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熟悉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沉檀香味钻进鼻腔里,湛蓝心下突突一跳,猛地一睁开眼,果真就看到了靳明臻。
那一身洁白耀眼的大白褂,里面衬着的是绿色的手术衣,下巴上是新长出来的短短的胡茬,他昨晚一定是累得在手术室了将就了一晚,湛蓝看着这样的靳明臻,心就不住地疼起来。
秋色瑟瑟,他屹立于风中,白褂衣摆被风鼓动起来,显得愈加孤独冷酷,那张温隽逼人的脸,此刻棱角分明,冷硬青黑,让人瞧一眼,便心惊胆寒射。
“明臻……你怎么来了?”
她面色红白交错,被自己的丈夫撞见她和别的男人亲吻,竟然如此难堪,还有深深的罪恶感,就好像被扫黄组的警察给抓了正着一样。
“我不来,哪里知道你们的吻技这么好?”他冷冷一笑,那双温润如玉的眸中挑起一抹讽刺,冷不防地,深深刺痛了湛蓝的心口。
湛蓝心脏剧烈一缩,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就结成了冰,颤巍巍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摇着头,无奈又痛苦地望着他,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明臻,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肖韵琛的广告,你就非接不可吗?秦湛蓝,你究竟是冲着他的钱,还是冲着他这个人呢?或者说,你秦湛蓝本来就是个吃里扒外脚踏两船的女人?”
果然秦心漪说的没错,秦湛蓝心里还惦念着她的初恋情人矾。
他利落地一扬手,就狠狠挥开她抓着他袖角的手,不给她一丝机会。
湛蓝的手重重跌落在身侧,想要再去抓他,可他的步伐要太快,怎么赶也赶不上。那人怎么这样啊?被扫黄组抓了,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呀,他怎么可以给她一颗枪子直接判她死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呢?
角落里的乔茵满意地看了眼自己刚才用手机偷偷.拍摄下来的视频,暗暗地勾弄了下红唇,没错,就是她打电话给秦心漪,通知靳明臻过来的,这样不会暴露她,她在肖韵琛面前永远是那个大方有分寸的好女人。
古人的衣服裙摆太长,湛蓝走得又太快,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摆,狠狠栽了一个跟头,手掌上被擦破一点皮,徐航步子一动,想过去扶起湛蓝,可肖韵琛一个箭步上前,在湛蓝跟前驻足,他握住她的手查看伤口,皱紧了眉头,“疼不疼?”
疼,怎么不疼?可这一点点小伤哪及心头的伤来得疼?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肖韵琛,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是吗?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明臻他开始讨厌我了,你满意了吧?”
所有的委屈和恼恨吞噬着湛蓝的心,那根紧紧绷着的不发作的弦一下子就绷断,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曾不管贫穷与落魄,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他,可他不稀罕,出了轨还和她妹妹把小人给造了。如今,两人已经分道扬镳了,她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他又来做无谓的纠缠,这个男人,她真真是恨透了。
那双泪光涟漪盈满憎恨的的双眸,教他扶住她肩头的手微微一抖,那样的她再也不是他那个温柔可人的湛蓝。
整个剧组都惊呆了,原来肖总跟这个小歌星之间还有这么一段隐晦的故事啊,难怪肖总的行为举止那么古怪?
肖韵琛还是将女人给扶起,湛蓝并不感激他,反而更加厌恶他,看都没看他一眼,擦了擦眼泪,提着裙摆就匆匆追了出去。
肖韵琛的视线追随着湛蓝的身影离开,她现在居然是这么得恨他?一阵凉风吹来,让他浑身由外而内的寒冷,乔茵趁机悄悄走近,轻轻柔柔地对他说,“肖总,算了吧,有些事是再勉强也勉强不来的,尤其是感情。”
肖韵琛低低地笑,“是吗?”
忽然的,他就想起了曾和湛蓝一起看过的《大话西游》,里面至尊宝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勉强,可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让我再来一次的话,可是,没有再来一次!
