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雕花窗照进屋内,室内一片寂静,床上两具教缠的身躯沉沉的睡着。
一夜宿醉,醒来时,韩子狐头痛欲裂。手攥成拳头一下一下轻轻捶着脑门。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眸光一定,看向旁边,当探寻的目光触及到夏晗意那张睡颜时,他的眼神明显一震。
随即,悔恨交加。一股无力的挫败感填满全身。
剪不断理还乱,还没想好和如意的事情,她又跟着掺合进来了。
酒真特么不是一个好东西。
一时间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场意外,韩子狐轻轻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开了。
从头到尾,只想着逃避的他,没留意,床上一片干净。
门轻轻关上,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夏晗意慢慢睁开眼。看着满室的冷清,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在韩子狐醒来是,她就醒了,只是没有做声。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逼的太紧。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慢慢来。
起身,穿上衣服,手法娴熟的梳了一个妇人髻,然后扭着腰肢款款朝正院走去。
正院。
如意正在吃早饭,动作优雅的喝着汤。神色平静。
司阎爵离开时想让她和他一起走,可被她拒绝了。她明白,若是她这个时候离开,以韩子狐的性格肯定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虽然对司阎爵没有那种浓烈的父女之情,可她也不希望他再出事。
日子在哪都是过,全看心境,若是无法放下,即便离开千里也是无用。反之,即便留在这里,想放下的也一样能放下。
经过这件事,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和韩子狐之间已经再无可能,她无法改变司阎爵是她父亲的事实,而韩子狐也无法释然杀父之仇这个事实。
为人子,替父报仇,无可厚非,她不怪。
只怪造化弄人。
从她投生在娘胎里那一刻,
从她穿越而来遇见韩子狐的那一刻,
从她为他动心爱上韩子狐的那一刻,
从她义无反顾的挡在司阎爵面前的那一刻,
就注定这是一段孽缘。
开始她不明白当夏晗意向韩子狐挑明她的身世时,韩子狐为何那么镇定,后来,当司阎爵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懂了,
这段日子,韩子狐的无动于衷不过是在等待印证,等待司阎爵的到来,印证夏晗意的话。
他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轻易去相信她的一片之词。
于是,他放出风说如意身染怪病,若是司阎爵真是她父亲,自然会在乎女儿的安危,必定会来,若是来了就是对夏晗意那番说辞的最好证明,同时也是逼她做出一个选择。在他和司阎爵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若是当时她冷静的看着司阎爵死在他的剑下。韩子狐就会忽略她的身世,一切还会像之前一样。他依旧会疼她爱她。
当她选择踏出那一步站在司阎爵身边时,她就明白他与她之间结束了,自己何尝不明白,韩子狐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至少这样他的良心上可以好过一些。
可是她的举动却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希翼击碎。
同时,也是把连接着他和她之间的最后一丝苍白的救命稻草扔掉了。
她没的选择,鱼和熊掌终究不能兼得,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他面前。
“夫人正在用饭,吩咐了谁也来也见,你不能进去。”
隔着天水碧鸳鸯缠颈的门帘,红玉急切的声音响起。
“红玉,让她进来。”放下筷子,如意拿起放在旁边的帕子,优雅的擦擦嘴。
然后走到榻前落座。整好以暇的看着门帘被掀起,然后夏晗意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目光触及到她脑后的那个妇人髻时,她的心微微一动。瞬间了然于心。
夏晗意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嗤笑一声。“你倒是能沉得住气,还有这个闲心在这吃东西。”
“不然呢?”如意挑眉。淡然面对。“食不下咽还是自爱自怜?”
她董如意从来都不是一个顾影自怜的人,面对命运的种种刁难,她虽不能翻手为云可总也是坦然面对。
倒是给夏晗意问住了,看着她眉梢里的平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想着能看到她哭泣憔悴的样子。甚至都想好了该怎样讥讽奚落。好好的出一口恶气,却没想到踏进屋子竟会看到如此平静的她。仿佛昨天那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
“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事?”看她半晌没说话,如意开口淡然道。
回神,闪过一丝恼怒。夏晗意清清嗓子,抬手看似不经意的捋了捋头发。随即在她对面坐下。
眉宇间扬着得意的笑。“也没什么事,既与王爷有了夫妻之实,于情于理我都该拜见您不是么?”
