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谦这才移开目光,“既然看好了,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再来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送你了。”
jeff听了不满地抗议,“子谦,你这是过河拆桥……”
抗议声在顾子谦一个冷的人透心凉的眼神中衰弱下去,最后只剩下jeff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哀怨!哀怨归哀怨,jeff是很识时务的私人医生,在顾子谦下一个眼刀飞来之前,他以风驰电掣地速度离开了。
jeff一走,顾子谦重新坐回小沙发继续忙碌,然而,五分钟之后,他就有些烦躁地扣上电脑,扭头朝楚鸽的卧室看去。
最后,他还是起身进了卧室。
打了镇定剂之后,楚鸽睡得很沉,虽然眉头依然皱着,却没再被恶梦纠缠。看着她沉睡的样子,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弯极浅淡的弧。
“他在楚鸽那儿留宿,还找了私人医生?”顾漾听完属下的报告,靠着转椅潇洒的转了一圈,似乎想更确定些,于是又问了一遍。
“是!”他的属下双手垂着,底气十足地回答。
“啧啧,我就不懂了,人家裴瞻琛对楚鸽感兴趣,是为了报复,他是为什么?”顾漾撇了撇嘴,满脸疑惑地思考着。
“他会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楚鸽?”
属下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顾漾撩起眼皮看了属下一眼,突然哈哈大笑,然后又神经质地刹住,“怎么可能?顾子谦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可被咬的不清呢。”
他的属下显然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没心思多做解释了,只道,“你下去吧,让人继续小心盯着。”
“是!”
人一离开,顾漾也其实走了。
他开着车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平房前停了下来,确定后面没人盯着,才戴上墨镜下车匆匆进去了。
“哎呀,南宫少爷,你来了!”房间里正凑在一起玩牌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个个恭恭敬敬的。
顾漾到正北面的皮椅上坐下来,恣意地将脚丫子敲到麻将桌上,踢掉了好几个麻将牌。
“那老家伙怎么样?”
“放心吧,现在听话的很!”
回答的人满脸堆笑,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肥头大耳,看上去很蠢,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都是精明算计,一看就是个老辣狡猾的人。
“那就好,一会儿把他交给我。别让他知道是你们绑架了他。以后这事儿也别提。如果有人查起来,你们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男人满嘴应允,脑子却不停地转悠着,她想弄清楚顾漾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缘由。
当初顾漾然他的人去绑架,不就是怕暴露他自己么,怎么现在反而要刻意暴露了?
正想着,顾漾掏出一张卡,扔给男人,“蔡先生做的很好,这是所有的酬劳,最近一段时间呢,我们就不要见面了。有什么需要蔡先生出马的时候,我会亲自来拜访的。”
说完又掏出一叠儿现金扔桌上,“这些给哥们几个拿去喝点小酒,大家不必客气。”
说完,外面蔡元的手下也将楚父带了出来。
楚父蒙着眼睛给人推了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顾漾过去搀住楚父对蔡元道,“人我就先带走了。”
蔡元赔笑,带着人一直送到门口。
等顾漾一走,脸立刻就变了的阴沉狠辣,比六月的天气还来得快。
顾漾载着楚父到了一处僻静的公园,才把楚父放开。
楚父戒备地盯着顾漾,“你是谁?”然后警觉的朝周围看了看,最后目光又落回顾漾脸上,“为什么带我来这儿?为什么帮我?”
顾漾友善地笑了笑,“叔叔别怕,我是楚鸽的朋友,是她拜托我把您赎出来的。其实那种地方,只要给钱就行了。所以,您不用担心什么。”
楚父怀疑地看着顾漾,他虽然是乡下人,但一看顾漾的穿着,以及他开的车子就知道,这个人身份不一般,至少很有钱。
而他家楚鸽,哪儿来那么多有钱的朋友?!一个裴瞻琛就闹出那么多新闻,现在这男人又是谁?!
他才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
“我怎么没听我们小鸽说过你?”
顾漾笑得有些无奈,“小鸽不太喜欢我,因为我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可是,我是真想做她朋友的。我就送您到这儿,您回去见着她,麻烦替我告诉她,我是真的很看重她的。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顾漾说完之后,留下云里雾里的楚父离开。一上车,他眼底就闪过一股阴谋的亮色。
自从楚母死后,裴瞻琛就没再找过楚鸽。楚鸽也得以暂时的喘息,她的状态虽然不如以前好,但在jeff的治疗下,恢复的很不错。
这些日子梦嫣都不在,顾子谦则直接把客厅当他的工作室兼卧室,半天办公照顾楚鸽,晚上就窝在小小的沙发上休息。
楚鸽开始的时候,神情恍惚,对他的出现也不以为意,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发愣。可一旦恢复起来,她就诧异了。慢慢记起近来发生的事情之后,看着顾子谦她多少都会觉得过意不去。对于她来说,顾子谦只能算认识的人,不算熟悉。
而且,顾子谦也有些神秘多变,如今的她,对任何位置的人和事物,都会产生恐惧。
她对顾子谦说过好几回,让他不用照顾自己。
可顾子谦却满不在乎的说,自己回去也是无聊,不如在这儿陪她,既然做戏就要好好做,真能骗过裴瞻琛的眼,那才叫成功。
楚鸽听他这样说,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每当她听到顾子谦提起裴瞻琛这个名字,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那既是来自心底的恨意,也是根深蒂固的惧怕。
可就算怕,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母亲的死,他是罪魁祸首!如果他不那么步步紧逼,如果他不说出那些话,妈妈就不会自杀!
