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没错,仁野这些年,与其说走过来,不如说是熬过来,打小没个健全的家庭环境,就连社会环境都很复杂,仁宽吃喝玩乐打人被打都占,唯独不赌,因为见惯了赌得倾家荡产,孩子都卖了的,仁宽不是个好人,他唯一的底线就是带着仁野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仁野小时候也不是吃素的,别人打他他就更狠的打回去,经常带着一身伤去学校,老师刚开始还问原因,后来问都不问,原本也想把他当成边缘人士,怎奈仁野就是出挑,长得出挑,成绩也出挑,一边打架一边考全校第一,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只有仁野知道,他自愿选择退学时,仁宽在家砸了电视机,不是生仁野的气,而是气他自己,他这辈子是废了,但终究还是连累了仁野。而仁野生气,那是家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机,后来仁宽去世,他挣的第一笔钱就买了台一模一样的电视,放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就像什么都没变过。
仁野跟周红丽聊天途中,一直注意有没有其他电话打进来,直到他回家,两人又聊了二十分钟,周红丽说:“你早点休息,我去给多幸煮个宵夜。”
仁野应声挂断,第一件事就是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没有。
经过之前的几次,仁野也没那么容易草木皆兵,再等一等,说不定何许临时有事,顶多再有三两分钟就要打过来了。
仁野坐在沙发上,连澡都没洗,什么都没做,静等,这一等就是十分钟,早就破了何许最晚的来电记录,仁野开始回忆两人分开之前的最后对话,她生气了?没生气?无限循环。
仁野强忍着想给何许打电话的冲动,就像他之前明明已经下楼,却很想原路折回,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点出息,不甘心就这样被某人捏在掌心里。
打?不打?
仁野纠结的快要疯掉时,手机突然亮了,仁野的心也跟着一亮,怎么样,还是她没忍住吧?
手机在茶几边上,仁野拿起来一看,眼底笑意顷刻收回,划开接通键,“喂。”
手机里传来女声:“哥,还没睡吧?”
仁野:“没有,在那边怎么样?”
“我明天到岄州。”
仁野:“明天?不是后天回来吗?”
“我想早回去两天,陪陪你和嫲嫲,整个假期都没在家,好想你们。”
仁野:“明天几点到岄州?”
“下午一点半,你不用来接我,我行李跟同学拼单运回去,我一个人坐地铁回去很方便。”
仁野:“我去接你,早点回家,嫲嫲想你了。”
“我也好想你们,哥,我想你……做的叉烧饭和枸杞猪骨汤了。”
仁野轻轻勾起唇角,“我就知道你没什么好事想我。”
“你这样说我就伤心了,我出国都想着你,还给你挑了礼物呢。”
仁野灵光一闪,“你现在在哪?”
“机场。”
仁野:“还有多久飞?”
“差不多两个小时,怎么了?”
仁野:“机场有没有法语德语这种入门书卖?”
“我没细看…法国应该有法语书卖,德语?你怎么突然想学德语了?”
仁野:“最近有德国客户。”
女声感叹:“哥,你给我们这些专门学小语种的留点活路好吧?我还指望毕业后给你当翻译挣点钱呢,你再学就把我们的路都给堵死了。”
仁野:“用你还要花钱,你还是要靠自己。”
两人如常聊天,聊着聊着,仁野突然想到何许,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电话打进来,他开始心不在焉,手机中的人也要挂断,说去机场书店帮他找找看,仁野嘱咐:“注意安全,下飞机给我打电话。”
从他出何许家门到现在,整整好好一个小时,仁野接的两通电话,没有一个是何许打来的,仁野心里不是滋味,这是真生气,还是欲擒故纵呢,或者肚子又疼了?
仁野很烦,拿着烟去厨房里抽。
……
陈乃昔半夜三更突然杀到何许家里,带着她给何必拍的画,何许窝在沙发上斜眼看,“跟你画得有点像。”
陈乃昔双眼锃亮:“真的吗?我有模仿到精髓吗?”
何许:“精不精髓不清楚,我也不懂画,反正你说这是你画的,我也看不出来。”
陈乃昔一副对牛弹琴的模样,一边卷画一边道:“你就能吃出哪家糖水不是夏记的。”
何许抿着唇不说话,陈乃昔瞥了她一眼:“怎么不騒扰仁野了?”
何许:“肚子疼,没力气。”
陈乃昔:“不像你啊,你都用大姨妈把人诓来给你做了两顿饭了,是不是我碍事了?我先回避一下?”
何许懒散地回:“待着吧,我放他休息一晚。”
陈乃昔没忍住,扑哧乐了一声:“哎,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你还是心疼他。”
何许突然说:“他不想见我妈。”
陈乃昔坐在对面沙发上,闻言抬眼看向何许,一眨不眨地说:“你跟他提何阿姨了?”
何许穿着长袖长裤,肚子里放着‘热水瓶’,轻声说:“我跟他说我妈姓何,他一点都不好奇。”
陈乃昔:“要是我我一定好奇,一家四口都姓何,关键你跟何必都姓何这很正常,阿姨也姓何,他一问,你顺势说,这是阿姨特别爱叔叔,爱到主动冠夫姓,叔叔又觉得两人的相爱是命中注定的天意,所以给阿姨取名叫何意,一家子都这么浪漫,他说不定一下就被浪住了。”
何许:“他要是知道我爸妈离婚,只会说,光取个名字有屁用,该分还不是要分。”
陈乃昔嘴角一抽:“他嘴真损。”
何许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倒是实话。”
陈乃昔:“所以他不问还好,问了内伤。”
何许若有所思:“他一点都不好奇,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陈乃昔:“你真认真了?”
何许不说话,陈乃昔:“你几个意思?要让何阿姨回岄州看他,还是带他去见何阿姨?”
何许:“我一个人想有什么用。”