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步撵里的君少卿面色一沉,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去告诉太后,今日夜将军大喜,朕要出宫给他主持婚礼!有什么事等朕回来再说!”
富贵又道:“皇上,太后娘娘说有一些话要对皇上说。”
君少卿沉默片刻,问道:“非今天不可?”
富贵点点头,“太后娘娘说要不了多长时间的,不会妨碍夜将军的吉时!”
“好!你去跟母后说,朕随后就到!”经过一番思考,君少卿最终还是选择去见一见太后。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杀了太后那个老妖婆,可是,他更加知道,今天是关键时刻,绝对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以以前君少卿对太后的孝心,如果他现在不去,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他必须去!
富贵离开后,君少卿便吩咐抬步撵的人往太后宫殿而去。
当君少卿来到太后宫殿事,富贵已经在门口恭候!见他下了步撵,忙行了一礼,带着他朝天后寝宫而去。
富贵敲了敲太后寝宫的门,里面传来太后略显苍老的声音,“是不是皇上来了,快请皇上进来!”
富贵应了一声,推开门,请君少卿进去。
待君少卿进房后,富贵便关上房门,在外守候,独留君少卿和太后两人在寝房内。
太后站起身,朝君少卿迎了过去,“皇上,你来了,快过来坐吧!母后知道你今天要去主持夜将军的婚礼,母后怕你饿着,所以特地让人准备了一些膳食,吃饱了再去吧!”
君少卿看着太后虚伪的脸,顿觉一阵恶心,胃里翻滚的厉害。
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得不强压下心底的厌恶,勉强笑了笑,换上一副恭敬孝顺的样子,笑道:“还是母后体贴朕,只不过,如果用膳再去的话,只怕朕会来不及替夜将军主持婚礼了!”
君少卿可不会忘记水萦月之前提醒过他的话!现在他对太后是全身心的防备,让他吃太后的东西,除非他不想活了。
“无碍,要不了皇上多长时间的!”太后看了君少卿一眼,怕他不会答应,又深有感触的说道:“蓦然回首,皇上都唤了哀家二十年母后了!皇上虽然不是哀家亲生的,可是哀家一直把皇上看的比亲生的还亲!哀家从来没有苛待过皇上半分!哀家真的很珍惜和皇上之间的感情。”
明明心里无比恶心,偏偏君少卿还要故意装出一副感触良多,热泪盈眶的样子。
如果再这么咽下去,他觉得他肯定会精神分裂了。
“皇上,咱们坐下说吧!一边吃,一边说!哀家有很多话想对皇上讲呢!”见君少卿眼眶微红的样子,太后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翻话在他心里已经起了作用,故意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然后牵起君少卿的手,将他往桌边带。
君少卿虽然很想反抗,甩开太后恶心的手!可是,他此时却很清楚,对太后孝心一片的君少卿是绝对不会甩开太后的,更加不会对太后辞严令色,或者拒绝太后的任何要求。
所以,在太后游说了一番之后,君少卿还是延桌坐在了太后身边。
太后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到君少卿碗里,慈爱道:“皇上,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醉鱼,哀家特地吩咐人做的!你快点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君少卿看了太后一眼,却没有动手去夹。
现在他对太后是十二分的防备,何况,君少安造反在即,他绝对相信太后为了君少安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可不想还没将君少安擒住,就被太后给毒死了。
所以,他只是低头看着碗里的鱼肉出神,却并没有吃的样子。
见君少卿迟迟不动筷,太后忍不住问道:“皇上,怎么了?不喜欢吗?”
君少卿摇摇头,不动声色的笑道:“没有,朕觉得肚子不饿,暂时还不想进食!”
见他不吃,太后忙又站起身,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那就喝口酒,哀家让人准备的上等竹叶青,入口香醇,唇齿留香!”
君少卿将太后放在面前的酒杯往外推了推,委婉的说道:“母后,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朕现在真的不饿,不想吃任何东西,如果你不是急事,等朕主持完了夜将军的婚礼后再来陪母后慢慢说!吉时快到了,如果再不去,只怕会赶不及了。”
见他又不进食,又不喝酒,太后眸光闪烁一下,试探性的问道:“皇上,你在防备哀家?”
闻言,君少卿微微心惊,忙抬起头,笑道:“母后再说什么呢?朕为何要防备母后?母后是朕的母亲,一个母后又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朕何须防备母后。”
太后顿了顿,伤心道:“可是,哀家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迟,这难道不是在防备哀家吗?”
“为何母后一定要朕吃东西?难道朕不吃母后就不放心吗?以前母后宽容大方,是绝对不会和朕计较这种小事的。”君少卿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太后这么说了,他顺着太后的话就软绵绵的回击过去。
态度既不强硬,又显得很无辜。
太后倒没有想过君少卿会这么回答自己!她以为,只要自己说了那翻话,君少卿为了安慰她,一定会多多少少吃一点!
