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狮,小孩子身上大小伤口随处可见,老虎也好不到那儿去,它金色的毛发有几处被血染红。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然沉声问向萧景。
小孩子被王府里的下人和侍卫欺负,他可以理解为持强凌弱,可这老虎王,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不认为森林中的老虎王是任人欺负的主,血盆大口,轻轻一张,这群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萧景可以杀死它,隐藏在府内的百名铁骑任何一个都可以,可他们压根就没现身,萧景横剑于胸是为了保护她,围攻的全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下人和侍卫,为了隐藏王府的真正势力,这些人全是他养来给外人看的。
龙困沙滩被遗弃,虎落平阳被犬欺,狮在王府被围攻。
“王爷。”萧景闻声,朝着赫连然收剑抱拳。
“王爷。”女子绕萧景,来到赫连然,颤抖着身子,声音颤抖,十足被吓坏的样子,这样的人谁不心生怜惜,抱在怀中安慰她被吓坏的心。“王爷,你可算是回来啦!这头老虎突然跑到王府来欺负我,要不是萧景和下人侍卫及时赶到,我和孩子恐怕就......呜呜呜。”
说不下去了只好掩面痛哭。
若是换成以前,女子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赫连然肯定会安慰她一番。
但是,现在他觉得厌恶,很想推开她,阴冷的目光落在宁千夏身上,如果换成她,定不会像婴儿这般。
同样是女人,个性怎么相差那么悬殊。
宁千夏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想过会是他们,可又想到他们在桃源的森林里,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怎么来的,来这里干嘛?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中缠绕着。
宁千夏的注意力全在小孩子跟老虎身上,根本不去在乎五王府里这突然多出来的个女人,还怀着孩子,对于这个女人来的来厉,宁千夏根本不关系,也不去过问,赫连然不近女色,为何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而原本借住在五王府的阴妙菡怎么没出现?
“王妃小心。”萧景见小孩子和老虎王扑向宁千夏,出声的同时也拔出剑。
赫连然见状,猛然推开婴儿,也顾及不到会不会伤了婴儿,纵身朝老虎扑去,小孩子不足为惧,老虎王才可怕,杀伤力强。
宁千夏回过神,两把手术刀同时发出,不是针对小孩子和老虎王,而是萧景和赫连然,手术刀刺向两人的死穴,如不躲,命丧当场。
两人同时身子一闪,躲开那致命的手术刀,只是一瞬间,就让小孩子和老虎钻了空。
“宁千夏。”落地后,赫连然咬牙切齿,声音低沉而冰冷,令人心中发寒。
他救她,居然又用暗器攻击他,见小孩子抱着宁千夏的腿,老虎王在他们脚边转悠,时不时用它金色的毛磨蹭着她的腿,眉心微微蹙起。
他们认识?看样子还很熟。
下人、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宁千夏蹲下身子,看着小孩身上的伤,皱眉。
“想你。”小孩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放开宁千夏的腿,改抱着她的脖子,乱蹭。
老虎王也用它的爪子,抓着宁千夏的秀发,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心胆俱裂。
“他们欺负你和老白,为什么不还手?”老白是宁千夏给老虎王取的名字,转身盯着将头搭在她肩上的老虎王。
老虎王仿佛嗅到危险,抬起头,放下做怪的爪子,仰起尾巴,低着头,向后退几步,一直盯着它的爪子。
“夏姐姐,你说过,不可以,伤人。”小孩子放开宁千夏的脖子,与她对视。
宁千夏对上小孩的双眸,他和师哥一样,有一双琥珀色的瞳眸。
想到师哥,心没来由的抽痛,手轻轻抚掠过小孩子身上的伤口。“痛吗?”
“不痛。”小孩子摇头。
宁千夏知道这孩子的身体很怪异,受再重的伤,只需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伤口自动愈合,连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伤口愈合的再快,并不表示他就不痛。
“冷吗?”宁千夏觉得问了一句废话,他在下雪的冬天也是这么穿的。冷,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冷。
宁千夏见小孩子用迷惑的目光望着她,微一笑,脱下赫连然给她的外袍,披到他身上,握着他的双肩,很认真的道:“明天,记住夏姐姐的话,要是以后有人欺负你,打你,就拿出你在森林里生活的方法,只要伤你一丁点,全灭。”
明天是宁千夏给小孩子取的名,叫白明天,跟着她二十一世纪的姓齐,而明天,是希望他永远活在朝阳中,明天永远美好。
在森林里,宁千夏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来外界,没告诉他人心险恶,也没告诉他在外界的生存之道,只告诉他不可能伤害人,却没告诉他,人伤他要不要反击。
“如果是一个人打我一下呢?”明天歪着头问。
“灭。”宁千夏说道,这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很多呢?”明天又问道。
“全灭。”敢欺负她的明天,不灭留着做什么?