当湛蓝追到酒店门口,空旷的停车场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车辆,哪里还看得到靳明臻的人影?
——
在医院等靳明臻等了一下午,可没能等到他回医院,打他电话却是忙音,湛蓝知道他这是在生她的气。
湛蓝多想问下他的朋友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可是靳明臻独来独往,似乎除了温季恒也没有其他朋友了,可悲的是,温季恒上次给她报手机号的时候她没放心上,也就没记住号码。
这会儿,变了天,又下起了绵绵小雨,天边暮色阴暗,空气里透着深秋的寒凉。
她打了车,回到靳家大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边吃葡萄边看电视的许晴,这个阴险的女人,她并不待见,加上今天心情不好,都懒得跟她打招呼。
李嫂看到她回来,就问她二少爷有没有找到?湛蓝无力地摇摇头,显然靳明臻一直没
tang回过家,他到底去了哪里啊?
她捏着手机,走到后花园去,又拨打他的号码,可那边仍是关机,丝毫不在意她到底有多着急。
她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远处,院子里一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虽说已是深秋,但还是绿油油的,旺盛得很,充满了生命力,淋了一场秋雨后,更显得青翠欲滴。
再瞧瞧她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朝气,正如这天,满身的乌云,散不开。
一天下来精疲力尽,太阳穴也突突跳着疼,身上一会热一会寒的不舒服,她实在不想再强打精神,疲软地如无骨的蛇一般往藤椅里一坐,手趴在了栏杆上。
这刚坐下,椅子还没焐热,后脚许晴就跟了上来,真是阴魂不散。
她一瞧湛蓝病恹恹的样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肖韵琛那边进展的很顺利。
“嫂子,你今天看上去怎么灰头土脸的样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需要我帮你叫明臻哥回来给你瞧瞧吗?”
刺耳尖锐的女人声音在耳边环肆,湛蓝斜睨了许晴一眼,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时尚,紫色的短披小香风外套,搭配着一条嫩黄色天鹅绒齐膝裙,一双黑色高跟高筒靴,披肩的***头上嵌着闪闪发亮的水晶发夹,还化了得体的韩妆,将蜡黄的肤色隐去,从白骨精蜕变成了骄傲美丽的公主。
这个公主正向湛蓝一步步走去,可湛蓝有气无力说了一句,“不用了,谢谢。”就没有再理睬这个女人,依旧趴在栏杆上无精打采地看着下雨。
“秦湛蓝,我再奉劝你一句,你还是主动一点,离开明臻哥。别以为明臻哥对你有丁点好,就以为他是爱你的。自作多情的女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你现在离开他,我会叫他给你一笔分手费,你要是不识抬举的话,你很可能到最后一毛钱都捞不到!”
许晴走到她面前,面相纤柔,却满身透出趾高气扬的气场。
湛蓝不由地想笑,什么叫做一毛钱都捞不着,她跟靳明臻在一起又不是为了他的钱,她可是阴差阳错嫁进靳家来的。
一阵凉风袭来,她浑身一个激灵,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捏了捏手掌,挺直了脊梁骨,挽起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注视着许晴。
“许小姐,你可真无聊啊,老是劝我跟明臻离婚?与其在我这里浪费口水,你不如多去明臻那吹吹耳边风吧。就算我跟他在一起是为贪图他的钱,能不能捞得着,那也与许小姐你无关吧。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很好,我也很赞同,那就是自作多情的女人绝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背后爬山虎的翠绿衬得她笑容明媚多娇,到底谁是那个自作多情的女人,许晴应该比她更清楚。
湛蓝又懒懒地伸了伸腰,站起身,瞥了一眼被呛得脸色发绿的许晴,不想再多加理会这个找茬的女人,径直越过她,朝屋里走去,这天越发冷了,她得去换件厚一点的大衣。
可一进房间,就觉得哪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眼睛四下搜寻了一会儿,猛地望向床上,歌迷送她的那个大白熊哪里去了?
没工夫换一件厚外套,她就在卧室中里里外外地找了起来,阳台,沙发,卫生间,衣帽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楞是没找到她的大白,又跑去楼下问李嫂看见没?