没想到……
太后一时之间被堵的哑然,稍稍沉思片刻,又道:“是哀家最后太多思了!自从上次楚王府回来之后,皇上看哀家的次数就少了,哀家还以为皇上因为安王的事在责怪哀家!哀家最近也总是心神恍惚,不停做噩梦。”说到这,故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哀家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疼爱你更胜过安王!安王对哀家有恨,哀家心里清楚,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哀家劝过他很多次,可是他就好像鬼迷心窍一样!哀家也知道,你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已经很宽容他了!可是……可是哀家还是想求求你,他是你的亲兄弟啊!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要伤害他性命,就算哀家求你了!”
太后说的悲切,眼眶蓄满泪水,那模样,就像一个陷入痛苦挣扎的人,两者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博取君少卿的疼惜,让他放松警惕,从而将面前下了毒的食物引君少卿吃下!
看着太后悲悲戚戚,一副自责内疚的模样,君少卿只想拍手叫好。
这演技,真是绝了!
这么好的演技,难怪他能被她骗了二十年。
“母后,你放心,朕不会伤害皇弟的!朕知道,皇弟不过是被付太师怂恿,他所做的一切并非发自内心!他是朕的亲弟弟,朕岂会害他性命!”君少卿半真半假的说着。
事实上,到现在他也在矛盾!倘若真的抓住了君少安,那么他到底杀不杀他?
那是他的亲弟弟,就算他一心想要他性命,可是,这种杀兄弟的事他君少卿怎么也做不出来。
“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皇上,喝了这杯酒你就走吧!哀家也不想你耽误了夜将军的吉时!”说着,太后举起刚才给君少卿倒满酒的酒杯,双手递到君少卿面前。
太后越是千方百计的让他喝酒,他越发确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酒里,说不定就被下毒了?
太后想取他性命?
君少卿看了太后递到跟前的酒杯一眼,将酒杯夺下,放到面前的桌面上,慢慢的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马上就要替夜将军主持婚礼了,朕不能喝酒,母后也知道,朕酒量不行,万一待会出丑了怎么办?这杯酒还是等朕回来再喝!到时候,朕陪母后好好的用一顿晚膳。”语毕,举步便往门口走去。
见他要离开,太后急了!握住酒杯的手一松,酒杯应声而落,摔的粉碎。
君少卿听到声音回头,见太后脸色苍白,一脸惊慌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关心的问道:“母后,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君少卿一语惊醒,太后忙扶住额头,脚下踉跄两下,双手忙扶住桌面,声音虚弱道:“可是是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哀家觉得头有点晕,眼睛也是花的,不过不碍事的,哀家躺一会儿就好了,皇上先走吧!万不可因为哀家而耽误了夜将军的吉时!”
君少卿站在那里良久,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朝太后走去,扶住太后的胳膊,关切道:“朕扶母后到*上休息一下!”
“嗯!”太后闭着眼睛点点头,然后由君少卿扶着转过身,到寝房的*榻上躺好。
“行了,皇上走吧!哀家躺躺便没事了!”太后闭着眼睛,挥挥手,声音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
“母后,朕还是留下来陪你吧!夜将军和母后相比,朕自然还是在乎母后多一些。”君少卿岂会不止她是故意装的,可是,明知她是装的,仍然不得不做出关心的样子。
太后虚弱道:“不用了,哀家躺躺便好了!皇上还是去夜将军那吧!夜将军一生也就这一次,他又和皇上是好兄弟,为母后错过了太可惜了!”
君少卿故作不确定的问道:“母后真的没事?”
太后睁开无神的眼睛,笑道:“没事,皇上走吧!”
君少卿仔细的看了太后一眼,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朕先走了,晚点来看母后!”
太后笑着点点头,“嗯!”
君少卿最后看了太后一眼,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君少卿的背影,太后缓缓的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她一直贴身收藏的,就是为了自保用!虽然她贵为太后,可是想要她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的时候防不胜防,而这把比赛是君少卿登基那年送给她的,给她防身用!听说削铁如泥,她一直收藏着,却从来没有用过!