汗,所有人倒吸口气,有她这么都孩子的吗?太恐怖了。
“他们打了我和老白,我可以去灭了他们吗?”明天指着刚才打他,现在又目瞪口呆的人问。
宁千夏扳过明天的身子,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道:“只要是伤你,全灭。”
“嗷。”老虎高兴了。
宁千夏的话刚一说完,老虎王就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冲向那个打它打得最厉害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他,张口咬断那人的脖子,血顷刻间从牙孔内涌出,白生生的牙齿上还未见血。
速度那叫个防不胜防啊!动作那叫个干脆利落啊!咬死之后,它又回到宁千夏身边,摇头晃尾,好像在向宁千夏邀功请赏。
赫连然眼角抽搐,刚才那头老虎王的目标如果是萧景,他也未必躲得过。
萧景暗自松口气,幸好他旁观,没出手,不然,汗毛直竖。
剩下的人见这阵势,吓得软脚,牙齿打颤,抖着身子坐在地上,他们可没忘记,王妃可说的是全灭,金毛老虎王只咬死他们其中一个。
“滚一边去,你现在才出嘴,不觉得晚吗?”宁千夏一脚踹在老虎王腿上,她是真的生气了,气自己也气这头该死的老虎王。
森林之王,跑到王府来被人围攻,它还不还手,这要是传出去,她都觉得没面子,别说她认识这头老虎!
老虎王像可怜虫似的,退后几步,躲在宁千夏身后,趴着,偏着头,高傲的仰起。
“夏姐姐,你别生气,是我不让老白......”明天见宁千夏不高兴,上前来哄道。
“明天,听着,不管以前那人对你有多好,只要他敢打你一下,或是做出伤害你的事,再或者,你感觉到他有伤害你的心,你都要先下手为强,将他灭了,有多少灭多少。”宁千夏极其认真的教明天,他有多大她和师哥都不知道,直觉告诉她,明天的年纪绝不像他身子这般大,他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却停留在五六岁。
“千夏,他那么小,你这样教会把他教成个杀人魔。”赫连然揉搓着眉心,还好这小孩子没内力,脚步沉重,一点轻功也没有。
不然,照这丫头的教法,日后还得了。
“你也知道明天小啊?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还是一个不还手的孩子,当时要不是怕伤到明天,我早就拉出风刃将他们全灭了。”宁千夏冷笑,她当时真的想过拉风刃。
宁千夏的话,下人和侍卫听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好。”明天朝宁千夏很认真的点头。
“乖。”宁千夏满意的摇着明天的头。
“夏姐姐,今天就不灭他们了,我想睡觉。”明天揉搓着双眉,样子疲倦。
“好,睡觉比天大,姐这就带你到我的院子里休息去。”宁千夏最后摸了几下他的头,站起身,牵着他的手,见他不跟着自己走,低头问。“怎么啦?”
“夏姐姐,我不想走。”明天仰望着宁千夏,可怜兮兮的道。
“老白。”宁千夏转身看着趴在她身后的老虎王,老虎王立刻起身,抖了抖全身金毛,摇头晃尾,走向宁千夏,在她脚边磨蹭,一脸讨好样。“过来背明天。”
宁千夏把明天放在老虎王背上,见老虎王如此合作,笑道。“你要是敢把明天摔下来,你就死定了,等着我把你做成真正的红烧老虎头。”
“嗷。”老虎王绿骨骨的转动着双眼,叫了一声之后,仰起头,很小心翼翼的走着。
见王妃将老虎王带走,侍卫和下人顿时松口气,他们不怕那个小屁孩子,他们怕的是那头老虎王。
“王妃姐姐......”