李嫂说:“没瞧见啊。会不会是二少爷拿走了?可他一天都没回来过,不可能是二少爷呀!这可奇了怪了,那么大个玩具熊,总不会自己长了腿跑了吧。”
是啊,一个毛绒玩具也不会自己长出腿来跑了啊?
忽然,湛蓝想到一个人,是她,一定是她,这个家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
一口气冲到后花园里,正见许晴泡了一杯蓝山咖啡,手边是一碟慕斯蛋糕,翘着二郎腿凭栏听雨,真是好不惬意啊。
“许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大白?”湛蓝走到她跟前,一双清丽的眸子满是怒气地瞪着她。
许晴冷瞥了她一眼,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挑了挑眉,“什么大白,我听不懂。”
“就是放在我卧室里的那只毛绒熊。”
许晴掩嘴笑笑,“原来你说的是那只笨狗熊啊。你知不知道那种毛绒玩具上沾了多少细菌和微生物吗?明臻哥是医生,最讨厌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了,所以我帮你把它处理了。你应该感谢我,知道吗?”
感谢你大爷啊?
湛蓝觉得自己的小宇宙都要爆发了,第一次,她有种想把这个女人暴打一顿的冲动。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动不动就会晕倒,她说不定会真的动手揍她,揍得她找不着北!她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把她的宝贝熊给处理了?
“不管她干不干净,那是我的东西,躺在我的床上,碍你什么事了啊?你有什么权利自作主张处理我的东西?”
许晴一脸无所谓地淡淡看了湛蓝一眼,目中无人,还有恶意的挑衅,“你有本事跟明臻哥去告状啊,就说是我扔了你一只玩具熊,你看他怎么说?”
她
就是见不得秦湛蓝好过,那只熊是靳明臻送的,她就扔了怎么着了,哪怕靳明臻知道,也不会怪她!那毕竟是一个破玩具而已!能有她重要吗?答案是肯定的!
湛蓝强忍着不发火,冷静地问她,“说,你把它扔哪里去了?”
“不就是一个玩具么?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算了算了,我就跟你买下了。”说着,许晴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往桌上一推,“这些钱够了吧?”
“我不要你的钱,我就要我自己那只熊,你扔到哪里去了?”
湛蓝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耐性,仍旧克制着,继续耐心地问着。
可许晴被问得不耐烦了,把一叠钱用力砸在了湛蓝身上,“秦湛蓝,你是不是有病啊,不就是一只玩具熊吗,叨叨个没完没了?你把这些钱捡起来,想买几个就去买几个!”
靳明臻不在的时候,许晴还真是无法无天呢!
这回,真把湛蓝给惹怒了,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欺负她啊,她个性温顺就是她活该被人欺负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湛蓝一咬牙,捏了捏小拳头,一把揪起了这个坏女人,“走,跟我去把我的大白找回来。”
别看湛蓝一副斯文静秀像个小绵羊一样软绵绵的模样,但生气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比起干巴巴的许晴来说,那是相当的孔武有力了。
许晴被湛蓝拖了出来,手臂被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抓得生疼,破口大骂,“秦湛蓝,你发什么羊癫疯啊,不就是只破狗,你至于吗?我把她丢在山下的垃圾桶里了。”
这个女人曾经为了一件衣服和一双拖鞋对她也是又扯又揪啊,现在她故意仍了她的大白,她为何要善罢甘休?
“那你陪我去找。”湛蓝不依不饶地拽着许晴的手臂。
“我都告诉你位置了,你干嘛还不放开我?为了一只破玩具,你有必要这样吗?你这个疯婆子!”
不管她怎么骂,湛蓝都不气,她只想把她的熊给找回来,她又用了一把力,把她往外拖,“对你来说那是一只破玩具,但对我来说它很珍贵的礼物。找不到,我是不会松手的。”
两人都不肯让一步,就这么拉扯着,许晴眼尖,看到了站在湛蓝身后不远处的身影,眸里闪过一抹狡诈,“哎哟”一声,就往地上一栽。
从身后看去,就是湛蓝把她故意推到在地上的。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了,许晴,你快点给我起来——”
冷不防地从背后传来一声,“秦湛蓝,你在做什么?”