今天,她却要用这把匕首去杀它的主人。
既然君少卿怎么都不肯喝下了毒的酒,那么她便只能拼死一搏!反正,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为了安儿,她的儿子,哪怕是和君少卿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君少卿丝毫没有发现太后此事的动机,继续往门口走着。
太后悄然下*,*着双脚,举着匕首,默不作声的直接朝君少卿的背后心脏的部位刺过去。
感觉到身后细微的变化,君少卿正欲转身之际,寝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苏萱站在门口,看着太后拿着匕首要行刺君少卿,她几乎没有多想,大喊一声‘皇上小心。’然后便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替君少卿挡下这致命一击。3
君少卿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时,匕首已经插入苏萱的心口,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伤口喷洒而出,不止喷了太后一脸,连被苏萱挡在后面的君少卿身上也沾满血迹,尤其是脸上,整个都被苏萱的血给染红了。
时间仿佛静止一样,君少卿看着苏萱胸口插着匕首,脑袋一片空白,就那样愣愣的站着忘记了反应。
“别伤害皇上……”
直到苏萱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君少卿才猛然回神,抱住朝地上跌下去的身体。
“来人,来人……!”君少卿将苏萱紧紧的抱入怀中,就怕一个留神,她就 会从自己怀中消失。
外面随驾而来的御林军听到君少卿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忙朝寝房内跑了进来。
太后见君少卿抱着苏萱不动,太后顾不得许多,又怕自己完不成君少安的使命,无法帮助他成就千秋大业,忙拿起桌上的酒壶在桌子上用力的打碎,拿着酒壶碎片直接朝君少卿的左边心口地方攻击过去。
苏萱虽然受伤了,可是却仍然是清醒的,见太后又要朝君少卿行刺过来,也顾不得流血不止的伤口,再次挡在君少卿面前,焦急道:“皇上,快走……!快走……!”
君少卿紧紧的抱着她,他以为他的萱儿要死了,既然萱儿要死了,那么他独自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只是紧紧的抱着苏萱,并没有要躲开的意识,只是一个劲的呼唤,“萱儿,你不能有事,你绝对不能有事,如果你出事,朕随你到黄泉,朕绝对不会苟活一世!”
看着眼前这一切,门外守着的富贵顿时傻眼了。
这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房间里就变成这样了?皇后被太后刺伤了?现在太后又要去伤皇上?
他知道,如果太后真的杀了皇帝,那么他也别想活了!
所以,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快步上前,一把夺下太后手里就会碎片。
太后既然刺杀皇上,那么肯定也活不了了!既然活不下去了,那么得罪太后他也不怕太后会对他怎么样?相反,救皇上一命,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得到封赏。
在富贵夺下太后手里碎片的那一刻,随驾的御林军也冲了进来,当看到君少卿抱着苏萱坐在满是血的地面上时,都愣在了那里。
半响后,放齐刷刷的给君少卿跪了下来,“皇上……!”
“太后刺杀朕,将她拿下,压入天牢,马上请御医到东宫!快……如果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就让你们所有人陪葬!”君少卿几近嘶吼的嚷嚷着。
活了二十年,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即便上次知道太后是自己最大仇人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失控过。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硬生生的被人给剜掉了一样,疼的不能呼吸了。
此时,他忘记了一切,他只知道,他不能让萱儿有事,绝对不能让萱儿离开自己!否则……他一定会追随她赴黄泉。
“是!”御林军领命,两个人控制住太后,一人去请御医。
君少卿抱着苏萱踉跄的起身,颤抖着双腿朝东宫跑去。
太后的宫殿原本就离东宫不愿,君少卿几乎是用飞的,双腿明明颤抖的厉害,却还是抱着苏萱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了东宫。
一到一炷香的功夫,苏萱受伤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君少卿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将苏萱放到*榻上,自己做在她身后,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胸膛上!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扯动她的伤口。
苏萱躺在*上,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就好像一张白纸,明明要昏死过去,可是却仍然不放心君少卿,硬是强撑着不放自己昏过去,伸出手,抚摸上君少卿满是鲜血的俊脸,几近哀求道:“少卿,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叫他。
以前,她觉得她对于君少卿而已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是太皇太后硬塞给他的皇后。
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他会喜欢自己。
可是,经过上次被掳走之事后,他们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她爱上了他,她也知道,他是爱自己的,用自己的生命在爱自己。
上次在御书房,她答应过他,永远都不离开他!如今,她要食言了!
她害怕,她不怕死,却害怕君少卿会因为她而死。
所以,她不忍心他陪自己赴黄泉。
此时此刻,君少卿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不想欺骗萱儿,可是为了能让她安心,他还是不得不说谎,“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的活下去!我会活下去的!所以,萱儿,你也要活下,你说过要陪是一生一世的。”
“皇上,对不起,萱儿要食言了!萱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萱儿不怕死,就怕皇上已经孤独!萱儿真的很想看到孩子出世!可是……可是……!”说到这里,苏萱已经说不下去了。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吧?
也对,她的命都保不住了,孩子怎么可能还会保得住。
她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能替君少卿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有孩子陪他,就算她不在了,他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萱儿,朕命令以,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命令你,活着,好好活着,陪在朕什么不许离开!否则,朕绝对不原谅你,朕会生气的!”君少卿抱着苏萱的手抖的越发厉害。.
想着自己即将失去她,他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意识逐渐模糊,苏萱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般,又得到了君少卿的保证,慢慢的,抚在君少卿俊脸上的手慢慢的,一点点的放开,最后无力的掉到*榻上。
“萱儿……萱儿……你醒醒啊,萱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君少卿捏住苏萱垂落在*榻上的手,撕心裂肺的喊着。
此时,他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模样,就这样抱着苏萱大哭起来,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水,一滴滴的滴到苏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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