没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听见咔咔声,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倒塌声。
等看清楚时,东院和西院隔着的那道墙,多出一个洞,一个腰间围着树叶的孩子站在洞旁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明天。
而他们的婴儿姑娘,却不知去向。
别人不知发生何事,宁千夏可一清二楚。
“明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宁千夏睁大双眼,不敢看赫连然,天啊!闯大祸啦。
她在五王府也住了几个月,五王府有一个禁地,有一次好奇,她想去禁地看看,却被赫连然发现,不许她去,后来她的好奇心也就过了,也没去禁地看,现在才知道,禁地里住着一个女人。
想必是萧景他们怕老白跟明天去禁地,才把这个女人带出来。
人家金屋藏娇,赫连然呢?把一个女人养在府里,而她却不知道。
“她对夏姐姐有杀心,只要是想杀夏姐姐的人,我都要杀。”明天转过头朝宁千夏笑了笑,平淡的回道,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动,看清楚时,他已经坐回老虎王背上,一手拉着宁千夏的手。“夏姐姐,我们走去睡觉。”
宁千夏无力的按着额头,天啊!闯了这么大的祸还能睡得了觉吗?
这么多人,谁不好杀,偏偏挑中这个女人,她可没忘了,山洞里明明是自己被这个女人残虐,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本不知道婴儿是那个想要她死的那个女人,那天她蒙着面,又没见过她,根本不可能认识,或是认出是谁。
她对那个疯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刚刚婴儿说话的时候,她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婴儿就是那个疯女人,她的注意力在明天身上,根本不在乎婴儿会逃掉。
现在想想,也难怪婴儿想要她的命,如果不是她,估计婴儿会成为五王府,赫连然不近女色,却将这个女人放在府里的禁地里。
是这下倒好,明天一拳下去,一失两命。
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就足以让婴儿丧命,她都不用钻过墙去看,也知道婴儿没救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明天的拳头杀伤力有多强,她可是亲眼见过,那次闯森林,师哥被很多野兽困住,一头老虎,对着她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的虎牙,把她当成盘中餐。
风刃对野兽无效,银满天下也一样无效,她以为死定了,危在旦夕的一瞬间,明天就出现了,一拳将那只老虎打飞,中间还断了好几颗大树。
他一出现,所有的野兽都停止攻击,低着头,俯首听命,她和师哥当场陷入惊涛骇浪中,这么大点的小罗卜头,杀伤力比十只猛虎还要强,还好他对她很友善,不然,她和师哥早就去地狱成亲去了。
萧景张着嘴,露出雪白的银牙,僵硬的唇线微微动了一下,整个脸部抽筋。
这,这也太猛了吧!
气氛变得很僵硬,尤其是死亡的气息特别浓烈,天空渐渐转黑,宁千夏感觉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
一阵冷风吹过,很冷,宁千夏却一点知觉也没有,看着眼前,茫然不知所措的明天正对着自己微笑,宁千夏很想礼尚往来,可是她即使扬起嘴角,眼里也没一丝笑意,再将目光落在赫连然身上。
他漆黑如夜空般的双眸射出摄人寒光,冰冷的目光阴厉的落在明天身上,俊逸的面容上渲染出来的气息,是冰冷的肃杀之气,充满了绝杀。
双手往腰间一摸,银光闪烁,光芒万丈,一柄银白色的软剑出现在赫连然手中,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剑身,清脆的响声顿时响彻天际。
唰唰唰,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旋涡,剑尖刺向坐在老虎王背上的明天,剑气逼人。
宁千夏身子微微移动,赫连然的剑从她耳边穿过,一缕秀发被削掉,发丝飘落在宁千夏脚边。
“让开。”声音低沉而冰冷。
“赫连然,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宁千夏表面故作冷静,内心却焦虑不已,赫连然这个人她捉摸不透。
夜很静,宁千夏静静地凝视着床上这张熟睡的面容,明天和赫连然长得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明天一直生活在森林里,除了师傅没人知道他有多大,她还会误以为明天是赫连然的私生子。
“明天,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在回院子的路上,宁千夏又问向明天。
“她对夏姐姐有杀心,只要是想杀夏姐姐的人,我都要杀。”明天的回答一样。
“明天,记住,你别管别人想怎么对夏姐姐,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宁千夏有点无力,想杀她的人太多,唾弃她的人更多,明天要是每个都杀。
届时,东国的人肯定所剩无几,她是不是考虑一下带明天去宁府走一趟。
“不,谁敢在我面前对夏姐姐露出杀意,无论是谁,我都会将他们一一杀掉。”明天坚决拒绝,保持原状。
“明天,那是不对的,伤害你的人你可以杀,但是伤害我的人,夏姐姐自己会向他们讨还。”这孩子要是大开杀戒,还真有点恐怖。
“夏姐姐,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知道对夏姐姐有杀意的人,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明天琥珀色的双眸,极其认真的盯着宁千夏。
“那为什么你不送刚才那个男人一拳?”宁千夏揉搓着眉心,没好气的问道。
赫连然可是用剑指着她耶!如果刚才他的剑再向她偏一点,掉的就不是一缕发丝,而是她的耳朵或脑袋瓜子。
“他没有杀气,心中也没杀意。”说完,明天实在是禁不住周公的邀请,趴在老虎王背上,进入梦香。
没杀气,怎么可能没杀气?赫连然指着她时剑气逼人,怎么可能没带杀气。
婴儿对赫连然肯定是很重要,她可是相当清楚,婴儿和她腹中的孩子死在明天手中,无论那上孩子到底是不是赫连然的,赫连然绝对不会放过明天,她要不要带着明天跑路。
看来作茧自缚,总有其真理!
