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霖是真的很怕疼,不单单是矜贵矫情,小时候由于他对受伤这件事过分的一惊一乍,蒋耀贤和林泓希特地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他就是那种天生的痛觉敏感,同样破个伤口,可能别人只觉得一分疼,但蒋承霖会觉出五分疼。
带着枪伤去黄金湾找门姝妍,从去到找到,前后正好半小时,蒋承霖疼得每分每秒都想哼出声,但他不能,小龙这人记仇,他怕万一是付长康做的,小龙恨付长康无所谓,但他一定会怪付阮。
所以他咬牙忍着,把所有疼都变成沉重的呼吸,车内安静,小龙脸色跟蒋承霖一样白,前座许多的眼睛跟蒋承霖的一样红。
直到蒋家人把门姝妍找出来,确定她只是昏睡,没有其他伤,蒋承霖这才放下心,任由自己疼晕过去。
被麻药迷晕,连梦都不会做,也没有时间概念,门姝妍视线模糊,能看到身旁有人影,耳听得一声一声的召唤:“妍妍,妍妍…”
差不多十秒钟,门姝妍的眼睛才彻底睁开,她终于看清模糊的人影,是门锋。
门锋弯在病床边,一手握着门姝妍的手,另一手覆在她头顶,担心和焦急写在脸上,“妍妍,能听到我说话吗?”
门姝妍开口,轻声叫了句:“爸。”
她想问门锋怎么在这,话未出口,门锋眼泪上来了,轻轻摸着门姝妍的头,克制道:“别怕,爸来了,你妈也快到了。”
门姝妍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环境,是医院病房,棚顶亮着灯,现在是黑天,渐渐地,记忆上涌,她忽然握紧门锋的手,急声问:“蒋承霖呢?”
她记得自己走在地下车库,打电话的途中被人从后面捂嘴带走,再睁眼,不对,严格来讲,再清醒时,她被人蒙着眼,绑在椅子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屋里有个男人,对方想用她引蒋承霖出来。
看到门姝妍陡然慌张的眼睛,门锋赶紧安抚:“他没事,子弹取出来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门姝妍短时间内被用了两次麻药,脑子反应不快,明显迟疑几秒,随即一眨不眨地问:“什么子弹?”
门锋坐在床边椅子上,有问必答:“你被人抓走,蒋承霖去找你,中途有人一路跟着他,他肩膀上中了枪…”
说着,丝毫不敢让门姝妍心急,门锋很快接了句:“你别担心,手术很顺利,他就在隔壁病房。”
门姝妍作势要起,门锋赶忙给她按住,“别动,小心头晕。”
门姝妍才起了个头,确实天旋地转,从心脏涌起一股里,直冲得人眼花耳鸣。
门锋不光后怕,还气得牙根痒,“你麻药吸入过量,幸亏发现得早,不然也会有危险,好好躺着,要干什么跟我说。”
门姝妍眼前还是花的,嘴上道:“我想去看蒋承霖。”
门锋:“他也是全麻手术,刚出来一个小时,还没醒。”
给门姝妍提了提身上的薄毯,门锋轻声道:“累不累?累了闭上眼睛再睡一会。”
门姝妍没闭眼,只是眼泪迅速涌上眼眶,而后又从眼角垂直滑落,门锋心疼地不行,抬手去擦,红着眼眶道:“爸知道你受委屈了,别哭,有我和你妈在呢,我俩一定给你要个说法。”
天知道门姝妍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哭,她甚至不觉得委屈,她只是气自己固执又自以为是,之前夏洁不让她在岄州待,说这边危险,她不信,她自觉自己跟其他人的恩怨无关,加上她的背景,随便打听一下也知道,谁敢动她?
如今现实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关键她不怕脸疼,蒋承霖是实打实的肉疼,他为什么要来?他那么聪明的人,摆明了一个等着他往里跳的大陷阱,他是不是疯了?
没有声音,门姝妍眼泪断线一般的默默流下,门锋手忙脚乱的跟着擦,哄不好,最后心疼地跟着一起掉眼泪,夏洁急匆匆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病床边,老泪纵横和梨花带雨的父女俩。
夏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姝妍身旁,一个字没说,眼眶先红了。
门锋暂且起身去洗手间整理情绪,夏洁坐在病床边,开口的第一句就戳穿门姝妍的心思:“你哭是后怕,还是心疼蒋承霖中枪?”
门姝妍不怕门锋,但她还是怕夏洁,夏洁一句话,她眼泪瞬间就收了一半,夏洁心里疼,面上端着严肃的架势说:“你别以为是你连累了蒋承霖,要不是他没处理好感情问题,你现在也不会躺在这儿。”
门姝妍下意识替蒋承霖辩解:“你查到是谁做的了吗?是不是跟蒋承霖有关?”
夏洁黑着脸道:“查我肯定会查,都把手伸到你头上来了,我还能不管吗?”
说罢,她声音一沉:“都到了这地步,你还想替蒋承霖说话,你为什么被绑,蒋承霖又为什么去救你?你心里没数?”
门姝妍躺在枕头上,眼泪都顾不得擦,据理力争:“绑我的人点名要蒋承霖来救我,我跟蒋承霖都是受害者,你不要受害者有罪论。”
夏洁目不转睛:“是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什么人会通过你伤害蒋承霖?一般人稍微打听一下,也知道我跟你爸是做什么的,疯了才会冒这个险,我早跟你说了,岄州不是夜城,付家也并不干净,在这边儿你有什么事儿,我跟你爸想救你都来不及。”
门姝妍:“说是付家做的,你有证据吗?”
夏洁脸色难看:“正常人想动蒋承霖,为什么要绑你?除非对方觉得你跟蒋承霖之间有什么,怕你跟蒋承霖在一起,蒋家又多了一个后盾,拿你当鱼饵,蒋承霖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不去,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爸不会放过蒋承霖,现在想让蒋承霖进退都是死的人,除了付家还有谁?”
门姝妍毫不退让:“你都说了,我出事儿,正常人都会想到付家,难道付家想不到吗?”
夏洁:“付长康本就是捞偏门起的家,付阮更是嚣张跋扈无所顾忌,他们动你还需要正常人的逻辑和理由吗?”
门姝妍:“我不认识付长康,我也不了解付阮,但我相信蒋承霖,他不会眼瞎到喜欢一个耍阴招儿的女人这么多年,你怀疑付家人做的,我理解,但请你不要用盖棺定论的口吻说话,这样显得你很不专业。”
门锋在洗手间里听了半天,感觉再继续就要打起来了,他赶紧出来打圆场:“别争了别争了,现在最好的消息就是人都没事,承霖也算可以,带着枪伤还去找妍妍。”
他手搭在夏洁肩膀上,示意夏洁少说两句,门姝妍的重点却是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什么叫带着枪伤还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