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兆深本就接近三天没合眼,赶到医院时,人都是晃的,付娢出车祸,还在手术室,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付兆深站在手术室门口,明明额头上有汗,可却浑身冰凉,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手术室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护士,问:“谁是付娢家属?”
整个手术室门外只有付兆深一个人,他机械地往前迈了一步,想说‘我’,可声音却没发出来。
护士只能重新确认:“你是付娢家属吗?”
付兆深脸色白到近乎透明,点头。
护士拿起手中的病历夹:“患者大出血,需要输血,麻烦你填下表,尤其她有什么基础疾病,你要先跟我们说。”
付兆深接过,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并不近视,可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刹那间就连呼吸在身前说什么,他也全都听不清楚。
耳鸣眼花的时间超过十秒钟,久到护士已经开始担心付兆深会不会原地倒下去,他终于发出声音:“我姐有生命危险吗?”
护士不敢冒然刺激家属,回的中规中矩:“手术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危险,医生一定会尽力而为,您坐在那边休息一下,不会很快结束。”
手术室大门开了又关,付兆深原地站了好半晌,这才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休息区第一排坐下,拿出付娢的手机,他拨通付阮的电话号码。
嘟声响了四下,电话被接通,熟悉的女声传来:“喂?”
付兆深没出声,手机里也静了几秒,随即,付阮淡定道:“你想问付娢的车祸是不是我做的。”
付兆深不置可否。
付阮一点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直言道:“不是我。”
付兆深挂断电话,通程一个字都没说。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付兆深起的急,一瞬眼前花白,他什么都看不到,凭着本能往前走,结果一下撞在病床尾,在几声慌乱中被人从地上扶起。
耳边嗡嗡的,付兆深自顾自的问:“我姐怎么样?”
护士把他扶到椅子上,医生赶忙让人去拿葡萄糖,一帮人七手八脚忙了大半分钟,付兆深抓着医生的袖子,一脸冷汗,问:“我姐怎么样了?”
医生着实不想刺激他,可又不能隐瞒实情,反握着付兆深的手臂回:“伤者头部受伤严重,那里神经区域太多,我们只能尽量修复,先保证伤者性命。”
付兆深人是懵的,他听不懂:“什么意思?”
医生缓缓道:“目前麻药还没过,要等药效过去,看伤者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如果二十四小时内就能醒,问题不大。”
付兆深猩红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医生:“要是醒不过来呢?”
医生:“二十四小时内能醒,自然是最好的,临床也出现过七十二,甚至一百多个小时突然苏醒的,但是话说回来,后面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小…”
医生的每个字,付兆深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传到脑中,他还是云山雾罩,安静半晌,某一刻他忽然蹙眉:“你是说我姐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医生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付兆深耳朵突然刺痛到受不了,一旁护士惊讶道:“他耳朵流血了!”
医生:“别动他,赶紧叫人推辆车过来…”
……
付阮跟蒋承霖在一起,付娢的手术结果他们第一时间知道,两人并肩坐着,付阮不冷不热:“你说是谁做的?”
蒋承霖:“不知道,但意图很明显,不是想让付兆深走不了,就是想要他生不如死。”
付阮:“这么说,前者蒋承彰,后者付长康。”
蒋承霖:“付兆深会相信不是你做的吗?”
付阮无所谓:“他相信过谁?”
蒋承霖突然意味深长:“可能相信过他妈吧。”
付阮也有刹那间感慨,但也只有短短一瞬,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她的第六感最灵,就是周桢害的阮心洁,当年付兆深那句:“你妈没死,现在你要我妈死,你觉得公平吗?”
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阮心洁还活着,但周桢已经死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老天有眼?
八月底,一些被付长康害死害过的受害者家属,纷纷向法院提起诉讼,其中就包括付阮,此消息一出,不止震惊岄州。
当年坊间就有传闻,说付长毅的死可能跟付长康有关,毕竟付长毅死后,公司,老婆,女儿,尽数被付长康接管,饶是谁都会腹诽。
但这风向未免也变得太快了点,上个月国内最大的八卦,还是付阮联合付兆深掏空长康,二十年养出白眼狼和偷家贼。
付兆深在医院守了付娢二十三天,早就过了所谓的黄金二十四小时,付娢始终没醒,医生不是委婉,而是明确告诉付兆深,这么久了,付娢再醒过来的几率,等同奇迹。
付兆深从前只是心疼付阮,想念付阮,并且理解付阮,但付娢躺在病床上二十三天,他就崩溃了无数次,也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的了解过付阮的崩溃。
付阮就这样看着阮心洁,九年,三千多天,她要崩溃多少次?
因为付兆深关机不接任何人电话,没辙,九月初,蒋承彰冒着风险,亲自来了岄州一趟,明为公事,实际上就是来找付兆深的。
两人坐在一起,蒋承彰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听说付阮和蒋承霖最近也不太平,不是我做的,那肯定是付长康叫人做的。”
付兆深比从前更加阴郁,因为瘦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长期嗑药,精神都是萎靡的,开口,他不答反问:“是不是你找人动我姐?”
蒋承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直接摔了手里杯子:“付兆深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不怀疑付长康,不怀疑付阮和蒋承霖,你怀疑我?!”
付兆深波澜不惊,眼皮都不眨的盯着蒋承彰:“真不是你?”
蒋承彰明显气得够呛,一副随时都会发作的样子,两人四目相对,半晌,还是蒋承彰先把火卸下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姐是你唯一的亲人,劝你想开没用,这事儿放到谁身上,谁也想不开。”
“我不是怂恿你,就事儿论事儿,不是付长康就是付阮和蒋承霖,他们都想报仇,也都知道怎么做,你才会生不如死,我要是你,宁错杀,不放过,如果岄州必须要有一个人做主,为什么不能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