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了晚膳,易千城说起年节的事情。连笙饶有兴趣地听着,她嫁来沙棘快一年,府中需要她操持的事情几乎没有,易千城父母早晚,妹妹温柔懂事,她作为城主夫人,闲得不得了。
“所以,今年的年节就拜托阿笙了。”
她点头,带着几分雀跃。沙棘的年节重在与民同乐,那天会相当热闹,连笙需要给下人发封红,顺带着张罗新衣和府中的团圆宴。
他感受到连笙的快乐,柔下目光,她还带着几分孩子心性,平日待在府中一定很无聊。将近一年的征战,他没有好好陪过她。
易千城握住连笙的手,垂眸看她:“年节将至,阿笙给我准备礼物没有?”
哪有人讨要礼物的?她不可思议地看他,用眼神明明白白说没有。
他沉吟道:“今天冬天格外冷,行军路上寒风如刀割,若有御寒的衣物,想来好过许多。”捏捏她莹白的脸,“阿笙好好张罗。”
连笙心中暗喜,他不提自己都差点忘了,先前她做了一件大氅,却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原来他真的需要这个啊。她翘起嘴角:“嗯嗯!”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早就做好了,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玉色小匣子出现在连笙眼前,她伸手接过来,“这是什么?”
“封幕商贾送来的,说是献给城主夫人。”
她打开来看,血玉手镯在烛火下流转着红色的光,漂亮极了。“收了人家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看着就贵重,拿人手短。
“不会,你是沙棘的城主夫人,什么都受得起。”不仅一个小小的玉镯,就是万里河山赠与她,她也受得起。他丢了那支碍眼的簪子,将来只会给她更好的东西。
他提了两次“城主夫人”,连笙眼里点点笑意,“嗯,我是城主夫人。”从来没有哪一刻,一个称呼就让她这么温暖。
“就寝吧。”
连笙眼里的笑容冻结住,一想到昨晚他没完没了地纠|缠,就觉得双|腿之间隐隐作痛。易千城叹口气:“别怕,不碰你。”他昨夜素了太久,才会忍不住,今后他定好好克制。
得了承诺,连笙舒了口气,不太放心地确认了一遍:“那夫君要说话算话啊。”
他咬牙,“一定。”他的信誉是差到了什么地步?
连笙心想,夫君确实没有信誉这玩意儿,常常转头就被打脸。一开始说绝对不会碰她,后来碰了,又哄她喊出来,喊出来了还要说爱他,说了也还是没有停下来。
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前半夜,易千城不敢抱着她,直挺挺地躺着睡。连笙见他守诺,安心地睡着。坏就坏在后半夜,他被梦扰醒了。
二十来岁的男人,才开了荤,说不想那事根本不可能。醒的时候还可以凭着意志力克制,睡着以后就不随他控制了。梦里,****************************************************************************************************************************************************************************(锁章,内容和谐。)
梦醒的时候,他额上沁出了汗珠,眼里染上浓烈的情|欲,身体的变化不可抑制。
易千城侧过头看身边的人,天已经蒙蒙亮了,她闭着睫羽,睡得安然,浑然不知枕边人的煎熬。
易千城叹口气,即便没有承诺,他也不舍得今晚再碰她。但他们之间这点儿距离让他不高兴,他长臂一伸,将连笙搂在怀里。
连笙迷迷糊糊,在他怀里蹭了蹭。
易千城倒吸一口气,埋首在她颈窝,坏心眼地啃了一口。然后发着呆,一个人煎熬着,等到了天亮。
第二天连笙没有见着易千城,他早早去了军营,要不了几日傅仪就会带着大军回来,那时候还要商讨怎么处理封幕颜家的的两位少主。
连笙忆起昨夜商讨的年节之事,打算去问问易环的意见,她第一次在沙棘过年,不知道有哪些习俗,怕到时候闹了笑话。
昨夜外面打了一层霜,已经进入寒冬了。连笙知晓易环在冬日不好过,怕打搅了她,特意拖了一个时辰,才去她院子里找她。
易环抱着暖炉,披了一件淡紫色的披风,在看院子里的石榴树,本来就脆弱的生命,经过昨晚的一场霜,今早看着越发虚弱了。
见连笙来了,她苍白的小脸上才泛出一丝红晕。她将连笙迎进来,听她说了来意,摇头笑道,“嫂嫂别担忧这些,往年我同哥哥两个人过,府中冷清,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嫂嫂随心一些即可,不论怎样,今年必定热闹一些的。”
连笙抿唇笑,点点头。易环今日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还说起了易千城小时候的一些事,“那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在,哥哥也不似现在稳重。年节前一日,他带着宋元和方牧去雪地里打猎,把父亲气得不行,扬言等他回来非要打死他不可,后来他们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个个冷得发抖。原来他们在雪地里追一只雪狐,追着满山跑,最后狐狸打回来了,人却冻僵了,见父亲要打他,他就闭着眼往地上倒。”
“他突然一倒,把我们吓坏了。父亲也傻眼了,忙让人叫大夫。哥哥偷偷睁眼,冲我和娘亲眨了眨。哥哥就这样逃了一顿打,后来父亲都不知道,竟然被他蒙混过去了。”
连笙没想到自己夫君曾那样……调皮,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完了心里又沉重了几分,他曾经那样肆意快活,后来被迫担当起一座城,想来经历的苦痛更多。失去了爹娘,伴着他长大的方牧也不在了。
易环看了眼连笙的表情,接着道:“哥哥曾经很快乐,父亲说这座城都能被他掀了,后来城中巨变,整整三年,哥哥都没有笑过。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性子。”易环顿了顿,浅浅一笑,“嫂嫂来了才好些,哥哥常常笑,眼里都带着愉悦。”
“嫂嫂,你好好照顾他,他真的很喜欢你,一定要让他像以前那样快乐。”
连笙点点头,她心疼他,也心仪他,自然希望他开心些。但连笙心里感觉怪怪的,易环这样说,像是在托付什么一样,让她心中平白生出几丝不安。
“环儿,等你嫁了人,有了夫婿,那时候才热闹呢。”
易环笑了笑,没有接话。
说起易环的夫婿,连笙突然想到了傅承昱,那个眼里总泛着狡黠的光的男人。自从带兵去了渊淮,就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连笙知道他喜欢易环,他为易环撑着伞时,仿佛伞下就是他的全世界。连笙为易环倒了一杯热茶:“环儿,傅大人会回来过年节吗?”