红玉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杯打翻,她连忙稳了稳心神,打起帘子进来,将两杯茶一杯放在如意面前,一杯放在夏晗意面前。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恭喜你终于得偿夙愿。”说罢,执起茶杯,打开盖子打了打飘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夏晗意紧盯着她的眼,想从里面看出她的伪装,却瞧见一片清明坦然。不由得有些羞怒。
“你当真如此豁达?你不是很爱他么?”
清明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落在远处,眼底透着一股历尽沧桑的平静,片刻,她开口淡淡说道:“有些人的爱只执着与自己的眷属,倘若眷属不能符合自己的要求,就会容易产生怨恨,然后慢慢的在心底发酵走向一条不归的道路。今ri你来这里无非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意义何在?韩子狐相貌英俊家世不凡,他身边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现在是你,以后也会有别人。这一点你跟在他身边最久,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所以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即便你说的都对,那又怎样呢?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而你已经成为了过去,很快就会消失在他的心里。而我自有我的办法能拢住他的心。”
目光流转,落在她那张志在必得的脸上。淡然一笑。道:“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今日为何会坐在我面前像我炫耀呢?说来说去,不还是在不安害怕么?你若是能拢住他的心,那是你的本事,我恭喜你。没必要在我面前炫耀,我始终相信属于我的兜兜转转终究会回到我身边,不是我的我也不屑去争取。勉强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在虚耗时光而已。”
“没想到你竟如此大度。”岑凉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
话音落,帘子掀开,韩子狐铁青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如钢刀般凌厉的目光一寸寸划过如意的脸。如意的话激起了他心里那股熊熊的怒火。
原来她什么都不在乎,即便他有了别的女人也是一样。
好样的,董如意,你够绝情。
当他知道司阎爵可能是董如意的父亲时,他的心像是被劈成两半一样,放在火上烤,备受煎熬,他也想过,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他从来都没听到这些。董如意依旧是他爱的董如意,不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可当她挡在司阎爵面前时,霎时间将他为自己编织的一切理由都击碎了。即便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她骨子里流淌的是司阎爵身上的血。是他杀父仇人的血。
内心陷入了激烈的交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就此与她恩断义绝。两种声音不断煎熬着他。无论是那种一种选择对他都是无比艰难的。
他也努力试着不去想她,可做不到,尤其是今天早晨睁开眼看见身边的夏晗意时,一种负罪感霎时而生,当全部外在干扰都没有只是单纯的随心时,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对不起如意,内疚,自责。
不然,也不会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
于是,他想着,若是如意肯低头,肯放下姿态,他愿意试着与她重新开始,忘记她是司阎爵的女儿。
心里有了主意,心头的重荷忽然不见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她。没想到走到门口,却听到这番话。顿时将他满腔热情击得粉碎,整个人像是掉进冰水里。从心里往外泛着寒意。
原来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他的心意,如此坦然。
她心里可曾真的有他的存在?
他在她心里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满不在乎。
夏晗意一愣,走到他身边,垂眸,咬着嘴唇喃喃的说:“子念哥哥,我..我只是想着既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于情于理我都该来拜见夫人。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惹夫人不开心。”
挑眉,冷笑,还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莲。
像是示威一样,韩子狐毫不犹豫搂住夏晗意的肩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么大度还真是为夫的福气,既然这样,为夫怎么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垂下眼帘,眸底划过一丝不可见的伤楚。
再次抬起头,眼底一片清明。对上他冒火的眼。“我累了,两位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韩子狐一愣,霎时间恼怒冲冠,咬碎牙讥讽道:“不愧是司阎爵的女儿。还当真是有司阎爵的骨气,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罢,便搂着夏晗意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走远,如意瞧着空荡的门口,缓缓的坐回榻上,嘴角轻掀起一抹无望的笑。心里空荡荡的。
韩子狐眼底的愤怒她看的清清楚楚。即便在乎又怎样,她的身世始终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血流如注。
她知道只要她能向他低头他会忽略她的身世,可她不想。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委屈求全在他面前小心翼翼。
自己从没做错什么。她的身世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她始终是那个被动的人。
若是他肯真的为自己着想,又怎么会将上一辈的恩怨转嫁到她身上。从司阎爵出现的那一刻,她对韩子狐的那一颗心就死了。
当时,他若是完全信了甚至对她发怒,她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毕竟这件事不管换成谁一时间都是难以接受的。
换做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原谅杀害她母亲的凶手。
可他不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暗地里以她做饵引司阎爵现身。要想报仇,大可以下战帖,然后光明正大的打一成,生死无怨。
可这算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在乎他,可她又何尝不觉得在他心里,报仇远远大于对她的感情。
当两者最终要做出选择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应该会想到他与她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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