苍白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的意思!”
姜荏兮恨恨的说完,并没有等待回音。
而对面,姜昔年却瞪大了眼,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瞪着她身后。
姜荏兮疑惑,再是不想看见秦景宴的脸,也不由得回身看去,只见秦景宴向后倒去,然后嘭的闷响,整个人倒在草地上……
原来,他赶来见姜昔年的时候,出了车祸,而车祸受伤之后,他想的不是去医院,而是不要误了见昔年的时间!
姜荏兮坐在病房外面,默默地盯着地砖的缝隙,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转眼已经六年了,孩子都长了六岁。
如今,他又出现了,而且很有心计的先收买了孩子的心,这么多年,才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他就能让昔年说出要他做爸爸这种话,这是多么好的一步棋啊。
说什么都是假的,依然在算计才是真的吧,可是秦景宴,现在,我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你来算计的呢,除了孩子,我一无所有,而如果你想把孩子带走,我又怎么可能妥协!
病房的门打开,昔年站在门口,对姜荏兮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不该那么任性。”
姜荏兮有些诧异地抬头,就看到昔年手足无措的表情,“叔叔说,妈妈生我养我不容易,我该听妈妈的话,不该和妈妈顶嘴,惹妈妈生气。”
说着双眼红了起来,“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妈妈……”
他走到姜荏兮身边,“我喜欢叔叔,更重要的是,叔叔似乎也喜欢妈妈,叔叔跟我分开之后,都装作离开了,可是,很多次,我都发现他躲在暗处悄悄的凝视着妈妈。我不知道叔叔当初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惹妈妈生气了,但是,我知道,叔叔肯定是很喜欢妈妈的。因为,每次看到妈妈笑的时候,他都会笑,看到妈妈和别的男人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很难过,想出去却又忍耐住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难受。妈妈,原谅叔叔不好么?”
姜荏兮听得呆呆的。
过了好半天,只问了一句,“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昔年低头,不太想说的样子。
很久才嗫嚅着开口,“好像是,被几个小朋友围着欺负,喊我是野孩子的时候。”
姜荏兮胸口一痛,她竟然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昔年被人这么欺负过!
的确是该好好地想一想了,的确是该……认真的考虑,为昔年考虑,只是,她……真的没法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了……
一个星期后,秦景宴伤势好转,可以下*。
姜荏兮的出现让他有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惊喜意味,他还是继续装作不认识姜荏兮的样子。
可姜荏兮却目光复杂的看着秦景宴好半天,道,“你知道么,我以前最怕你什么?”
秦景宴愣住,显然没料到她一开口,就说这样的话。
“我最怕的就是你演戏,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好,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初在别墅的时候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亲知给我做东西吃,那么好的气氛,那么温存的你,我以为那就是真的,可结果,只是一场戏。后来,你让我失忆让我错乱,你抱着什么都不记得我说我是你老婆,你在我面前流泪,虽然看不到但那濡湿的印记,我却感受得到,那时候,我以为你是真的,结果,不过是个七彩的泡沫,破了之后,让现实变得更加丑陋。”
秦景宴怔怔的听着,似乎是在听自己的事情,又似乎是在听别人的事情。
“我以为真的时候,全都是假的。你认为现在的我还会相信你有真心么?”
秦景宴依然静默。
“我永远看不透你在想什么,而看不透的你,也从来不会告诉我你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楚卸陌和流灵都没告诉过我,你对自己注射了和我一样的药物,但是啊,秦景宴,你觉得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让我觉得,你对自己同样的狠辣。这样的你,怎么会真心的珍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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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反映,说那个药物神马的很假,其实啊,归根结底,只是小说,大家务必当真,么么~~还有一更,马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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