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月下旬,由于社会舆.论,香港政府不得不终止和司徒集团的合作。
一连几天的财经新闻都在报道这件事,导致司徒集团股价受到了不小的波动,司徒姗压力太大,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在公司出现过。
这天清晨七点,冯婧晨跑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司徒姗打来的。
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司徒小姐。”
“冯婧,我要见你,立刻,马上。泗”
对方那语气近乎咆哮,冯婧闻言轻轻勾了唇,淡然道,“好的,您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找您。”
挂了电话,司徒姗再往回走的途中联系了程嘉善唐。
此时的程嘉善,正在程家的餐桌上看报纸吃早餐,冯婧能在这个时候找他,多半都是好消息,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他笑起来,心情不错。
“冯婧。”
“程先生,如您预期所料,她抓狂了。”
程嘉善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牛奶,“嗯,你说。”
冯婧在那头已经上了自己的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跟程嘉善汇报:“山顶游乐场的项目,由于各方面压力,现在已经彻底终止了,说是要等政.府那边的最新批文,实际上谁都知道,这项目估计是永远都不会再动工了。”
“那块地当初司徒花了一百多个亿竞拍得来的,那时候就计划要做游乐场,如果这项目做不了了,就得重新开发新项目,但周期太长,司徒集团耗不起,所以现在股东会那边人人都在找司徒。”
“眼看那块地就那样废了,并且政.府现在很不愿意再跟司徒集团合作,之前的节能项目现在已经到了融创的手上,司徒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族内部,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哦,刚刚她打电话叫我过去,估计就是已经知道了政.府把节能项目给了融创,她现在心理阴影应该很大,整个人都处于暴走状态,这个时候是扳倒她的最好时机。”
冯婧说完,程嘉善也已经喝完了那半杯牛奶。
他起身,单手揣在裤兜里缓缓地走向窗口,他站在那里,看着外面阳光明媚,就犹如他此刻灿烂的心情,他对冯婧说,“你这个人做事就是耐不住性子,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没听过?司徒现在就算不得势,公司到底也是他们家族的,有一半人反对她,也会有另一半人支持她,如果能轻而易举就扳倒她,你我还能等到现在?”
冯婧闻言沉默,片刻后,她说,“知道了,程先生。”
“有情况随时跟我汇报,另外,这段时间有任何需求都尽管跟我说,我无条件满足你。”
“谢谢程先生。”
挂了电话,冯婧一踩油门陡然将车速提高,青马大桥上,一辆红色跑车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
半小时后,冯婧在司徒姗别墅里见到了那个正在盛怒中的女人。
还在楼下的时候就听见她在楼上呵斥那些没用的男宠,上楼梯时,冯婧和好几个被她轰下楼来的肌肉男擦身而过。
“冯婧,除了你,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人!”
司徒姗现在是孤独的,是无助的,事业上遭遇了瓶颈,周遭的人已经让她分辨不出敌我,她披散着头发站在冯婧面前,因为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双手都在比划,“当今社会,老人和小孩的钱是最好赚的,中国已经不止香港有迪斯尼,上海也有,以后陆陆续续还会有很多地方有——我做这个项目,就是想要做一个全世界最顶级的游乐场!”
“环保?爱护环境?那些人懂个屁啊!”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个规划是有多完美,只需要两年,两年之后建成对外开放,一定会非常受欢迎。我不仅要在香港建,我还要去大陆建,我看准了这个事情,我说它赚钱它一定赚钱!”
“可是现在那帮白痴不让我做了,还因此让节能项目落到了融创手里,冯婧,这口气我咽不下!”
“当初实地考察,那一整座山是完全符合项目开发的标准,怎么会突然间冒出那么多资深专家出来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是程嘉善!是他!”
司徒姗单手叉着腰,一只手还在半空中比划,她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不了,“我太小看他了,他怎么会甘愿被我牵着鼻子走?一定是他,是他……”
冯婧一脸淡然的站在她面前,见她越来越激动,便劝她先坐下,她却扭头瞪着她,“坐什么坐?!我坐了几天轮椅你就真把我当残废了?!”
冯婧极其恭敬的回道,“司徒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您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司徒姗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因为震怒,因为激动,整个人满面通红,她对冯婧说,“你想办法,重新拿到政.府的批文,游乐场我是做定了!”
