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一个略微压抑的声音从言北的胸口处传来:“言北,那你明天会去接孟紫琪回去吗?”
他会吗?
见他不回答,白芷再一次抬起头来,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下巴:“言北,你会去接吗?”
薄言北的视线渐渐下落,看着一张莹润的脸:“奶奶出院了,现在要对付孟家便不是这么容易了。”
白芷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旋即明白过来,他是要去的。
因为是奶奶的要求。
心里面的一阵失落闪过,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的。言北一天之中已经足够劳累和心烦了,自己不能够再无理取闹。
这种时候,自己总不可能说言北你不要去好不好?
岂不是不在理了?
二人之间谁也没有没有再说话,薄言北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着她的背,那么温柔。
白芷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起来,她总是这样,无论再烦心的事情,只要在他温暖的怀抱之中,就会变得很安心很安心。、
夜,很深了。
*
翌日清晨。
白芷睡得很沉很沉,当窗户外面的太阳高高升起了之后才缓缓睁眼。
一眼瞥见旁边矮柜上的手机屏幕有亮着,显示得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奶奶走了,可以下来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是言北发来的,白芷看了之后默默放下手机,慢吞吞起身。
半眯着眼睛洗漱的时候,想起了明天要去片场了。茉莉花开的开机仪式就是在明天。
自己明天可得好好准备一下,现在为什么还是这么困。
下楼的时候困意也没有一点的消散,澄澈的眸子还是有些微微的眯起来,一步一步缓缓下楼。
手扶着楼梯的扶手:“言北。”
清俊的背影转过来:“嗯?”
白芷微微笑了一下,视线偏了偏,然后发现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蓝白,还有孟紫琪。
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之后,白芷还是看起来十分镇定的样子,继续下楼,不慌也不乱。
难道说正宫娘娘今日是来宣告主权不成吗?
那既然孟紫琪在,白芷是不是也应该学着电视剧里面宣告一下主权的问题?
就好像是孟紫琪在文初的订婚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了言北的嘴角。
当时她就炸了。
男人的眉眼此刻看起来甚是温和,看着她渐渐靠近。
白芷俏皮地凑上去,在言北的唇上印下一吻:“早安,言北。”
男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此番的用意是什么,不过他表示很喜欢这样子的早安问候方式,伸出手来扶着她的头顶。
满眼宠溺地开口:“早安。”
孟紫琪和蓝白可以同时发誓,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温柔的薄言北,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来得新鲜。
只是白芷并没有在孟紫琪脸上看见太过明显的表情,孟紫琪看起来甚是憔悴,果真是这几日心力交瘁了。
白芷走过去:“孟小姐,今日难不成要撵我出去的吗?”
“紫琪今日来向你道歉的。”
蓝白坐在孟紫琪的旁边,依旧英俊如斯,率先开了口,眉宇之间皆是沉稳。
白芷的眼神中有错愕闪过,孟紫琪这样骄傲的人会道歉?蓝白怕是不知道当日在电梯内孟紫琪的言辞是有多么的激烈吧。
“上官白芷,我今天来确实是来道歉的。”
“不必了。”白芷抿抿唇冷眼道,她不是那种被打了一巴掌然后道歉就可以原谅别人的白莲花,她可也是会生气记仇的,不管如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说不必只是因为,粉丝们实在是已经也给她报了仇出了恶气。今天孟紫琪来的目的无非很显然,就是想要来撤诉而已。
“对不起。”孟紫琪还是抢先一步开口,唇色泛着苍白:“道歉与否是我的问题,而至于接受不接受,自然是你的权利。”
白芷是顿时僵住了,今天这个苍白脸色的孟紫琪怎么和以前所了解的孟紫琪全然不一样了?一点嚣张的气焰都没有了,只余下了平静。
“白芷。”蓝白开口唤住正在发呆的她:“你能否考虑撤诉?”