宁千夏手扶摸着明天熟睡的面容,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他了,不睡上三天他是绝不可能醒来,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她也没打算逃。
宁千夏揉了揉太阳穴,踢了踢趴在脚边的老虎王。“守好他。”
纵身向窗外飞去,夜风之下,宁千夏站在院子里,看着站在她院子里的一抹身影,他怎么会在这儿?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出声打破宁静,任凭夜风吹拂着满腹的心绪。
“快入冬了,夜寒,去睡吧。”平静的声音响起,很平淡,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和波澜。
这像是他此时此刻要说的话吗?依她对他的了解,不是应该二话不多说,怒气冲天带着杀气,刀光剑影闪烁,不管事非对错,杀。
“她,她怎么样了?”宁千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大概是希望出现奇迹吧。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她的下场吗?”站在黑夜下的赫连然,阴冷的目光依旧犀利鸷猛。
“我……”宁千夏词穷。
“身上的骨骼被击粹,腹部......”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明天那一拳的杀伤力有多强,她了如指掌。“你打算怎么做?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不容许你伤害明天。”
“宁千夏,你究竟有多少人需要保护?”赫连然神色一寒,犀利的视线锁住宁千夏,宁千梅就是她致命的弱点,宁千梅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也间接成了她的弱点,现在又多出一个小孩子,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弱小的肩上能挑起这么多东西吗?
“我的弱点越多,对你不是越有利吗?”宁千夏讽刺的一笑,她有多少人要保护,这个问题她无从答起。
可以说很多,可以说一个也没有,灵魂左右躯体,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地方,谁死谁活关她何事。
她可以自私的一走了之,凭她的本事,谁拦得了她,可是她不能,也不想。即来之,则安之,安逸的生活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你……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赫连然冷峻的神色愈加的阴沉,紫色长袖下的拳头紧紧的攥住,身影一闪,拳头击向宁千夏。
“难道不是吗?”宁千夏神色自若,毫不畏惧,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拳头,不知是风还是赫连然拳头上带的劲风,她的秀发被吹得零乱。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反击?”他这一拳要是击中她,命丧当场。
“这一拳我代明天受了。”宁千夏淡然的撇撇嘴,微微偏头,视线落在远处,想起明天的话,“他没有杀气,心中也没杀意。”
宁千夏不是笨蛋,赫连然要是真想杀她就不会放她和明天走,也不会静静的站在她的院子里。
“你知道母妃旁边那座坟里埋葬的是谁?”赫连然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赫连然,麻烦你上道点,你母妃旁边那座坟里埋葬的是谁?好像与这件事无关吧。”宁千夏把目光从远处转向赫连然,是谁关她什么事,她只想快点解决婴儿和明天的事。
“若儿,婴儿的姐姐。”赫连然收回拳头,声音不高,宁千夏却听见了。
宁千夏一愣,若儿,她听过那个疯女人说起过,也知道她一些事情,也知道她与赫连然的关系。
她不是被自己的妹妹设计,然后又被骗去跳河了吗?至今下落不明,她还怀疑过若儿有可能没死,跳河不一定必死,有可能你前一步跳下去,后一步就被捕鱼的大叔给捞了上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有说服力。
“那不是很好吗?母亲和自己最爱的人埋葬在一起,日后去看望她们也很方便。”宁千夏耸耸肩,掩饰着她刚才的惊骇,她想过旁边那座坟里埋葬的是他舅舅,或者陪葬的丫环什么的,就是没想过会是若儿。“你是怎么找到若儿的?”