她恨他!恨他为了那些陈年旧事来报复妈妈和她。她们明明连那个家的大门都没进过,凭什么把所有仇恨都算到她们身上?!
“你回去吧,我已经好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晚饭过后,楚鸽有些难为情的望着顾子谦。
这两天,顾子谦简直把那方小小的客厅当成了起居室和办公室,白天在这儿办公,晚上窝在沙发里睡觉。
每次夜半醒过来,看着顾子谦修长的身子窝在小小的沙发里,她都有种古怪的感觉。她说不出那是感动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对顾子谦的看法却有些改观了,她觉得他并不像人前那样冷漠严肃,尤其是睡着之后那沉静的睡颜,在淡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知道,这次如果不是顾子谦陪在身边,照顾她开解她,也许她根本就无法挺过这一关。她感激他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傻丫头,这么要强。我知道你会照顾好自己。可是,你看你把你自己照顾得都生病了。”阳光下,顾子谦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居然给人一种春冰融化,百草荣生的感觉。和他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真的是判若两人。
她看得愣住,半天都不眨眼。
顾子谦看着她愣住的样子,情不自禁地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玩笑道,“怎么,你看上我了是不是?”
楚鸽听了,巴掌大的脸蛋立刻绯红,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过去,“谁会看上你,一会面无表情装面瘫,一会儿又摆出张笑脸来迷惑众生。”
顾子谦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有迷惑众生的本领,下意识地朝对面的梳妆台上看了一眼,才发觉,自己居然真的在笑。
那样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怀疑镜子里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我们出去走走吧,散散心对身体有好处。”顾子谦忽然说,“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楚鸽看向顾子谦,发现他眼神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温柔,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怎么了?”见楚鸽不说话,顾子谦温柔地问。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低着头,双手松了又握住,最后她抬头,下定决心似的,“我们是朋友吗?”
顾子谦被问得一愣,一时猜不透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怎么这么问?”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帮我,还这么用心地照顾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从我们相遇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而已。最初,我的出现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甚至可以说是阴谋。你明知道有人利用我与你初恋三分相似的长相安排我别有用心的接近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你无聊,所以不介意陪我演戏。一个人打发无聊的方式太多了,完全没必要付出这么多精力来玩这样的游戏。”
她直直地盯住顾子谦,“我没有那么多精力这么玩,也玩不起。所以,如果你的最终目标其实是裴瞻琛的话,那么,请你不要付出这么多,做做样子就好。”
说到这儿,她忽然调开视线,走到并不宽敞的窗口,“你知道么,在遇见你们之前,我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朋友,珍惜每一次相遇,每一分感情。我希望对每一个人的付出都是真心的,每一分情感都是诚挚的……”
顾子谦静静听着,当楚鸽一语道破他的目标时,他的目光闪了闪,然后,他也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所以,你没法对我说谎,所以,当时你就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裴瞻琛的用意?”