白芷漆黑的瞳眸一转,看向站在身边环手而站的高大男人,他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叫人看不穿。
于是四周只余下沉默,偶尔发出一点女佣擦拭着窗户的细微声音。
这样子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撤。”
闭了闭眼,白芷还是说了出来,目光只是放在桌上徐徐冒烟起来的茶杯上。
薄言北其实最开始在蓝白二人来的时候就说了,撤诉与否,听白芷的。
因为目前
“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孟紫琪端起茶饮了一口之后温温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特别的,白芷望过去的时候,她的浅棕色的眸子中甚至是没有一丝丝波澜。
“成。”
说完白芷向着别墅外的花圃走去,既然想单独聊聊,那就聊聊吧。
*
花圃中各色的花开得甚是漂亮,即使是晚春,也不失掉了半分的颜色。
白芷看着一朵绽放开来栀子花,颜色是纯洁的白色,纤尘不染,向外翻着的花瓣儿瞧着甚是可爱。
伸出手指来轻轻触碰,如同丝绸一般滑腻的触感便刺激着手指。白芷收回手来放在鼻前,淡淡的清香便钻入鼻息,甚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而旁边的一朵芍药自然是不肯相让这晚春的景色,红得甚是可爱。
“上官白芷。”
后面传来轻轻的唤声,是孟紫琪的声音,白芷陶醉的表情微收住,然后转身。
孟紫琪今天穿的极其简单,只是一条淡蓝色的收腰a字裙,身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光线,孟紫琪今天还是素颜直接就来了。而且脸上的憔悴神色是可见一斑。
不难想象这几日她的日子应该是不好过的。
白芷静默了两秒之后缓缓开口:“想要和我谈什么,说吧。”
不会是电视剧里面那种,正宫娘娘很潇洒霸气地甩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然后抬着下巴说,拿着这笔钱,离开我的男人。
白芷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面是一阵恶寒闪过。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是太狗血了。
孟紫琪双手交叠在前,扣在了一起。然后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爱言北,更清楚言北爱的是你。”
说到这里白芷微微愕住,竟然不是要甩支票砸死她?但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然后呢?”
孟紫琪微微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笑容,竟然还是十分温和的笑容:“只是很不好意思,我不爱言北,我曾经对他,也对很多人说过,我爱言北。”
“可是我不爱。”孟紫琪抬起手来顺了顺耳后的头发:“可能别人都会认为我是一个恶毒女配。其实我不是,因为我不爱言北,所以我并不是。”
天呐,白芷觉得自己在一瞬间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孟紫琪是这几天被严重打击到了吗,说的都是一些什么胡话?
“等等。”白芷伸出手来打住了刚要开口的孟紫琪,然后一脸认真地开口:“孟小姐,我保证我一定会撤诉的,毕竟蓝白也提出来了,更何况还有薄奶奶站在你这边。所以说我是不会起诉你的,你大可以放心,所以说你不用说一些胡话了。”她的一颗小心脏,根本受不了这样子莫名其妙的刺激。
孟紫琪突然失笑,娇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竟然是被你认为了我在说胡话,我的可信度是该有多么的低下。”
白芷怔怔望着她,甚至是有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孟紫琪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那个嚣张跋扈的孟紫琪哪里去了?那个气焰嚣张无人敢惹的孟紫琪去了哪里?那个大声叫骂着她是小三的孟紫琪又去了哪里?
她们二人现在就像是知心朋友在谈笑一般?
杏仁缓缓睁大,白芷看见孟紫琪浅棕色的眸子中泛出了眼泪来,有泪珠因为她的眨眼而粘在了睫毛上,一双眼睛看起来水盈盈的。
竟然哭了?
果然,她看见了孟紫琪的两边的眼角处因为眼眶中的泪水泛滥而积聚成了浑圆的泪珠,再然后顺着苍白美艳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孟紫琪抖着声音开口:“我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无措。”
每一个音调透露出来的都是十足的悲伤与凄切,不像是伪装的。
显然是被这么柔柔弱弱的孟紫琪吓到了,在她面前哭得如此凄惨,白芷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
毕竟美人落泪,于心何忍。
白芷的尴尬癌一下子就犯了,孟紫琪曾经那么强势的女人哭得像个小白兔似得。白芷只能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如果说言北的话,不知道算不算。虽然我知道他爱我,毕竟现在他也是我爱而不得的人。置于无措…”和言北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无措的情况多多少少是有一点,比如说昨晚面对薄奶奶的时候。
但是白芷无法想象此刻的流泪的孟紫琪心里面该是有多么的无措,才会哭泣这样。
“那你刚才说的不爱言北,是真的?”白芷将信将疑地开口,将视线投在了孟紫琪的脸上,看见了她浅棕色眸底的深深的悲伤。
孟紫琪两只手死死绞在了一起,白芷亲眼看见成串的泪珠砸落在她洁白的素手上。她垂着头点点头:“我不爱言北,即使他优秀到无人可比。从头到尾想要得到他都是我的好胜心在作祟,我从小就好强,认为自己输不得。”
为什么白芷心里面一颗心都听得提了起来,听见孟紫琪说话,自己就好难受的感觉。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难受,就是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有一朵云从远处渐渐飘过来,慢悠悠的,天是一碧如洗的蓝,让人看着都觉得十分舒适。
白芷的视线放在了孟紫琪身后蔚蓝的天空上“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你给了我一种你很爱很爱言北的感觉。”
孟紫琪又上前了一步,此刻两人面对面站得很近了,白芷甚至能够看清楚她脸上清晰可鉴的泪痕,蜿蜒一直而下。
“因为如果不是制造出一种我很爱言北的错觉,我想我不能够支撑自己了。”这些年来,她的使命不就是要嫁给薄言北吗。这就是她那个狂妄的父亲的愿望,而偏偏她的父亲,要让她认为是她自己爱上了薄言北,是她认准了薄言北不肯再看别人一眼。
所以当初的她,才会伤害那个他那么深,那么重。
白芷听得是越来越云里雾里了,孟紫琪是到底怎么了,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而且看起来还是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之中。
想到这里,白芷忍不住将自己本来有些生硬的语气降了下来:“你刚才说不是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吗,你不能够和他在一起吗,为什么要这样子逼迫自己呢?”