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在这危机关头,宁千夏的好奇心也很重。
“她被一家鱼夫所救,等我找到她已经是一个月后,她在河里的时间太长,寒气侵入五脏六腑,又没及时医治,我赶到时只见到她最后一面。”平静的声音里透着深入骨髓的悔恨,若是他早一点去找她,及时得到医治,虽不可能全治愈,但也不会死。
当依儿出事的时候,他只觉得恼恕和愤慨,那种感觉,就象是遭到了亲人背叛,所以他一心想置宁城玉焕于死地,却没想过那时候的若儿最需要他的关心。
若儿的死也是从婴儿口中得知,当他听到若儿是被宁千幻蹂躏致死,更加深了他的怒火,却没去想婴儿话中的可信度,凄凉与绝望之情油然而生,宁千幻在宁千梅的保护下,他动不了宁千幻,那些日子他过得很荒废,六妹跟七弟轮流劝说,皆无用。
直到萧景告诉他,婴儿是宁城玉的人,有人看到若儿和婴儿从东城出了城,去了十里外的那条大河边,他才暗中派人去寻找,那条河名叫九珑河,很大,分支也很多,想要找个生死不明的人,比登天还难,延着九珑河一直往西走,就能到北国。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找到,却只能见她最后一面。
“能见到最后一面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赫连然,上天待你还真不薄,心爱的人死了,留下一个替身跟你朝夕相处。”说到婴儿,宁千夏有些郁闷了。“你只是和若儿见面,她就什么也没对你说吗?”
“她让我别怪婴儿,要我好好照顾婴儿。”赫连然抬头望着夜空,今夜的天空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星星,漆黑一片。
宁千夏额头上出现一条黑线,孪生姊妹,姊姊心善无邪,得到的却是善始无善终,妹妹心如蛇蝎,得到的却是抱得爱人归。
这还有天理吗?谁一胎生出这样个性有着天壤之别的孪生姊妹。
“她不恨吗?”如果是她,化成历鬼也不会放过婴儿。
“恨,甚至到死的那一刻也不能明目。”赫连然说得咬牙切齿。“若儿在她父母临死之前答应过他们,一定会照顾比她晚出生一会儿的妹妹。”
“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真要人命。”宁千夏摇头叹息,象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望着赫连然,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脸。“你知道婴儿设计若儿的事?”
“嗯。”赫连然低着头,垂下视线审视着宁千夏。“你怎么知道?”
“那个疯女人告诉我的呗。”宁千夏耸耸肩,摊摊手。“赫连然,她死了,你心痛吗?”怎么说婴儿也是他未出世的孩子他妈。
心痛,扪心自问,他的心痛吗?
没有,相反他的心中还有一点难以言语的轻松和痛快,婴儿是宁城玉按排在他身边的人,光凭这点就足够将她万箭穿心,更别说她设计若儿的事。
若不是,他曾答应过若儿要照顾婴儿,他会容许她活到现在,她腹中的孩子本就不是他的。
“对不起。”赫连然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纤瘦的身子,忍不住的想拥她入怀。
宁千夏吓得退后一步,这人没事跟她道什么歉,她可没忘记是明天杀死了婴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可不是婴儿杀死了明天,纵使婴儿想也没那个本事,她自己都没本事伤得了明天。
“千夏,有没有可能让那个孩子跟那只老虎离开。”赫连然绷紧着神色,看着眼前的人,少了份戒备的恐惧,却多了份淡漠的疏远。
那个孩子有多利害,他从萧景口中得知,那只老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宁千夏望着眼前这位冷俊高傲的五王爷,手握重兵权的睦王爷,一举一动牵涉着多少人生命的五王爷,受百姓尊敬和仰慕的五王爷,往日犀利冰冷的一双眼,此刻眼中多了一份脆弱和乞求。
“明天不会离开,明天不走,老白也不会走。”宁千夏语气平静淡然。
赫连然冷峻的五官紧紧的纠结在一起,高大的身子缓缓的后退。
“这里不适合他们。”赫连然抬手揉搓着眉心。
“我会看着明天,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明天跟老白就不会乱来,绝对不会给你招麻烦。”宁千夏的神色很平淡,仿佛水一般。
好,明天的事,他就不管了。
赫连然准备走,可他心里有一个问题,今天若是不问出口,他不会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宁千夏,有没有可能,你会爱上我?”