易环抿了一口茶,垂下眼睑:“我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连笙用轻松的语气道:“没关系,渊淮路途遥远,与沙棘一南一北,来回报个信都要许久,说不定哪天傅大人就回来了。”
连笙在这边陪着易环聊天,却不料傅仪带着大军提前回来了。有颜玥的帮助,封幕的事情处理地妥帖又迅速,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城时,人海里涌起一阵又一阵地欢呼。
易千城得了消息,亲自去迎接他们。傅仪躬身行礼:“傅仪不辱使命,恭贺将军得了封幕。”
易千城拍拍他的肩,爽朗笑道:“军师辛苦了!”又大声对身前的士兵道:“将士们也辛苦了!你们都是我沙棘的好男儿,过几日重重有赏。大家许久没有回家,今日不必回军营,都先回家去看看亲人吧!”
士兵们欢呼,纷纷喊着将军仁厚。人群后,颜玥坐在马车中,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透过缝隙,恰好看见易千城,他姿容出众,气度不凡,对着军师和说话时却分外谦和。
颜玥放下帘子,挑起嘴角笑了笑。看来她真的挑对了人,先前给傅仪说向寒喜怒不定,她怕成事以后被反咬一口。其实不然,她考虑得更多,南方霸主向寒,身边已有一妻三妾,他性子虽然怪一些,但对女人来着不拒,尤其是对他而言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颜玥不想这样,太容易得到的男人她不稀罕,打小她就好强,如今一座城都能被她颠覆,挑选夫婿自然要挑最好的。她早就打听过易千城,娶了一个妻子,身边没有小妾。且他十七岁杀敌的英雄事迹让她敬佩,这样的人不重色,肯定更重情。
要是他能爱上自己,定会疼惜她一辈子。
颜玥不怕自己晚了一步,毕竟他那妻子,是颍东连家的女儿。易家与连家本来就有嫌隙,易千城娶连家女,肯定是为了连家女身后的颍东。而颜玥呢,身后是富庶的封幕。
颜玥心想,不论从大局还是从私怨来看,易千城娶自己远比娶连家女有利得多,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
事实上在傅仪心中,城主夫人换成颜玥也更有利。颍东已经没落,连城主还背叛了将军,再夺颍东定是打回去。而封幕如今与沙棘交好,联姻更能巩固两座城的关系。
但傅仪思虑,将军先前不管不顾回来救夫人,夫人在他心中分量不轻。将军重情,娶颜玥的事还得徐徐图之。此时刚得胜回城,不是提起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颜玥与傅仪商量,她先在城中安顿再来,择日再来拜访将军。
傅仪最后只与易千城道在攻下封幕一站中立了大功的人,也来了沙棘。易千城颔首:“当重谢。”他以看待功臣的方式来看待这个“有功之臣”,完全没想到自己被肖想的事。
接到了人,易千城便回了府,听说连笙去了易环的院子,他去书房批了一会儿折子。突然想到什么,手指扣了扣桌面,招了个亲卫来。
“去封幕那群老滑头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有趣点的小玩意儿。”
亲卫五大三粗,不解将军的意思,挠挠头问道:“将军,属下不懂,是哪方面……有趣的小玩意儿?”在他看来,女人和金钱都挺有趣的,可这两样将军不都拒绝了吗?
“猫猫狗狗之类的。”易千城皱眉道,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东西,看了碍眼。没想到有一天会用这些来讨女人欢心。
“属下领命。”
“找只丑点的,也别太丑。”易千城淡淡道。
“……”您开心就好。
等了半天也没见连笙回来,再一问,夫人出了府,正在采办冬衣。易千城揉了揉额角,决定亲自去接人回来。
连笙确实在亲自采办东西,她觉得过个年,除了图喜庆,心意也很重要。过去一年匆匆忙忙,无时不在忧虑颍东的事,如今她方有归属感,想亲自替易家兄妹和易千城的将领们做些事。
她长得美,当初随着易千城去栖凰山引起了不小轰动,如今站在店铺之中,认真挑选布料,引来了明里暗里的众多目光。她怕冷,穿得颇厚,但是衣服挡不住盈盈身姿。一张小脸生得国色天香,看得很多人眼都直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铺子里看。
易千城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场景,当即沉了脸,却也不好对着窥视的城民发火。
见将军来了,众人作鸟兽状散,易千城几步过去,拉住她的手腕:“回家!”
“夫君?可是我……布料还没挑完……”
“让他们送到府里去,你慢慢挑。”
连笙不乐意这样,她就是图有趣才会出门,全在府中办了反而没了筹办的意义。连笙仰面看他,见他阴沉着脸,把不高兴都写脸上了,叹了口气,决定回府与他好好商量。
易千城想,都有力气出门了,看来他昨晚白疼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