被自己温和的语气吓了一大跳,白芷以前的日子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会用这般柔软的语气和孟紫琪说话。
孟紫琪对于柔和下来的白芷微微一笑,即使此刻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她红着眼睛继续开口:“我无法反抗我的父亲,昨夜我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反抗了他。我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但是我也不怕。我从小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活的,我不想再要这样继续下去了。如果说,我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的话,那么我宁可去死。”
被孟紫琪吓了一大跳的白芷浑身禁不住一抖,她素来是极其怕死的,也是听不惯这种的。自从跳崖之后就是极其怕的,不知道自己上次上吊的时候不知道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做出来的,呼,幸好没有成功。
面前这个强势的女人竟然说出要去死的话来,要是按照孟紫琪骨性的话,逼急了肯定会做出自杀的事情来的。
心里面微微一悸,语气继续放柔:“别说傻话,生活如此美好,你也如此多娇。孟叔叔肯定也是为你好,回去和他好好交流一番吧。”
说完又看见眼泪簌簌从白皙的脸颊处滚落下来:“你不懂的。他的确是为了我好,可是从来不会考虑过我是否快乐,只顾着自己。对于他来说,面子和地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甚至是要比生命重要。拥有一个亮眼的优秀女儿,是一件多么令人值得炫耀的目的。”
孟紫琪娇媚苍白的脸上连连拉扯过嘲讽的微笑来:“我甚至是想要他自己嫁给薄言北,既然他那么想要我入薄家的门。其实最终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被言北从帝北集团总裁的位置拉了下来,心里面不能够出这口恶气罢了。父亲自己斗不过言北,就想着,既然自己斗不过,那么还不如收之麾下纳为己用。”
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惊雷接连着劈着白芷的每一根神经,原来作为言北未婚妻的孟紫琪的背后竟然是有这样子的目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孟紫琪的父亲。
白芷微微张着唇,硬是从震惊之中将自己拉了过来:“那你…就没有想过反抗?”
“他会打我。”
“什么?!”
“我父亲会动手打我。”孟紫琪突然伸出手扯着自己的裙摆,然后缓缓像上面拉,白芷看见了大腿处的一道斜着的蜿蜒的疤痕,甚是丑陋,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女神级别的人物身上竟然敢有如此一条醒目的疤痕。
白芷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疤痕看的时候,裙摆被缓缓放了下来,遮住了那道疤痕。
“这是16岁时,因为练习芭蕾的时候,脚像是会折掉似的疼痛。所以我不想再去芭蕾班的时候,父亲打我的时候不下心碰掉了花瓶,碎片飞溅起来弄伤的。”孟紫琪的两只手说着说着死死拽住裙摆:“父亲一直都坚信不打不成材的道理,从小都是被棍棒相加。但凡是我不顺意他的时候,都会被暴打,母亲若是站出来护着我,那便就是一起打。”
白芷听得捂着嘴,瞪大的澄澈眸子都是不可置信,就好像是看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似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不可思议吧,哈哈。”孟紫琪突然仰头笑了两声,随后菱唇牵扯出来的弧度甚是讥诮:“也是啊,堂堂帝北集团十大股东之一,竟然会有家暴的行为。这要是被媒体报道出去的话,定然会一连着挂几天的头条吧,哈哈哈哈哈。”
岂止是能用惊讶来形容了,简直是爆炸性的消息啊,谁能够想到养尊处优的孟家名媛竟然是从小被家庭暴力所控制?
