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了长久的沉默。
屏风后的茶室里,青粲背靠墙,用手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可剧烈的心跳还是让她惊慌不已。
这话,是她和太太商议好的,先支走所有人,然后开门见山问清楚乔三爷的意思。
时间似乎过得非常漫长,燃过的香掉了一截香灰的时候,乔三开了口:“我愿意娶她!”
大概是等得太久,本该让人欢喜的答案出来时,青粲却并没有更多的欣喜。
秦荽道:“乔三爷可是想清楚了?”
乔三再次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青粲站直了身子,这一刻,她突然就下定了决心,站直了身子,拢了拢发丝,又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毅然转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接下来,该商量婚礼细节的秦荽和乔三都看向青粲,只觉得青粲有些不同了。
青粲深深地看了眼乔三爷,对着他福了福身,又对着秦荽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秦荽还以为她是感激自己帮她谈成了婚事,所以特意出来叩谢,只不过,这也太沉不住气了点儿。
“太太,奴婢刚才突然就想通了,决定此生不嫁人,永远伺候太太。”
秦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清楚青粲为何突然变卦,难不成是她有了什么别的打算?
又看了眼同样惊讶,还有些不解和受伤的乔三,秦荽心想,许是乔三爷刚才想了太久,让青粲心生不快了吗?
不过,在秦荽看来,这也是青粲跟乔三两个人之间的小纠缠,说情趣也不为过。
于是,秦荽站起身,笑道:“嫁不嫁都行,你们好好将话说开才是。”
秦荽走了,留下青粲和乔三沉默不语。
“你,可是以为我在意你的过去?”乔三主动开口询问。
青粲站起身,正对着乔三,直视他:“乔三爷敢说,你没有?”
乔三眼神闪了闪,摊开双手道:“有,但是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纠结过去的事儿,以后也定然不会提及此事,更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多谢乔三爷厚爱!”青粲屈膝行礼,站直了又看着乔三说道:“我一直对嫁人有执念,可,可遇上了那个畜生,我”
“后来,乔三爷说想娶我,我便心动了,所以,厚着脸皮去求了太太替我说媒。”
“但是,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我不该走这一步。只可惜,我还是想试一试。”
青粲的眼眶微微开始泛红,她深深的吸气,以此保证自己不至于失态哭出来。
最后的倔强,大概也莫过于此了。
“本来,我是有机会瞒过你,以处子之身嫁给你,可是,我不愿意那样,所以央求太太询问你。”
乔三此时才恍惚明白,对于青粲来说,将她的伤口赤裸裸撕开,摊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就已经是凌迟般的痛苦,而自己长时间的沉默,更是给了她最后一刀。
一刀毙命,不过如此。
一直以来,青粲都是直来直去,她想嫁,想试一试,便用了最坦诚的方式来面对乔三,而乔三的沉默让她看懂了男人的心,也迅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青粲不愿意试了,她不愿意嫁了。
乔三爷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阅历颇深的男人。
他虽然没有妻妾,可并非是个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
所以,他十分了解青粲的心中所想。
其实,他是真的在意妻子是否是完璧之身。可,若是青粲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要说现在就没有一点儿芥蒂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现在青粲主动说不愿意嫁了,他并没有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里有些慌,有些不舍。
他是第一次想要娶个女子成家,想要跟青粲一起生儿育女,相携到老。
青粲冷静下来了,甚至带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乔三当天并没有离开,婚事没有谈成,他还是有些烦躁落寞的,又去见了兰花,兰花看见三哥非常高兴,只是也不愿意跟他回去,因为她舍不得莲儿。
莲儿十二岁了,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站在一旁抿唇浅笑,嘴角梨涡如盛满酒的芬芳,甜得有些醉人。
莲儿娘周氏如今是香坊的一个管事,为了答谢秦荽的提携,几乎是全身心扑在香坊上,连儿子和女儿的事都不怎么管。
随着时间的推移,淇江县头上的阴霾依然没有散去,反而因为京城来人查询,紧张情绪反而愈演愈烈。
听说已经私下找了许多人去县衙谈话,有些人好端端放了出来,有些人却没怎么看见。
而就在这个大家都想着离开却苦于没有法子,外面的人也不敢进入淇江县时,萧辰煜回来了。
他敲开大门后,在下人一脸懵中,快步朝后院走去。
香坊中,秦荽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此时正在极为认真的调配一款复合香露。
莲儿在一旁打下手,当然也是学习。
第一滴带着浓香的香露滴落在白玉瓷瓶里时,萧辰煜大步走了进来。
秦荽抬头和他对视,眼睛从惊愕到欣喜,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萧辰煜的嘴角也泛起笑容,在看见秦荽的那一刻,他那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
一种名为安宁的东西,悄然包裹了他的整颗心。
“回来了!”秦荽问。
“嗯,我回来了!”萧辰煜朝前走了两步,在离秦荽两步的地方站定,目光灼灼地看着秦荽:“我回来接你去京城,我们一家人团聚。”
秦荽将瓷瓶交给莲儿,朝萧辰煜伸出手,两人的手交握的一刹那,都安心的笑了。
萧辰煜风扑尘尘地回来,秦荽和他回屋,又吩咐青粲去安排给二爷沐浴的水,以及让厨房准备些二爷爱吃的东西。
等她吩咐完了转身,就被萧辰煜紧紧抱在怀里,急促又胡乱地吻秦荽的脖子、脸颊。
秦荽笑着推开他的脸,嗔怪道:“你怎么跟个急色鬼似的,先沐浴更衣,再吃饭。”
萧辰煜不愿意放开秦荽,嘟囔着说自己有多想秦荽。
听着趴在背上絮叨说他的思念,秦荽的心被满满当当的填满了。
转身,凑上去亲了亲萧辰煜的唇:“我也非常,非常的想你!”
对于极少说情话的人来说,这样的话,足够有杀伤力了。
萧辰煜用力将人拥入怀中,耳鬓厮磨时,道:“以后,我去哪儿,你也跟着我去哪儿,不许找任何理由和我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