楚鸽点了点头,“是。”
顾子谦似乎弯了弯嘴角,那弧度也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其他的什么,“世界很复杂,人要生存并且生存的很好的话,就必须戴上面具,必须学会演戏。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可能每一份心每一分情都是真的。你的期望很简单,但是,很天真很幼稚,它永远不可能实现。
他的话,让她心底刮过一阵寒风,可她无法反驳他说的每一个字。
遇见裴瞻琛之后,她被一步步逼向深渊,尽管在假面舞会上,她对顾子谦说了自己的别有用心,但她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套上阴谋的枷锁。
而握着钥匙的人,不但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把枷锁越收越紧。她不得不答应裴瞻琛竭尽全力去做裴瞻琛交代的事情。
和顾子谦做戏,也是一种欺骗……自己都已经开始说谎,可心底居然还在渴望诚挚,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心底的坚持一旦被打碎,人就会变得格外脆弱。
暮色降临的傍晚,楚鸽才恢复血色的面容,惨白得像一页白纸。
顾子谦看着她脆弱的神情,心底某个地方被什么轻轻抓了一下,不疼却很难受。
“如果我告诉你,我说陪你演戏其实是想靠近你呢?”他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身体扭过来,面冲自己,缓缓说着,“我承认,最初答应你陪你演戏,其实是想通过给你放假信息,反过来打击裴瞻琛的。但是,现在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利用与被利用,欺骗与被欺骗。小鸽……”
他微微顿了顿,手指轻轻滑过楚鸽的侧脸,“既然裴瞻琛派你来接近我,那么,他一定给了你关于我的资料了,对不对?想必那些资料,你已经烂熟于心了。没错,因为我喜欢的第一个女人背叛了我,所以,我已经不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了你,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再相信一次。”
楚鸽满眼诧然,怔怔地盯着顾子谦。
她无法相信顾子谦居然会有这样悲伤的表情,这个一向冷漠自持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在她面前撕开自己陈年的伤口。
他在告诉她,他受过很重的伤,所以无法再相信任何女人,但现在他愿意相信她,愿意和她一起,再试一次。
顾子谦见她不予回应,眼眸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归于平静,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淡漠的人,“对不起,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想,大概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脑子有些糊涂了,你不用把它放在心上。”他的眼皮轻轻垂下来,双手插入裤兜里,“你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他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茶几上放了很多文件,还有他的商务笔记本这几天也一直在矮小的茶几上安家,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协调。
楚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一时心里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初恋有三分相似,才……”
顾子谦顿了一下,又继续收拾,“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是。”
收拾好东西,顾子谦拿了外套往外走,“我先走了。你如果不想出去散心的话,就早些休息吧。对了,饭后的药在床头柜第二格抽屉里。”
说完,他大步向玄关走去,然而,袖口却被轻轻拉住。回头,就见楚鸽有些可怜地望着他,那种眼神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丝线轻轻缠住了,无法挣脱的感觉。
而这种失控感,让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楚鸽也觉得难为情,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所以她并没发现,那一刻顾子谦眼底悄然消失的光芒。
“你真的想好了吗?”顾子谦看着她,眸色深沉,嗓音带着几分暗沉的磁性。
楚鸽只是沉默。
许久顾子谦无奈地叹气,“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鸽抬眼咬唇看着他,眼底有几分委屈。他明明理解了她的意思,却故意逼她说话,太可恶!
顾子谦见她情态中带着几分倔强却又分外可爱,不禁笑了,笑意中带着几分促狭的味道。
楚鸽更怒,一脚踩下去,想狠狠报复他,结果却踩了个空,他好像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居然敏捷地躲开了。
晚上两人出去散步,楚鸽心情仍然被无形的压抑笼罩,所以她有些心不在焉老远才发现身边没人,回头一看顾子谦居然对着一家饰品店的橱窗发呆。
“我们进去看看吧。”楚鸽在他身边站了半晌,突然开口。顾子谦这才恍然回神,再看向橱窗的时候,眼底闪过几分冷厉。但那样的神色来得快,去的也快,楚鸽并没发现。
饰品店橱窗里除了各种小巧精致的女生饰品之外,还摆了许多毛绒玩具。
楚鸽下意识地朝顾子谦注视的那个橱窗看过去。那里放了一只很老很破旧的毛绒兔子。
大概是设计师的古怪癖好,明明是很可爱的玩具,却偏偏设计成陈旧又残破的模样,看上去很像被遗弃的一样。
那只兔子有可怜巴巴的眼神,长长的耳朵耷拉着,左脸上有个十字形的伤疤,比流氓兔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少了几分流里流气。
和别的光鲜亮丽的玩具同放在一个橱窗里,更显得这只兔子孤独落寞。
楚鸽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把那只兔子买了下来,不为别的,就为毛绒兔子那双活灵活现的宝石眼。
自从她买了毛绒玩具之后,顾子谦就沉默下来,她不开口的话,他几乎不会主动说一个字。而就算她先说了话,他的回应也总是简单到几乎只剩下一个单音节。
“送你的。”转过道口,楚鸽忽然停下,转身把兔子塞给顾子谦。
顾子谦愣了愣,挑着眼皮子看她,“为什么?”
“这个……”楚鸽故意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伸手拍了拍兔子的脑袋,“今天好像是某只兔子的生日。”说着伸出手指挑着兔子的下巴,“是不是?不过你看看你这样子,哪儿像兔子了,简直就是一只披着兔子皮装可怜的大灰狼嘛!兔子的眼睛是红色好不好,这只兔子眼睛居然是黑色的,而且黑得好深沉!”
楚鸽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留意到顾子谦僵住的脊线。
等她抬眼看向顾子谦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如常,“你居然送我这个当生日礼物?我是男人,而且,你看这兔子真的很邋遢。”他很嫌恶地拎着兔子耳朵,“换别的。”
楚鸽翻白眼,“送出去的礼物也有被退货的道理?而且,我真的很穷,你看……”她故意把钱包逃出来,拉开拉锁向下抖了抖,“一贫如洗,你怎么忍心让我再破费?”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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