“所以说我很怕父亲,几乎事事依他。他从小就给我灌输着好强的信息,告诉我一定要争,一定要抢!说什么自己如果是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得到,不然自己就会后悔。所以我在安城人的眼中,除开了名媛那些专有名词之外,就只剩下奸诈了。”
她伸手拨弄着手边正好长到一半的牵牛花:“所以我打你一巴掌的时候,无关爱情。仅仅因为我这个孟家大小姐的自尊受挫了,一直以来骨头里面的好胜心告诉我,不可以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输!”
听了之后,白芷忽然生不起气来了。忽然想到了疼爱自己的爹爹,要是自己像是孟紫琪这样被家暴着,自己肯定是会疯的。白芷突然有些明白了,孟紫琪本不是一个强势霸道不讲理的人,只是因为父亲家暴的缘由才会这般。白芷怎么就忘了呢,孟紫琪可是名媛,还是剑桥双学位证的高学历者。
阿宝突然从狗屋之中窜了出来,许是刚刚睡醒的原因。连连摇头晃脑的奔了过来:“主人!主人!早上好,来陪我吧!”
刚刚汪汪汪叫完了之后,阿宝就缠在了白芷的脚边,不停地用毛绒绒的大头去蹭着白芷的脚踝。
白芷睨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孟紫琪之后,径直弯下腰,摸了摸那肥肉肉的狗头之后:“我现在有事,你自己一边儿去玩,不然晚上就吃狗肉火锅了啊。”
听得阿宝嗷呜一声之后,径直向着草坪边缘跑去了,那里有阿宝用爪子扒拉出来的一个洞。每天去扒拉一下那洞,已经是阿宝的必修科目了。
“你真的能和动物说话吗?”
孟紫琪满是泪痕的脸,此刻有些迟疑地看着白芷。
“对啊,这消息安城都知道,当时可是被人津津乐道的消息呢。”白芷这才直起身子来继续开口:“没关系啦,置于说你打了我的那一巴掌,既然也道歉了,而且肯定不用猜都知道你肯定饱受了粉丝们的折磨。于是就这样子算了吧!”
孟紫琪微微点点头:“你原谅我,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之一。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我会和言北退婚的,置于需要多少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白芷扼住,孟紫琪竟然主动退婚?
不过细细想来竟然也是不奇怪的,既然孟紫琪说了自己并不是爱言北的,那么会退婚也是在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孟天海应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梗,突然有些为这个经常被家暴的孟紫琪担忧了。
“紫琪。”白芷叫出来之后才有一些尴尬:“这样子叫可以吗,咳咳咳。”
孟紫琪倒是极其随和地点点头:“随你,白芷。”
这种气氛竟然不让人觉得尴尬,天能够想到这两个女人,这两个这几天被报纸媒体们争相报道的女人竟然会这样和和气气像是老朋友一样说话吗?
“那紫琪,你听着。”白芷一脸认真,没有丝丝开玩笑的意味:“你要退婚,你父亲定然是不会准许的。因为你都说了你父亲执念很深那又怎么会轻言的说放弃呢。如果这样子的话,言北可能…就会动你父亲了…”不是白芷要刻意泄露言北,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憔悴苍白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孟紫琪,自己确实是不忍心的。毕竟她的心事肉长的,并不是石头长出来的。
“那就动吧。”
没有让白芷想到的是,当她顾忌着孟紫琪的感受然后小心翼翼说出来的时候。孟紫琪只是云淡风轻地拭去了眼角泪珠,然后淡淡开口,那就动吧。只有四个字,意思却表达得简单又明了。
白芷看见她抬起眼来看向天空,眼底却是浓烈的悲伤:“父亲的野心太大太大,永远也填饱不满的。既然无法填饱,只有将他拉下来,所以让言北放手去做吧。”
这些年,她真的够了,真的过够了任人摆布的生活了。
*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心里面都各怀心事。两个女人的心中都是百感交集,说不出来的感觉。
孟紫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离解脱不远了,是不是终于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是不是能够到时候属于一份真正的幸福了。
她很想要。
白芷这是感觉到了外焦里嫩的感觉,自从和孟紫琪的交谈开始,她就觉得在持续地被雷劈中着。不过,她还是极其好奇着,到底是什么才能够让孟紫琪的变化这么大。既然是这么多年都忍受下来了,这么多年都强势好胜的去生活了,是出于何种惊人的原因才会愿意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甚至是说去对抗那个她一直从内心里一直深深惧怕的父亲。
诡异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孟紫琪盯着白芷的脚尖不说话,白芷则是看着孟紫琪两个膝盖上的纱布发呆。
最后,还是白芷没有忍住问了出来:“紫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做出这种翻天覆地的决定来。甚至是…不惜代价将你的父亲从高位上拉扯下来。”
因为什么?