是明臻回来了,湛蓝心头微微一跳,撒手松开了许晴,转过身子,激动地看向靳明臻。
靳明臻冷眼睇她一眼,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走过去把摔倒在地的许晴给扶了起来,许晴扑进了靳明臻的怀里,呜呜啼哭起来,委屈极了,“明臻哥,我知道我有不对,不该不跟嫂子说一声,就拿了她的玩具熊,可我刚刚跟她解释过了,我不过就是喜欢那只熊而已,我会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给她,她还要打我,明臻哥……”
靳明臻搂了搂许晴,示意她别哭了,狠厉的目光又逼向湛蓝,“哼……秦湛蓝,你除了演技唱歌了得,打人也是你的本领吗?你敢打她一下,试试看?”
慢慢模糊的眼里,湛蓝有些看不清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柔弱的女人过于虚伪,一个清贵的男人过于护短。
就算他再护短,她也得为自己争一争理啊,她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她微微发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那是我的东西,她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说拿走就拿走?明臻,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不悦地敛了敛眉,上午对她心中还有存有芥蒂,这会儿还这么凶悍把许晴推倒在地,还是因为一只玩具熊,“晴儿已经说了,会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弦外之音是,你还这么无理取闹做什么?
他明明就是她的丈夫啊,应该站在她那边的,明明就是许晴做的不对啊,他怎么也帮着外人欺负她呢?
“你还是搞不明白状况,那是我的,我就要那一个,不需要另外的。”
她倔强地说完,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助的沙哑,说罢,就飞快跑进了雨里,凉凉的雨丝打在她眼皮上,渗进她眸里,刺痛,她飞快一揩过眼角,把雨水和泪水一起抹掉。
她一口气跑到了车库里,推出那辆爷爷在家时用来锻炼身体的脚踏车。
李嫂看到湛蓝骑了自行车匆匆忙忙出了去,也急忙也追出去几步,在后头喊她,“二少奶奶,你是去哪里啊,外面下着雨呢。”
湛蓝停下来,朝李嫂笑笑,大声喊,“没事,我去找个东西,找到了就回来。李嫂,你快进屋去吧,别淋湿了。”
说罢,就骑上了自行车,一个劲地踩着往山下去。
靳家别墅在半山腰上,平日里坐汽车来来往往,也不觉得这段山路有多长,这次自己骑自行车
,才发觉这段山路真的好长啊。
还好是下坡路,不至于太累。
一个劲地踩到了山脚下,许晴说扔在了山脚下的垃圾桶里,这里隔一段路,就设置一个垃圾桶,不知道许晴到底把她的大白扔在了哪个垃圾桶里,她只能一个一个地翻找。
——
李嫂回屋的时候,看到靳明臻和许晴一块从后花园进来,许晴身上脏了,身上有些湿,一脸的泪水,装得像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
她知道自己一个下人不该多嘴的,可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二少奶奶,哪能让许晴这个狡猾的坏女人在靳家这么作威作福?
她捏了捏手掌,还是走过去跟靳明臻说,“二少爷,我刚刚看到二少奶奶骑着自行车出去了,外面正下着雨,她连雨衣都没穿,淋病了可怎么办啊?”
一听湛蓝被气跑了,许晴唇角暗暗得意地扬了扬,太好了,终于把她气走了,她的机会来了,又下意识地去观察靳明臻的脸色,他面色阴沉不定,一双眸子幽深似深海。
李嫂担心地皱紧了眉头,“要不二少爷你出去看看二少奶奶吧,这天都快黑了,下了雨山路又滑,可不要出了什么事啊。”
靳明臻眸光又是一敛,往门口望了一眼,并未迈腿,反而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优雅而有风度,极冷淡道,“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能管得来吗?”就像她非得往肖韵琛那里凑,他阻拦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