“绝无可能。”宁千夏回答,她的爱给了师哥,除了师哥,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除非她不爱师哥了,即使现在她当着师哥的面说不爱他了,可她心里清楚,她是爱的。
有那么一天,她真不爱师哥了,她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至于那个男人是不是赫连然,她也不知道,但现在,她是绝对不会给赫连然一丝希望。
同意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他心里清楚,她并非爱他。
赫连然神情剧烈的一痛,双眸中波涛汹涌的痛奔腾而起,撕心裂肺的痛翻江倒海的席卷而来,两两相望,许久的沉默,赫连然痛苦的神情,宁千夏平淡的神情。
赫连然握紧拳头,有了感情,才会有爱,因爱生恨,爱和恨都是一种情愫,她连恨都吝啬于给他。
因为没有勇气再与宁千夏对视下去,闭上双眼,深呼吸,直到他终于压抑下痛苦,这才缓缓的睁开眼,抬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宁千夏没躲开,抬头望着他,这家伙的自控力真不是当假的。
“宁千夏,你有多爱莫言景?”赫连然问道。
“很爱。”宁千夏甩了甩头。“我和他已经决裂了,不可能再有牵连。”
“藕断丝连,十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断。”冷冷的语气,平静无波的脸,看不出一点情绪。
“藕终究是藕......喂,赫连然,你发什么神精。”婴儿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扯到她和师哥身上,宁千夏真想一把掌挥在他俊脸上。
“婴儿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你和那个孩子之间的事我也不会盘根问底,我会帮你,让你如愿以偿,让你幸福,就当是我成全你们。”朝宁千夏勾勒起嘴角,像是下了决心,转过身离去。
若是对她没有那么深的爱,他是绝对不会成全她,可现在,他是真的爱上了她,他可以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他心里清楚,对他没有爱,她是不会幸福快乐的,因为爱她,所以想要她幸福快乐,既然她的幸福快乐,他给不了,他就将这个机会让给能给她的人。
“哦,对了,上次绑架你的人也是婴儿。”赫连然说道。
宁千夏一愣,望着赫连然的背影。“我知道。”
赫连然也再多问,大步离去。
“喂!赫连然,我是我之间的协议......”
“不需要了。”赫连然突然了解,莫言景为什么宁可伤害她,也不愿她出手相帮,宁家对她再怎么无情,但她始终是宁家的人,身上流着宁城玉的血。
“不需要,拉倒。”宁千夏转身回房里,睡觉。
赫连然不追根究底,她也乐得轻松。
闻言,赫连然一愣,转头望着走得潇洒至极的宁千夏,脸色气得比青蛙还绿,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迫使自己放手。
第一次,破天荒的大方,成全她和莫言景,她居然连声谢谢都吝啬于说出口,这女人还真是潇洒得让人生气!无奈的让人憋屈!
宁千夏没让明天跟老白住在她跟赫连然的院子里,而是让他们住在她以前住的院子里,宁千夏本想回去陪明天跟老白睡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她怎么忘了阴妙菡,如果阴妙菡碰到了老白,不被吓死才怪。
宁千夏去阴妙菡的房间,阴妙菡睡着了,宁千夏看着阴妙菡的睡颜,真是佩服,王府里这么大的动静,阴妙菡居然不知道,依旧睡得这般香,宁千夏都怀疑,阴妙菡到底有没有听觉。
宁千夏想叫醒阴妙菡,又想到她怀着孩子,宁千夏不忍心叫醒她,坐在她的床边,等着阴妙菡睡到自然醒。
“有事吗?”阴妙菡醒来,她根本没睡着,正如宁千夏所想,王府里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她不可能安然入睡,她只是不在乎,这是五王府,不是太子宫。
她也不觉得需要她出去,与其出去,她不如躺在床上。
“你醒了,我是想告诉你,这个院子里会多住……”
宁千夏愣了愣,既然她都知道,自己也没必要说了。
“我知道。”阴妙菡打断宁千夏的话,说道:“王府内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你把那个孩子跟那只老虎带到这里,我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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