想到这里的孟紫琪脸上的突然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黄色,菱唇拉扯出来柔软的弧度来。连眼波都是那么缱绻:“因为爱情。”
不得不说,白芷真是被刚才的孟紫琪给吸引住了,好美,美得让她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等等,刚才说了啥,因为爱情?!
“你爱上了谁?!”
白芷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一个极其八卦的人,说不定自己还真有去当狗仔的潜质呢咳咳咳。
漂亮浅棕色的眸子中的微光淡淡漾开来,潋滟得流光溢彩:“蓝白。”
一道惊雷,不,两道惊雷,不不不不!简直是无数道惊雷,就这样*裸地劈了下来!
这是要日狗的节奏么!还是说要上天的节奏!
如此劲爆的两个字就这样哗哗哗砸入了白芷的耳朵之中,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穿孔一般似的。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震惊了。
“你没有听错,就是蓝白。”孟紫琪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口误,再次开口的时候故意还加重了语气。虽然现在孟紫琪说话还带着浓重的哭腔,但是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原来高高在上的孟紫琪深爱的人是安城口中的高冷男神蓝白,这岂止是劲爆能够形容了。
地球爆炸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怎么会和蓝白扯上关系,我觉得不太实际…”白芷犹豫开口了,无论是怎么想,这两个人到底是要怎么才能够凑在一起啊。而且问题主要是,两个都同样高冷骄傲且同样优秀的人,是要谁先开口?
说着蓝白,孟紫琪整张脸上都带着暖意,由心而发的那种。她微笑道:“我本来在一起两年了,在上大学的时候。后来,因为父亲三番几次去给薄家暗示订婚,不知道当时言北怎么想的,说是门当户对订婚也可以,于是就订婚了。我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和勇气,父亲的威严我无法抗拒。分手了,我们分手了。我昏天黑地一阵子过后便就打起了精神,告诉自己,言北就是那个自己想要的男人,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一定要拿下他!”
原来蓝白和孟紫琪之间竟然是这般的纠缠和令人心痛,分手的理由竟然是这般让人觉得残忍。
她作为一个旁听者,除了心痛之外,就是惋惜了。相爱多么难得,竟然就此分开。因为要知道,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便是,你所爱之人,刚好也深爱着你。还有什么能比此更加幸运了呢?
“那当时都没有勇气,现在,为什么又有了勇气?”白芷盯着她浅棕色的漂亮眸子问道,如果说要反抗当时为什么不反抗,非要等到分手多年之后。
“在一起的时候,我十八岁,他二十,在同一所大学。分手之后,就像何以琛在未知的未来等了赵默笙七年,蓝白在分手后至今的七年之中,自此没有看过别的女孩子一眼。就在昨晚,我目睹了另外一个女孩儿和他表白的时候,我的心竟然会悲痛到那种程度…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淡了已经遗忘了,可是我错了…”
孟紫琪的微笑有些消退,说着说着早已经又是满眼的悲伤:“他带我回了家。当时他的表情是那么决绝,他问我,真的不爱他了吗,如果不爱他了,那么他就此忘了我。白芷,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突然害怕,我很害怕,蓝白当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那你怎么说怎么说?”白芷发现自己是愈发八卦了,妈的看不出来啊,那么高冷的蓝白竟然是个痴情种子,还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看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白芷,孟紫琪也还是带着温暖的笑意然后缓缓张开菱唇:“我当时我就问自己,如果他就此忘了我,我会不会觉得难呼吸。蓝白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我,我的心跳如雷。我又问自己,如果真的错过了面前这个男人,我这一生会不会后悔。”
答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后悔。
“肯定啊。”白芷一下子激动起来:“后悔是肯定的,如果爱就深爱,不爱就离开啊。要是说我要是没了言北,我就以一百种方法自杀!”