冯婧一听心里便笑了:真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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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力的。”她这样对司徒姗说。
就在冯婧说完这话的时候,清清楚楚看见司徒的鼻唇沟位置,有红色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
她一愣,赶紧拿了纸巾递过去,“司徒小姐,您流鼻血了。”
司徒姗自己还没察觉,她接过了冯婧递过去的纸巾,“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肝火太旺,老流鼻血……”
……
……
程嘉善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从知道琳琅怀孕那个晚上开始,内心就一直躁动。
就在接了冯婧电话的那个早上,他让姚秘书给他订了一张去上海的机票。
他得去看看琳琅,控制不住的想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没有他在身边,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瘦……程嘉善急切的,想要去苏州。
他这次出行,除了姚秘书,没有任何人知道,也包括家里人。
他想去看看琳琅就回来,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等那些事情处理完了,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和琳琅在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看着他长大。
在候机厅等待登机的时候,冯婧又打电话来了。
“程先生,临时有件事情,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跟您说一下。”
“你说。”
“司徒的健康状况亮起了红灯,她让我这星期带他飞一趟美国做全身检查。”
程嘉善听完,低头摁着眉心,片刻后道,“跟她去,随时向我汇报。”
……
……
从机场出来,程嘉善打车去了老城区。
他这次来,连一个行李都没有,两手空空,这般舟车劳顿,就只为了看一眼琳琅。
外婆家那条胡同前面有一家老茶馆,里面全都是一些喝茶聊天下象棋的老年人,程嘉善手里拿着西装外套走进去,让老板给他泡了一杯五块钱的花茶。
他坐下来,看了看腕上的腕表,这会儿,已经四点半了。
阿行说琳琅上下班每天都要走这条路,所以再等一个多钟头,他就能看到她从这里经过了。
天气十分炎热,茶馆里没有冷气,程嘉善热得满头大汗,不时的抬手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不停的喝茶,老板过来给他加了好几次水,这茶很提神,他想他今晚一定又会失眠。
眼看就快六点了,在程嘉善最后一次看时间的时候,琳琅从那头走过来了。
程嘉善目不转睛的瞧着前方十字路口,琳琅正在等红绿灯。
她穿着宽松的连衣裙,平底鞋,手里拎着她常用的那个手提包,她没有化妆,头发炸成了马尾,她站在斑马线的那头,周围站着跟她一起在等红绿灯的上班族。
程嘉善一见到琳琅,忍不住就扬起了嘴角。
她这样的装扮,看起来就像个学生,干净,清澈,从头到脚没有脂粉味,程嘉善能想起她每天晚上躺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再无其他。
琳琅朝这边走过来了。
她再扶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程嘉善忘记了炎热,他笑眯眯的,瞧着他的妻子——她好像在对老奶奶说什么,老奶奶连连点头,等到过了马路,老奶奶握着她的手,估计,是在跟她道谢。
琳琅越走越近了,程嘉善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等到琳琅经过茶馆的时候,他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琳琅的样子、表情,就连她侧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红色小痘痘他都能看到。
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在没有见到她的时候,程嘉善内心潮汐涌动,如今见到了,也算是放心了。
琳琅在外婆这里一定过得很开心,她不但没有瘦,好像还胖了,脸上多多少少长了些肉……来之前程嘉善还担心,怕她过得不好,怕她惦记着那些糟心事,吃不下睡不着,如此看来,他倒是多虑了。
……
……
琳琅走到巷口,渐渐的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她不会认错,虽然也就是晃眼瞧见,即便是只看见了一个影子,她也能确定他是程嘉善。
她没有转过身去,就这样站在那里,她想起刚才扶老奶奶过马路时抬头看向前方,就那样瞧见那个人坐在一大群老年人中间。
他以为她没有看到她,他大概,以为琳琅不会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琳琅是他的枕边人,琳琅如此爱他,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电感应,那不仅仅只是双胞胎之间才会有的。
琳琅眼睛红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让自己哭。
程嘉善就这点胆量吗,他敢来,却不敢见她?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打算要和她坦白,他依然要一个人背负所有的包袱吗?
琳琅对他很失望。
如果他今天堂堂正正的站
在她面前,将所有事情跟她说个明明白白,那之前发生的那些琳琅都可以跟他一笔勾销,但是他没有。
程嘉善能心狠不出来跟她见面,琳琅也就能心狠不转身去找他,她一咬牙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茶馆里的程嘉善,心里万般积郁,都是因为心疼他。
琳琅走了,程嘉善站在茶馆门口,看着她那那道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在原地驻足不久,转身离开。
……
……
九月初,顾佑礼在嘉好不知情的情况下,选了一个地方打算帮她开一个蛋糕店。这天早上,他像往常那样起了大早给嘉好做早餐,之后去叫嘉好起床。
“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给嘉好梳头的时候,他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他今天没有航班,整好带嘉好去看那个地方,如果嘉好不喜欢,那再换就是了。
嘉好云里雾里的被他拉着来到了市中心才开张的商业中心,蛋糕店就在底层临街的位置,他推开玻璃门进去,然后自身后拥着嘉好,小声问她,“喜不喜欢?”
嘉好有些惊讶,回头瞅着他,“你要干什么?”
“给我们好好开蛋糕店啊。”
“哦……”
她是说过会做蛋糕,会烘焙,但她没想到佑礼把她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并且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
佑礼见她要笑不笑的,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双手搂着她的肩膀,又说,“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好想来?”