白芷也懂了,孟紫琪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爱情的勇气,爱情给了孟紫琪巨大的勇气,然后下了如此重大的决定,甚至是不惜代价拉下自己父亲。
*
两个女人在花圃中交谈的情景,被两个男人站在窗户前,尽收眼底了,然而她们并没有发现有人偷听。
她们站在花圃之中交谈了多久,两个男人就静静站着看了多久,也听了多久。为什么两个男人看向女人的目光竟然是一个比一个柔和,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最后他们发现两个女人肩并肩正向里面走来,两个男人霎时慌了,高大的身子甚至是同时急切转身。
薄言北从左边向后转,蓝白从右边向后转。于是两个在慌乱之中的男人就面对面硬生生撞在了一起,差点吻上。
“我的鼻子…”薄言北用手微微掩着自己的鼻子,眉头蹙了起来,显示自己不快。
蓝白也是用手掩着自己鼻:“我可以起诉你故意伤害罪。”即使不是故意的,但是他还没有输掉过的官司不是吗?
两个人相互淡淡睨了对方一样之后,都急切迈开了修长的腿向着大沙发走去,要是被她们知道在偷听,那简直是丢人极了。
薄言北和蓝白同时肩并肩坐了下来,薄言北则是随手抓起了旁边的一本财经杂志胡乱翻开了来。蓝白看见了薄言北的此举定然是不肯干坐着,又没有了工具,便直接从包中掏出了手机来放在耳边,佯装打电话的样子。
刚刚准备好了之后,薄言北和蓝白看见两个女人踩着轻缓的步子款款向他们走来。还好比她们两个女人快了一步,两个男人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在打电话,一个人在看财经杂志,可是目光都放在了刚刚走进来的两个女人身上。
*
孟紫琪和白芷一同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人坐的很近,几乎是同一姿势,悠闲地交叠着双腿,一只手肘懒懒搁在了身边的靠枕上。
蓝白在打电话:“先生是这样的,根据你这个情况的话。我来看,你若是与妻子离婚之后,孩子应当是可以判给你的。”
“咳咳。”旁边的薄言北用拳掩住唇咳了两声。
蓝白不以为然,他要继续伪装下去:“好的,这样子的话我下次见面再详细谈,价钱的话可以暂时搁一搁。”
“咳咳。”薄言北却又掩着唇咳了两声。
蓝白现在是真的很想问一下,这个薄先生今天是嗓子不太好吗,是不是应该要叫文初过来看一看了?
“你别动,维持着接电话的方式!”
对面的孟紫琪却突然开口,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俊俏如斯的蓝白也听话,只是依然抬着手保持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动作,黑眸却瞄到身旁的薄言北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孟紫琪一步一步靠近走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拿走了蓝白手中机身超薄的电话,然后反反复复看了一下手机。
蓝白看着薄言北诡异的笑容,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这个手机有后置听筒吗?”孟紫琪瞪大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一脸认真地看着俊俏如斯的男人问道。
“没有啊。”蓝白老实回答,英挺地眉宇之间尽然是不解。
孟紫琪扯了扯嘴角:“你刚才用手机的背面在打电话,我就像看看是不是有后置听筒。原来没有,你打假电话做什么?”
白芷这时候也凑过来拿过手机观察有没有后置听筒,然后一眼瞄到了旁边薄言北腿上摊着的杂志上面。
“言北,你在看杂志吗?”
不知道小妮子抽什么风,简直是明知故问。于是将英挺地眉毛一挑,直直对上她的杏仁:“难道说你看不出来吗?”
“你杂志反了。”
吸引得蓝白和孟紫琪的视线果真落在了薄言北腿上的杂志上面,一眼就看出来,就是反了。
男人惊为天人的容颜上一丝尴尬闪过,还是故作沉稳低声开口:“我就喜欢反着看杂志。”
蓝白看向正用疑惑目光看向自己的孟紫琪,也装作淡淡地道:“我就喜欢反着讲电话。”
“可是你刚才手机上下的位置也是倒的啊。”
“那言北你为什么要看我订的女孩美颜杂志啊?”
两个男人脸色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刷拉拉地就那么黑了下去,呼风唤雨男人们第一次觉得自己会有缴械投降的这一天,他们感觉自己都不会再爱了,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带来的恶意。
于是,他们选择保持沉默就好,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你们不会是刚才在偷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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