嘉好一听,没忍住一下就笑出来了,伸手推他的胸口,“得了吧,你怎么这么俗!”
他自己也在笑,末了才说,“开个玩笑嘛,就想逗你开心。”
嘉好垂着眼,想了一会儿,她对佑礼说,“不如,叫嘉好的礼物,好不好?”
“嘉好的礼物……送给谁的?”
“送给你。”
嘉好笑了,佑礼笑得比她更开心,他再次抱紧了她,跟她脸贴脸的低声喃喃,“你自己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嘉好推他,“外面有人经过,你别动不动就抱我……”
他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有什么关系,我就怕别人不知道我俩有多好。”
“佑礼……”
“嗯,怎么了?”
佑礼亲了亲她的额头,他低头看着嘉好,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四目相对间,嘉好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眸,良久,摇了摇头,“没事。”
她这样欲言又止已经很多次了,佑礼其实知道,她就是有话要说。
但是嘉好不说,他也绝不会强迫她,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佑礼现在没有太多想法,他就想和嘉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父亲和爱媛三番几次打电话来告诉他,说是母亲已经进医院好多回了,被他气得。
如果他还不跟这个程嘉好断了,母亲不认他,让他一辈子都别再回去。
佑礼不敢让嘉好知道这些,他总是对嘉好说,等过阵子找时间带你回去见我爸妈,我爸妈人都挺好相处的。
嘉好总是笑笑,点一点头。
其实嘉好又怎会不知道顾家长辈对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是有多憎恶,佑礼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都觉得是她配不上他。
在佑礼不知道的时候,嘉好,已经和卓可妍见过面了,就在佑礼的公寓。
那天佑礼像往常一样,早上很早就去航空公司了,临走时,他身着机长制服蹲在床前吻了嘉好。
嘉好每天早上都和他一起醒的,嘉好喜欢赖床,就这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其实没有睡着,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嘉好都知道。
那个早上,在他走后嘉好起来,洗漱完了正在吃他给她放在桌上的早餐,就有人在外面摁门铃。
嘉好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女人,年轻那个她认识,顾爱媛,是佑礼的妹妹。
跟顾爱媛站在一起的,和她和佑礼的五官都长得几分相似的,不用说了,一定是他们的母亲。
嘉好刚要开口叫一声阿姨,卓可妍的耳光就已经朝她脸上甩过来了,她呆立在原地,这一个巴掌,连爱媛都始料不及,吓得不轻,赶紧拉住她母亲,“妈,来之前你说了要跟她好好谈的。”
卓可妍气得唇都在发抖,怎么可能好好谈?!
这个女人,这个肮脏龌.龊的女人,她自己脏就算了,还要来污染佑礼!
佑礼是鬼迷心窍,好了伤疤忘了痛,之前这个女人说要告他强jian他真是转身就忘,这下更好,居然让她住到家里来了!
卓可妍一把推开爱媛,指着她的鼻子,“你给我呆一边儿别说话,不然一会儿我连你也打!”
爱媛被她母亲骂得当时就哭了
,她是不愿意母亲这样对待嘉好,她今天跟来,就是为了防止母亲跟她起冲突,哪知道刚开了门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就出手打人。
她看见嘉好嘴角渗出了血渍,可想而知母亲刚才那一巴掌下手有多重。
爱媛不清楚嘉好当年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她是被人害了,她这么可怜,爱媛真的不忍心看到母亲再次伤害她,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更别说她还是大哥那么爱的女人……爱媛哭着说,“妈,您这样做,大哥会伤心的。”
“他伤心?”
卓可妍自己眼睛都红了,她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嘉好,“他早就被这个女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鬼迷心窍了,他哪里会知道什么是伤心!”
嘉好那半张脸已经疼得麻木了,她站在原地好久,这才淡淡开腔,“打也打过了,您解气了吗?”
卓可妍闻言冷笑,“你这个女人,不仅龌龊,还很没有礼貌,我是佑礼的妈,你知不知道该怎样跟我说话?”
嘉好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望着她,眨了眨眼,又道,“对不起,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是我大姐带大我的,所以我只知道怎样跟我大姐说话,跟我二哥说话,不知道如何跟外人说话。”
她这几句话气得卓可妍不轻,气得颤抖着手指着她,“没有家教,没有教养……”
“我这么龌.龊,哪里知道什么事家教,什么是教养?”
“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我们佑礼?!”
闻言,嘉好笑了,“想跟我开条件吗?想问我要多少钱?”
卓可妍脸上闪过几丝尴尬,钱,程家自然是不缺,那么,她又该以怎样的方式让这个女人从佑礼身边消失呢……
就在卓可妍站在那里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的时候,嘉好开口了,她淡淡的说,“你不要担心了,会如你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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